《呐，先生》阿儆

7、第 7 章

　　洛云天“病逝”的时候是在洛碾尘与白将在后花园练剑的时候。对于白将这个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鬼气森森的客人庄里的人一直都不敢接近，尤其是在半夜洛碾尘和白将呆在后花园的时候。那种阴森森的诡异氛围，要不是庄里就有一个道士坐镇，这些日子也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庄里的人估计就要去请法师来驱鬼了。
　　不过庄里的人还是会在背后议论着白将，一些人甚至怀疑庄主忽然生病会不会是白将做的好事。不过看到白将光明正大的跟在秦阳身边，了解庄主对秦阳的信任的人下意识地没有再去怀疑什么。顶多，也就将白将当成一个天生八字轻的家伙——撇去其他不谈，白将好歹也是一个俊美得像谪仙一样的人物。
　　排除了白将这个因素，几乎所有知晓洛庄庄主忽然重病的人都认为是霍玲玲带来的不幸——联系霍家对于霍玲玲与洛云天相差六岁毫无意见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将女儿嫁出来，再想想霍家近几年忽然的衰败，不禁让人恶意揣测着，是不是霍家想要将厄运转接给洛庄。为此，市井间不少受了洛庄恩惠的人对于霍家的人，纷纷不待见起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霍玲玲几乎就是一个人人畏而远之的祸水，哪怕是她自己带来的仆从，也不敢轻易的靠近她。甚至有人为了离开她而哭着说宁愿上妓馆卖身去——后来那个丫鬟有没有去卖身倒是没听说，不过霍玲玲身边除了一个哑奴之外，没人服侍倒是真的。
　　而来这些愈演愈烈的流言之下，洛云天以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每天昏昏沉沉，仅有的几次清醒，他交代了管家好好的照看洛庄，并在多人的见证下将洛庄交给了仅有十一岁的洛碾尘。在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赶走霍玲玲的提议，并说让霍玲玲发生如此不幸完全是他的责任，他要求洛庄将霍玲玲照顾到她找到良人的时候，并表示自己身患重病只是天意如此，切不可因此怪罪于她。
　　此番种种，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心善的老人和女子、以及曾经倾心于洛云天的人，纷纷上庙为他祈福，只求上天能够保佑他度过此劫难。洛碾尘甚至听闻有人为了显示诚心，剃度出家，吃斋念佛起来。让他不禁感叹兄长的魅力和心计。
　　听到家仆惊慌失措地冲到后花园这个几乎要被庄里人当成鬼院地方，大声喊着“庄主病逝了！”的时候，洛碾尘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站在空地上，手中握着长剑，表情茫然，看着站在面前的家仆几乎是屏住呼吸躬身站在他身前，他听见自己迟疑而干涩的声音。
　　“你说什么？”
　　“庄主、庄主病逝了。”仆从偷瞄了面前服侍了七年多的少爷，轻声道。几乎不忍心惊吓这个茫然可怜的稚嫩少年。
　　洛碾尘手中的剑掉到地上，他下意识看了白将一眼，偷偷和他传递着彼此之间才懂的信息，“大哥有告诉你是今天吗？”
　　白将抿唇，几不可见地摇头。
　　洛碾尘的表情几乎在一霎那间扭曲起来——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被兄长摆了一道。甚至不只是他，白将也被摆了一道。心里愤怒地几乎想要冲到兄长面前怒吼几声，洛碾尘却不得不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大步朝灯火通明的厢房走去。
　　而在仆从看来，洛碾尘分明是受不了亲人去世的打击，下意识寻求长者（白将）的安慰，最后承受不了事实，却不得不维持一副成熟的模样——连表情都扭曲了。
　　微微叹了口气，仆从朝白将躬了躬身，向厢房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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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云天的葬礼非常隆重，周围人的悲痛神情一度让洛碾尘有种兄长真的已经上西天的错觉。在洛府停柩三日之后，因为洛云天没有留下子嗣，在旁边执绋的人是已经成为了洛庄庄主的洛碾尘。而本来作为洛云天的妻子应该呆的位置，也被秦阳占据，不过并没有人对这个问题做出什么反应，毕竟秦阳与洛云天的交好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人在痛失挚友的情况下还要求他保持清醒和冷静。
　　——身份地位可以说是非常尴尬的霍玲玲，穿着一般的丧服，在一个哑巴仆人的搀扶下走在隶属洛庄亲族的队伍的末端，眼圈通红，却无人对他投以怜惜的眼神。
