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箫清韵》风幻颜

34、比武

　　宁寿宫正殿，随着康熙一句“都不许保留实力，开始”——
　　换了衣衫的我和胤誐装模作样互相抱了抱拳，两人便几乎同时出手——
　　这几年我们交手无数次，但终因年纪小，双方都有所顾忌，下手时自会有所保留，对输赢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因而真动手时也多带有练手玩闹的成份，反而是我和灵儿狠狠较劲了几次——
　　沉思间，我和胤誐已经过了十余招，胤誐虽然身体上占优势，但他现在的拳法根本就是跟我们学的，于是我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挡下。
　　考虑到自身的弱势，我使用的是最适合女子的咏春拳，也是我这几年的偏爱。咏春拳法虽然也讲求速度和暴发力，但是身体移动量非常小，这就非常节省体力，一来二去，反而是比我大两岁的胤誐率先气力不济，无论是使空手道还是他们自小就练习的库布，掌势都微微有些不稳——
　　想了想，赢得太轻松了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好，于是我又改用军体拳对战，尽量将拳打得“虎虎生风”，身体腾挪间也有意表现得大开大阖——
　　然后，在自己满头大汗时，以一个过肩摔结束了这场比试——
　　放开地上的胤誐，我一回头，看到康熙古怪的笑脸便在心底暗叫不好，果然，这位千古一帝的如恶魔般的声音悄然传来：“十一十二，去把你十哥换下来——”
　　“皇阿玛——”我不玩了——
　　“箫丫头，朕还没尽兴呢！”康熙笑眯眯打断我的话，我却突然想哭了，我倒想让你尽兴来着，可是把你儿子打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箫丫头，你再不放开了打，朕就把你几个哥哥一个个派下去——”我正想着要不要再抗议一下，康熙竟然如此补充道。
　　“皇阿玛——”哀叹一声，我一边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边冲脸上略有迟疑挣扎的十一十二道：“你们一起上吧！早点把我打倒大家都解放了——对了，打人别打脸啊！”
　　说罢，我咬牙挥出一拳砸向十二左肩，一边在心里默念：小十二，要怪就怪你亲爹，打你我是被逼的啊——心里虽然这么想，等那一拳落下来的时候我还是放慢了几分力道。
　　小十二学的是实打实的满族库布，以摔人为最终目的，这种打法比较适合肌肉男，小孩子来玩那就是真正的花拳绣腿——
　　于是，几次一扑一抓相继落空之后，小十二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我也可以基本上忽略他的那几下子了——
　　轮到小十一了，他一拳还没有打中，自己便先脸红了——
　　暗笑一声，我也严肃地盯着他片刻，然后毫不迟疑发拳——
　　小十一倒是跟我们练过咏春，也学得像模像样——如果不是康熙之前的威胁，我说不定会输给他。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我还是只能用六分气力与小十一以咏春砌磋。
　　然后，不知是得了谁的首肯，八岁的小十三和六岁半的小十四也扑上来了，这两个人肯定是提前商量好了的，或许还得了高人指点，一个是一上来就冲着我的脸一拳挥来，一个是卯足了劲儿专攻我下盘，而且两人都是招招狠辣，不给我半点喘息的时间，小十一似乎也不愿被两个弟弟比下去，板着小脸将我的拳招防得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也不再顾忌小十一那张美美的脸，不想着会不会打坏未来怡亲王，不顾忌以大欺小打坏大将军王——其实我最该揍的就是这个小鬼，什么大将军王，应该是大无赖王才是。这小子根本就是十足的无赖土匪，攻向我面部的招式，十招有七招都是他下的黑手，遇到危险会向两个兄长身后躲，偶尔中招跌到地上他也不怕难看，不是坐在地上用脚勾我的脚腕踢我的腿，就是边滚边扑——招势全无任何章法可言！这个小无赖一个人绝对比十一十三两兄弟加起来还棘手！
　　果然，最终我还是栽在这个小无赖手里的：在被我敲中腰部顺势倒地后，他似乎用了吃奶的劲，整个人向我小腿撞去，十一和十三的拳势也一左一右袭来，由于判断错误，我竟然向后闪去，这时候小无赖正好发力了，他撞人的力道自是向前的，于是，我华丽丽地向后仰倒，最后我虽然及时用双手撑住片刻暂缓了下跌的力道，却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起身，于是我干脆将那个小无赖用半个身子压着不起来了！
　　“皇阿玛，有这么个打法吗？”望着首座笑得极为惬意的康熙，我一脸哀怨抗议道。
　　“别委屈，箫丫头，朕判你胜还不成么？”康熙终于大笑着开口：“箫丫头，想要什么赏赐说出来，只要皇阿玛有的，一定答应你！”
　　“皇阿玛，我不要什么赏赐，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了！”看到众人蓦然收了脸上的笑意，我也压下心底的嘲讽从地上从起来，然后指着正要爬起来的十四继续笑道：“皇阿玛，我只想要他在地上再滚十个圈就行！”
　　“输给你的是十哥，要滚也是十哥滚——”也顾不得整理一下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衫，十四连忙为自己辩解：“跟我们这一场你可是败了，我没跟你提要求你就该偷着笑了！你别管我们用什么方法，我们打赢了你是事实！”
