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箫清韵》风幻颜

43、生日（上）

　　我们生日之后，很快就是胤禟生日，这一天小寿星是可以全天休假的，但是其他人却得等下了学才能过来，然后兄弟们在一起吃吃酒，说会儿话，再隆重一些还会叫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
　　此时徽班在南方已经发展非常鼎盛，而北京城里的戏班子此时除了源自安徽江浙一带的徽班，也有在西北流行的秦腔，发源于苏州昆山的昆调，来自湖北的汉调则是黄梅戏的前身。不过此时在北京戏曲界最有影响力的还不是后来的徽剧，而是昆调和秦腔，紫禁城里逢年过节或者哪个主子做寿，也会邀请比较有名的戏班子入宫表演，在清宫呆了十年，一些流行曲目我们也能听得懂了，但是也仅限于听得懂的地步，至于台上各人表演的好坏，我们只能靠扮相和嗓音来评判。
　　不过虽然现在也能听得懂这些还不算京剧的京剧，但是见惯了几百年后各类精彩纷呈的表演，现在大清朝只有贵族富户才能欣赏的娱乐节目对我们还真没有一点吸引力，其实我们更喜欢将这些原汁原味的古曲改得半雅半俗半文言半白话——
　　给胤禟过生日，我们还是花了一番功夫准备的，不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最是相熟，只冲着他未来财神的发展前途，我们就不敢怠慢半分。
　　所有节目都是至少彩牌两次的，而且因为这个生日得了康熙允许，是在胤禟自己的第一家酒楼里如意楼举行的，不用进宫表演，我们的节目安排自是放开了许多，戏班子也找了两个，都是北京城里响当当的大班子，唱昆调的七彩班子和唱徽剧的五福班子，只须各自演一出拿手的曲目，然后就是配合我们的表演，只要银子给得够，自是我们说什么，他们怎么演。
　　未时过半，胤禩胤誐等几个年纪小的陪着小寿星胤禟第一个到了，兄弟五个，再加上宗室里关系亲近些的同龄少年，倒也凑满了两大桌子——
　　二楼面南朝北的半边台子上，锣鼓咚铿，胡琴咿丫，却是以唱昆调为主的七彩班子正在上演《唐王西征》的打戏……
　　戏唱到一半，那些身上领了正经差事的皇子们也相继到了，皇太子领着三阿哥四阿哥最后到的。
　　跟众人打过招呼，我们便去后台准备节目，胤禟是寿星，招呼客人的便是胤禩胤誐几个兄弟，我和灵儿今日要把自己这几个节目演好就成了——
　　第一次换上古典的京戏服，康熙朝的董咏和七仙女就这么问世了——
　　一曲《天仙配》唱罢，施了一礼，我们还不忘记拍拍四阿哥的马屁：谨以此曲恭祝即将大婚的四哥哥和五哥哥良缘天定夫妻和美——
　　说完了我们怎么觉得这话这么别扭诡异啊？不过见其他人似乎都还没有感觉出来，我们便知是我们自己思想不良了。
　　笑了笑，我们又施了一礼然后迅速退下——
　　然后是七彩班的台柱子唱了一段《说唱脸谱》，后来这种有点另类的唱腔迅速在北京城各大戏班子流行开来，这一首《说唱脸谱》更是几乎成为人人耳能熟详的经典。
　　接下来便是我们表演的颠覆版《武松打虎》——
　　竹板儿响起，随着灵儿版武松握紧双拳气昂昂上台，以天津方言念起的旁白也同时响起：哎,竹板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说,说一说武松打虎，武、二、哥。话说那么一天，武松抄家伙，直奔景阳岗，他心里乐呵呵。要说打虎，还是武二哥，打了虎，出了名，天下传说。
　　旁白：可没走几里路，武二哥心里就暗自琢磨：
　　灵儿也操着生硬的天津腔调开口：这山上的老虎它到底多大个儿？是公还是母儿？是高还是矬？是一个，是两个，还是一大窝儿？一个还好办，我跟它能比划，要是上来七、八个，我可打不过。
　　旁白：武二哥转身刚要走，心里又琢磨开了：
　　一开始开摩拳擦掌的灵儿开始犹豫了：县太爷为打虎摆了好几桌，又吃饭，又喝酒，还给我唱歌。戴红花儿，骑大马，送我上山坡，这样回去，我可怎么说？我说我体弱，我说我风寒？我说我有假条儿我歇两天再说？县太爷听这话准说我念嘬，众百姓听了我这面子往哪儿搁？我还得把山上，我还得去拼搏，打死虎，出了名，我可了不得！