　　等到整个葬礼结束之后，洛碾尘已经有些头昏脑胀，而兄长死后留下的繁琐的事情，也让他一阵阵头大。庆幸的是他有一个足够强大和忠心的管家大人，而且他的二哥显然也没有让洛庄改姓的意愿，尽心尽力地处理着那些因为葬礼而停滞的生意。洛碾尘现在需要的，不过是坐在大厅前，摆出最稳重的姿态，去应付那些心思活络的商贾们的试探。
　　——虽然相比之下他宁愿去面对那些账本。
　　陆启舒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洛碾尘旁边，对于洛庄现任的庄主所处的困境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愿，仔细看还能看见他几乎要瞌上的眼皮，神态间的漫不经心让偶然撇过脸的洛碾尘咬牙切齿。
　　“三公子，洛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洛庄的产业更不是洛庄独一份，让我们全部的身家交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我们怎么可能放心？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知道你日后必是成就不凡，但是现在你也还不过是个连私塾都还没上完的稚童。别怪老夫说话难听，让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来管我们这群老头子，说出去我们脸上也无光。”
　　坐在右下第一个位置的老人在其他人纷纷对洛碾尘表示不信任之后，轻声开口道。倒是没有扯写七七八八的理由，很直白的说出了在座的人心中所想。
　　“假以时日洛庄必定可以在你手上上升到以前大公子都做不到的高度，可是现在。。。。。。”
　　摇了摇头，老人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天降横祸，好好一个人。。。。。。”
　　洛碾尘原本因为其他人刻意刁难的难看脸色稍稍好了一点，这个老人自从他父亲在世时就一直跟着洛庄合作，也算是本家的一份子，倒是尽心为洛庄着想的。
　　“我自是知晓各位世伯对碾尘不放心的缘由，大哥离世得太突然，什么是都来不及交代，以后碾尘不懂的地方还要靠各位世伯指教，让各位世伯为我洛庄多多尽心。”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一番谦逊得体的话让在座的人心中舒坦，见洛碾尘小小年纪，也放低了姿态，态度都缓和下来——毕竟他们的年纪最小的都比洛碾尘大了三倍，怎么好意思太过？
　　“可是，诸位世伯也知道。。。。。。”
　　话锋一转，洛碾尘依旧谦逊有礼，脸上却露出了冷峻的表情，虽说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却硬生生地让在座的众人感觉到了洛云天生前那种强硬和说一不二的气势。
　　“我从我大哥手中，接过了洛庄，自然会好好的将洛庄产业处理好，若是我大哥不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我来担任洛庄庄主。世伯们看着我们兄弟长大，也知道我大哥不是一个任人唯亲的庄主，我也自信自己能够处理好洛庄的事务——也许世伯们认为碾尘年纪太小难以承担重任，不若这样？世伯们给碾尘三月时间，碾尘亲自做给世伯们看看，洛家只有一个洛云天，但是也将只有一个洛碾尘。”
　　“三公子未免太过夸大了？”
　　“我洛碾尘从来不说我办不到的事情。既然今天碾尘敢在此说出来，碾尘心中自有定论。世伯们难道连三个月都等不得？大哥尸骨未寒，莫不是。。。。。。”
　　后面未完的话语大家心中都有数，现在也许是将洛庄产业分食最好的机会，但风言风语绝对是少不了的。虽然说小小的风言风语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洛庄也不是任人搓扁捏圆的东西，到时候他们做出了什么举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何况在座的都是注重名声的老商家，也不愿意因此破了彼此的脸面。当下对于那个三月之约也没了意见，反而欣喜于三月之后名正言顺地看着洛庄出丑。
　　又说了些场面话，几个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洛碾尘抿唇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最后一个人走出了大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群老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脱早就不下天罗地网的猎人。

作者有话说

　　咳咳，不小的还有没有人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