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凌萧瑶

45、第16章 释怀（上）

　　同仁堂的大夫忙里忙外，玉洁远远看着心里很是着急，可惜又不赶上前去问，急得做什么事情都不顺。
　　颐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也黑了，只有浚锡一人守在身旁。颐香一醒来便急着下床：“我要进宫。”浚锡拉住她：“你要做什么？”颐香道：“进宫面圣啊？”浚锡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过一会儿宫门就要关了。再说公主已经过世了，你找皇上还有用吗？你又以什么身份去找他？”颐香黯然道：“原来我什么身份都不在了。”
　　颐香瘫坐在地上，浚锡也吃力地蹲下来，浚锡心想：“原来她来向我请罪是因为她心里装的全是皇上。颐香呵，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何你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难道我对你如此深刻地怀念，只换回你的一句道歉么？”浚锡叹一口气递给她两张纸。颐香接过来一看，第一张纸上写着：
　　“鸾笺偷写伊名字，
　　琴语依稀，筝语依稀，
　　花影无媒忽进帏。
　　兰因絮果从头问，
　　吟也凄迷，掐也凄迷，
　　梦向楼心灯火归。”
　　再看下面一张：
　　“竹外疏花香入席，
　　红萼无言正寂寂。
　　玉纤香动小箫寒，
　　声声吹进花依稀。”
　　浚锡道：“皇上真得很疼惜你，他越只在乎你一人，就越不关心你以外的人。他以为公主是皇后所生，才会疏于照顾。可是大家都知道，公主患病的几天，皇上衣不解带，还说太医们要是治不好，全都提头来见。”颐香半信半疑：“真的？”浚锡道：“千真万确，我爹是主诊的太医，这事情我最清楚了。”颐香低声道：“原来他心中仍有博爱。”
　　浚锡忽然变得很激动，拉着颐香的手说：“不管皇上对你多么情深意重，我对你的爱决不会比他少。这些话我以前没敢说，因为我是臣子，他是皇子。如今我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爱你。”
　　浚锡的转变突如其来，颐香措手不及，赶紧甩开他的手：“你别胡说！颐香已经不配你爱了。何况我们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要懂事了。”浚锡拿出珍珠戒指，说道：“我那里胡说了？这些年我一直等你回来，这么戒指也一直在我身边。爱一个人是一辈子对她的不离不弃。”颐香道：“爱？你敢说你从来没怨过我么？”
　　浚锡推开窗户，迎着窗外的阵阵凉意，叹口气道：“当初我怨你为何移情别恋，也怨爹为何狠心断我之腿，更怨上天待我不公，甚至怨你爱新觉罗家仗势欺人。可是渐渐我发现，怨一个人很辛苦，所以我决定接受事实，面对生活，这才有了现在的张浚锡。”颐香道：“其实我也是一样，想开了才有了现在的任雨晴。过去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从我背叛你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此生再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只是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在别人面前我是任雨晴，可在你面前的永远都是爱新觉罗颐香，等待接受你的责罚。”
　　浚锡看着颐香缓缓说道：“我不要在你的心里只留下愧疚，只要我们摈弃前嫌，重新开始。其他的都当作没有发生过。”颐香道：“当初我与你有婚约在身，却委身他人，是我对你不忠。如今我若又跟你纠缠不清，那我算什么？人尽可夫么？”浚锡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的手里仍戴着我送你的水晶手链，证明你我的感情仍在。只是......只是你的心还是向着他。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当初那个情有独钟，翩翩潇洒的二阿哥早就不在了，现在只有妃嫔如云，不懂情趣的万岁爷了。你还要守着他么？”颐香道：“我也早就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荣蕙县主了，你为何还要守着我？”
　　浚锡被驳得无话可说，颐香缓缓道来：“张大哥，共结连理之事，要你情我愿，不可强求。你若能够释怀，颐香自然感激；若你心中仍有气，也千万不要憋着，颐香只能另寻他法，赎其万一。”颐香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浚锡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