　　“怎么，你还想跟我提要求？”斜睨了脸上略有心虚的十四一眼，我这才调整好脸上的神情望着康熙道：“皇阿玛，正所谓凶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这打架也是一个理儿。箫儿是个讲理的人，不像某个无赖，今天是箫儿输了。”
　　“哦，你真是甘心认输？”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康熙的眼中却已有几分深究。
　　“回皇阿玛，箫儿是真心服输。”点了点头，我也半是郑重半是无奈道：“十四阿哥的打法虽然有些不入流，可是既然已经动手，我们都只能以将对方打倒为最终目的，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那些过程和方法都不重要。今天是我疏忽，竟然主动告诉对手自己的弱点——我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皇阿玛，作为习武之人，箫儿也是真的佩服十四阿哥这种拼命顽抗的战斗精神！不过今天，他也占了年纪小的便宜了！”
　　“箫丫头，朕都知道，你还是没舍得对他们下重手！”略带感慨笑望着我，康熙又瞪了十四阿哥一眼：“你可听到了？以后继续努力，下次朕绝不会让箫丫头再对你手下留情。还有老十，你们都一样——”
　　“皇阿玛，你既然看出了箫儿没有下狠手，难道就没有看出十哥哥他们也没有对箫儿下重手？”想了想我还是笑嘻嘻道：“或许十哥哥他们现在真的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这也不能怪他们啊，他们虽是男孩子，也正是因此，他们功课都那么重，每天练功就剩那么点时间了，连箫儿练功的一半时间都没有，会暂时落败也情有可原，不过等倒他们基本功练扎实了，终有一天他们肯定会打败箫儿的。”
　　“就像你说的，他们输了这是事实，你不用给他们说话！”虽然脸色略有好转，康熙嘴上却仍是不放松。
　　“皇阿玛，我不是给哥哥们说好话，只是说了一件事实，箫儿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个，你要是让我跟哥哥们比其他东西，您只怕要将箫儿扫地出门了，因为太丢您面子了！”我继续再接再厉笑道：“箫儿是术业有专攻，皇阿玛您却要将哥哥们培养成全能型人才，没有个几十年的努力是很难见成效的——也多亏了皇阿玛如此纵容，让箫儿能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才能这么快就小有成就，这都是皇阿玛的恩典，箫儿必然铭记于心！”
　　“你这丫头，今儿嘴上也抹了蜜了？”康熙的神色彻底缓和——
　　于是，暗想着应该能躲过一顿责罚的胤誐竟然鬼使神差上前：“皇阿玛，儿臣也不想学那么多功课，儿臣只想学兵法谋略，儿臣要把罗刹人赶回莫斯科老巢去！”
　　满室沉寂中，康熙早已敛去脸上的笑意，略有些发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就凭你？书不好好读，武又不显，你这不会是借着机会逃避读书吧？朕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惹事生非还会异想天开了？”
　　“回皇阿玛，儿臣不是异想天开，更不会是借机逃避上书房的课业，”脸色一黯，胤誐却仍是握了握双手一字一顿道：“儿臣是说真的，请皇阿玛明察！”
　　“够了，别整天胡思乱想，把你的书读好是正经事，”片刻，沉着脸的康熙又道：“回去了给朕好好反省反省。”
　　“皇阿玛，十弟有大志向是好的，有了方向，今后读书才会认真些——”皇太子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支持一下胤誐的想法，让他将来能分分大阿哥在军中的影响力，可是又有些顾忌自己会不会养虎为患，毕竟胤誐已经是贵妃之子，而其母家钮钴禄氏的背景也不弱——
　　“皇阿玛，太子哥哥说得对，”想了想我也跟着道：“十哥哥以前不喜欢读书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读书要干什么，所以也没有兴趣读书，现在他终于有了志向，虽然有些难——但是说不定越难，十哥哥反而会越有冲劲——”
　　“做事光靠冲劲就能成了？”瞪了我一眼，康熙竟然又接着道：“再说了，他那个志向何止是有些难？根本就是没边没影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难，咱们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进行全民动员，人人上前踩一脚，那困难就算是座喜马拉雅山，也迟早让我们能踩平！”想了想我仍是忍不住半是辩驳半是抱怨嘀咕道。
　　“还喜马拉雅山——敢情还是朕错了？”康熙也板起脸故作严肃道：“你们也觉得朕该给老十以鼓励？”
　　“皇阿玛，兵者国之大事，也许等十弟办了差事经些世故，便会知道战事是不能轻言的！”
　　“皇阿玛，战事是不能轻言，可是也不能因此就从不考虑，诚如之前灵儿妹妹所言，做最好的打算，做最坏的准备，以史为鉴，我们不能每次都被动，儿臣以为十弟的志向是好的！”隐约看出康熙的意思，太子想了想再次开口。
　　“儿臣也以为十弟有志向是好事，不管最终能不能实现，他至少努力过！”
　　“皇阿玛，儿臣附议，在不动摇大清筋骨的前提下，十弟的志向我们该给予支持——”
　　“皇阿玛，儿臣附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