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箫清韵》风幻颜

28、贺新年（4）

　　“皇阿玛，皇玛嬷，四姐姐、灵儿和箫儿刚才的表演好不好看？”拉着四公主的手来到主座前，灵儿一脸讨好地开口。
　　“好，好！”康熙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三人，“朕倒不知道四丫头也可以这么搞怪！”
　　“肯定是这两个丫头的馊主意！”
　　“皇玛嬷，箫儿和灵儿的馊主意不好么？”我也假装委出地开口。
　　“好，当然好！”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瞧瞧这三个丫头，还真像那年画上的人儿。财神？招哥，宝妹？真难为她们想得出！”
　　“是啊是啊，众位姐姐和箫儿灵儿可是想了很久呢！怎么样？没有让大家失望吧！”我故作骄傲地扬起下巴。
　　“哟，箫丫头，这大家可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得意成这样？”
　　“皇玛嬷，这还用说吗？您看大家脸上的笑容不就是最好的表扬吗？”
　　“你这丫头说得倒有几分倒理！”环视了一遍场内轻松、愉悦的众人，皇太后笑着轻叹道，“难为你们想得这么周到！”
　　“箫儿代众位姐姐谢皇玛嬷夸奖！”我毫不谦虚的神情惹得其他人更是好笑，就在这时，下面又开始传来悠扬的琴声，如和风细雨般轻柔，如春风拂面般舒畅，人人都渐露出陶醉的神情，当然，不懂音律的几个乐盲除外。
　　“看来五丫头的琴艺又进步了不少！”望着德妃那一桌，康熙笑着说道。
　　“是因为皇阿玛今儿心情好，才会觉得姝儿的琴好听！”话虽这么说，五公主脸上的喜悦却是骗不了人的。
　　“哟，五丫头今儿个嘴上也抹了蜜了！”皇太后的打趣和众人的轻笑声让五公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呀，皇玛嬷，您不要说得姝儿姐姐不好意思了，咱们最后一个节目可少不了姝儿姐姐的琴声呢！”
　　“是哀家疏忽了，”皇太后假装一脸恍然大悟，“哀家倒忘了我们五丫头可不像某人那么厚脸皮！”
　　“厚脸皮？谁啊？我们这里有这个人吗？”我故作好奇四处寻找，惹得众人更是大笑不止。
　　笑声中，五公主的琴声又响起，向两位老大福了福身子，我和灵儿再次跑到“后台”准备节目。
　　一首琴曲毕，随着一阵鞭炮声声，大清朝第一个小品节目在宁寿宫公然亮相。
　　第一个出场的是我和十三阿哥胤祥，两人都穿着暴发户似的旗装，头上却各戴了银色和棕色的假发，脸上的粉涂得很白，眉毛很粗，眼圈儿也画了很明显的眼影。我的脖子上更是挂上了一串比猫眼儿还大的珍珠项链和几乎有手指般粗的黄金项圈，两只手上共戴了八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戒指，手腕上当然也是金光闪烁——旁边的十三当然没有我这么俗气，不过只靠那张画出来的假洋鬼子脸也足以让人笑喷了。
　　避开众人惊诧的目光，十三阿哥略有些不自在地开口：“维克多，你的酒楼能按时开业吗？”
　　“当然，今天要是能招到合适的人手，说不定明天就能开业了，”抬起下巴，我极为自信道：“理查德，父亲和母亲给我取名维克多，意为成功，因为我给他们带来好运，生意越做越大——理查德，我们是兄弟，你当然也要对我有信心了。”
　　“好吧，维克多，我相信你。”想了想，十三又道：“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天你一直在招募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是一位妇人？是让她做厨师或侍从吗？”
　　“不不不——”一连三个“不”字，我还一边摇着头，接着又道：“理查德，我这次是要请一尊大神，在我们酒楼坐镇，增加人气。”
　　“大神？坐镇？”十三明显越听越糊涂。
　　“理查德，我们的酒楼叫什么名字？”
　　“东方大酒楼。”
　　“那我们卖的是什么菜？”
　　“你说过了，是东方大清国的宫廷菜啊！”想了想，十三还是非常诚实道：“不过，维克多，说实话，我们法兰西人大多都吃不惯东方食物，莫非你今天请了这尊大神就能改变大家的饮食习惯？”