　　涵儿推门进来：“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吧？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不想打断你们，才没进来。”不知道涵儿在门口听到了多少，颐香和浚锡都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涵儿拉着颐香的手说道：“我说呢，这十四快年过去了，格格却变得如此美丽，岁月可真是没留一点痕迹在你脸上，原来无牵无挂是最自由，看得开比什么都好。”颐香道：“你也可以啊！”涵儿道：“格格你说我真的能和你一样美丽么？”
　　浚锡在一旁插不上嘴，便道：“颐香，你有人陪就好了，我先回去了。”颐香指指浚锡，又指指涵儿：“你们......你们......”浚锡问：“我们怎么了？”涵儿想了想：“格格一定是看我们一个来另一个就走，误会我们已不来往了。格格，你放心，我和浚锡还像小时候一样要好。”颐香知道是自己误会，只好用笑来解释。
　　浚锡转身出门，颐香上前拉住他：“张大哥，你别走。这是你的房间，该我走才是。”浚锡赶紧推辞，颐香又道：“你在这里住了七年，我怕你换了地方会不习惯，而我睡哪里都一样的。何况我不是格格了，也不应该住在这里。”浚锡道：“你就这样补偿我？”颐香无话可说。
　　伯文穿着睡衣跑进来，挽着颐香的胳膊：“姑姑要跟我睡！”大家相视一笑，浚锡道：“你怎么还跑过来？你不是早该睡了吗？”伯文道：“我要跟姑姑一起睡。姑姑，好不好？”颐香微笑道：“好好好。不过，我们要先说好，睡觉不许蹬被子哦！”伯文不好意思道：“怎么会呢？我已经是大人了。”

　　涵儿送颐香和伯文到伯文房间的门口，颐香拉着涵儿的手：“涵儿，我想去祭拜阿玛额娘，你帮忙安排一下。”涵儿道：“格格放心。”
　　伯文把颐香拉进房间：“姑姑，听说你以前跟老张订过亲？”颐香不解：“老张？”伯文解释道：“就是张浚锡伯伯。”颐香道：“嗯，是皇上赐婚的。”伯文道：“哇！姑姑好大勇气呵，敢抗旨拒婚！”颐香惭愧地说：“不是这样。这件事情太复杂，跟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总之是我亏欠他。”伯文道：“那是当然了，可我就是不明白，老张这么好，姑姑怎么就不喜欢呢？”颐香道：“这份感情不能单单用‘喜欢’或者‘不喜欢’来表达，总之，我们也许是缘分不够吧！”伯文道：“我就说嘛，老张这么好，姑姑怎么可能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可是，老张一直都没有成家，姑姑你会不会跟他再续前缘呢？”
　　颐香刚想作答，看到这小家伙的神情有些古怪，便问她：“你是希望我‘跟他再续前缘’呢？还是不希望？”伯文道：“厄......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睡觉去了。”

　　这天晚上，伯文一贴着床就睡下了，颐香整个白天都在休息，到晚上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直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她就出来到院子里走走。刚出房门，就见玉洁等在一边。颐香这才发现自己昨天把她给忘了，心中十分愧疚，柔声问道：
　　“玉洁，你怎么在这里？”
　　玉洁道：“任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担心你，就一直跟着你，却又不敢跟进房间，只好在外面等你。”颐香惊讶道：“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颐香话没说完就听玉洁打了个喷嚏，颐香赶紧取下自己的披肩给玉洁披上：“傻孩子，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睡醒了，我带你去见二夫人。”

　　颐香看着府中熟悉的场景，吸一口气，快步朝北边的垂花门走去。颐香来到大福晋的卧房，大福晋正坐在梳妆台前。正好有一人端着早饭过来，颐香接了过来，在门口道一声：“福晋。”大福晋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一人端早点进来，便道：“进来吧。”丫环们都觉得颐香有些面生，可是大福晋让她进来，也都不好说什么。
　　颐香走近大福晋，接过一个丫环手中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帮大福晋簪插。颐香离大福晋太近，大福晋在镜子里看不到颐香的脸，只以为是换了一个丫环不以为意。待到梳妆完毕，转身过来吃饭。大福晋食指向上指道：“颐香，你是颐香么？这簪子是颐香的。”颐香跪在地上：“颐香给额娘请安。颐香不孝，这些年让额娘挂心了。”大福晋赶紧扶起颐香：“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姐，我们说好了今天要......”三福晋走进来，她是荣贝勒的亲娘，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福晋了，可她看到颐香时，却惊讶地顿时住口了。颐香又赶紧下跪行礼：“给福晋请安。”三福晋白了她一眼：“免了吧，我担待不起。”颐香道：“两位福晋你们慢聊，奴婢先行告退。”说着匆匆出门而去。
　　大福晋在门口唤她，却也叫不住她，只能回头埋怨三福晋：“孩子难得回来了，你这是做什么？”三福晋道：“她敬你如母，你应当爱她如女。可你也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大福晋道：“你也说了是‘以前’了，难不成你真要跟孩子计较么？你看她今天不是对你恭恭敬敬的吗？”三福晋道：“那要看她以后的表现了。”大福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