　　旁白：这刚走了一段路，武二哥心里又琢磨了：
　　灵儿版武松开始一脸怕怕嘀咕开了：这万一出点事儿，这可了不得，老虎咬脚豆儿，咬我胳肢窝，我有痒痒肉，一咬哏儿哏儿乐，咬我后脑勺儿，我可不能活。把我咬伤了，全家数落我：谁让你逞能？谁让你这么做？你想成大蔓儿？你想点儿别的辙？你死也不能死，活也不能活，你成这模样，你算找谁的？
　　旁白：武松的心情啊，当时不好说……就是在这个时候，山上的大老虎可等得不耐烦了，只见它懒洋洋地抬了抬头，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油光金黄的毛，然后便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一脸挣扎的武二哥身边——
　　配合着旁白台词，扮成小老虎的我突然冲着“武松”非常鄙视开口了：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呀？山下把你吹嘘那么厉害，不是为了让你在山上发呆吧？
　　“武松”一脸惊疑伸着脖子四处探寻——
　　吼——不必找了，是我在说话——低吼一声，“大老虎”再次开口道。
　　娘啊——大老虎会说人话——成精了——尖叫一声，灵儿版武松便要怆惶夺路而逃——
　　随着一阵急促的锣鼓声骤然响起，天津调的旁白也同时传来：“大老虎”紧紧扑向“武二哥”——于是，“武二哥”就这么和“大老虎”开打了，噼哩啪啦，叮哩咚铿——这“武二哥”明显不是“大老虎”的对手，两个回合下来，“武二哥”就气喘吁吁只有躲闪的份儿——很快，“武二哥”便被“大老虎”扑倒在地——
　　也许是吓傻了，那“武二哥”竟然对着“大老虎”念着：大侠，饶命啊——
　　这“大老虎”也是奇了，它还真没有咬“武二哥”，反而盯着“武二哥”道：你这个人还有些胆子，以前那些人听到我说话就自己吓死了，害得我连个唠磕的人都找不到——
　　“虎大哥，以后我陪你唠磕，你不要吃我——”武二哥连忙接着开口。
　　“可以——”大老虎非常爽快答应了武二哥的条件。
　　然后，武二哥又想，自己这次老虎没有打成，脸丢大了，这下山了可怎么跟百姓交待？自己以后怎么在镇子上混？心里琢磨许久，武二哥又对大老虎说：“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吃人了，想吃什么我猎给你？”
　　不想大老虎却非常无辜地说：“我才没吃过人哩，他们都是被我吓死后被其他兽类撕碎的，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嘛——”
　　……于是乎，到最后，武二哥和大老虎口头订立了一个君子协议，武二哥每天上山陪大老虎解闷狩猎，大老虎从此不在百姓面前出现吓人。回到镇子里，武二哥非常大言不惭地告诉百姓，自己把大老虎打死了，于是乎，武二哥就这样成了远近闻名的打虎英雄——咚哩咯咚铿——咚——
　　颠覆版的《武松打虎》落幕，我们特意找来的高手紧跟着表演了一出经过强化训练的变脸的绝活，虽然还远远无法与后世闻名世界的川剧变脸相媲美，却也远远超越了当代各类戏曲中的脸变水平，直看得众人惊叹一已。事后，今日的表演嘉宾——唱高腔出身的林安也一夜成名，先是在京中各王府表演，新年前后又进宫表演了两次，这下子，不但林安身价暴涨，就是他所在的小戏班也火了，档期直接排到了来年——
　　最后一组节目是一歌曲大连串，天真活泼的如《小小少年》一类，喜庆欢快的《好运来》，悠扬柔美的如《梦里水乡》一类，豪爽洒脱的如《中国功夫》等——我和灵儿更是亲自合唱了我们的最爱《铁血丹心》，对背景伴舞我们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每一段舞蹈都与歌曲意境相符，为整个节目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