　　“理查德，你真是笨死了！我懒得跟你说。”翻了翻白眼，我不再理会旁边的人，径自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阅毕，然后冲着右手边扯着嗓子喊道：“南波南，九号——九号——”法兰西人讲英语？没有人规定不可以呵！
　　在我的呼唤声中，一身欧洲中年仆妇打扮的灵儿迈着小碎步静悄悄出场，浅褐色的蓬蓬裙，棕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顶深蓝色帽子上缀着褐色的丝带和花边，脖子上佩一条珍珠项链，手腕上戴有一对普通的银镯，相较于前面两位，整个人给人一种清爽朴素的感觉。
　　“日安，杜兰德公子。”在我与十三面前站定，灵儿分别对我们行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身礼。
　　“埃布尔夫人，你曾经在德克鲁斯伯爵家里当过管家？还是专职照料伯爵公子和小姐的？”围着灵儿转了一圈，我非常有兴致地问道。
　　“是的，因为伯爵要去美洲任职，举家迁往路易斯安那，我便辞了差事。”想了想，灵儿又道：“请问杜兰德公子，今日您这酒楼是要招聘管家吗？您的招聘通告上没有说清楚。”
　　“埃布尔夫人，我们这里的活很简单，你只要会唱基本上就能做得来？对了，你会吗？把我们的菜名编成小曲唱给顾客——”
　　“只是唱曲？”片刻的怀疑，灵儿一脸的自信，“杜兰德公子，不是我说大话，小时候帮母亲带弟弟妹妹，只要我一亮嗓子，弟妹们一个个保证乖乖的。至于现在么，基本上就没有我搞不定的小孩！”
　　“咳——”低咳一声，我开始围着灵儿唱道：“别耍嘴呀——光说不练——”
　　“我要是耍嘴——我是个棒槌——”隔着五步远，灵儿也跟着我边转边唱起RAP：“不就是报菜名唱曲子吗？你听好了，牛排牛肉包牛肉饼牛肉炒面，牛油牛腿排牛肉芙蓉咖哩锅巴菜，牛肚牛腰汤牛肝丸子牛肉沙爹蔬菜汤……”
　　“停停停——”趁着灵儿换气的功夫，我连忙让自己的耳朵暂时清静下来：“埃布尔夫人，您就是唱遍全欧洲的菜名也没有用，我们酒楼买的是东方宫廷菜！”
　　“东方宫廷菜？”灵儿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是的，这是菜单，你先记下来——这一段唱好了你就被录用了。”从桌子上抓起一张纸塞到灵儿手里，我又冲旁边喊道：“丽琦伊丽莎，音乐响起来，再来个人带埃布尔夫人去更衣室换工作服。”
　　很快便有两个小宫女将灵儿带下去换衣服，伴随着五公主弹起的背景音乐，我也对一旁的十二道：“理查德，难得你今天来一趟，我便让你看一看我们酒楼的全套服务。”
　　接着是三声掌声，然后便是八名穿了大红色旗装的宫女踩着靴子缓缓出场，旗头却是做成帽子状直接戴在头上，脸也是涂得白白的，同样还画了很深的眼影——
　　无视众人的惊愕，我继续得意洋洋道：“理查德，我们的东方大酒楼既然卖的是东方宫廷菜，当然少不了宫廷乐舞助兴，这些宫女的装扮，可是我找人问遍了巴黎商队那些到过大清的商人和教士，让人画出来的，至于舞蹈么——他们都没有见过，其他法兰西人当然不可能见过了，等开张后，他们听到咱们酒楼还提供大清宫廷乐舞，那还不得挤破了头？”
　　“维克多，你不要告诉我这些所谓的宫廷乐舞是你自己编的？你不能这样欺骗我们的同胞。”低叹一声，十三一脸的不认同。
　　“我编个舞蹈怎么了？我还能请来大清的王太后坐镇呢。”看了一眼场中穿着旗装却又跳着唐代“飞天”舞的宫廷乐舞团，我一脸的得意洋洋。
　　看到旁边穿了黄色戏袍戴着同样奇怪旗头的灵儿，十三明显有些嗔目结舌：“维克多，她——不会就是你请的王太后？”
　　“王太后？我？”刚刚出场的灵儿抓住十三最后一句话，先是一脸震惊指着自己，然后便手忙脚乱要摘掉头上的帽子旗头：“不行不行，冒充王太后，我会被国王判处绞刑的——杜兰德公子，对不起，您的这份工我不能干了……”
　　“埃布尔夫人——”我也在第一时间拦住一脸抗拒的灵儿：“埃布尔夫人，你误会了，不是我们法兰西的王太后，您看看，您身上穿的是戏服，是戏服，当不得真的，您需要扮演的是东方宫廷里的王太后，给大家介绍一下菜品就行——”
　　“戏服？对哦，演戏娱乐大众，当不得真的。”回过神来，灵儿又一脸好奇：“可是杜兰德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我演东方宫廷里的王太后？我们法兰西又没有几个人认识。”
　　“正是因为没有人认识，才要你演啊。埃布尔夫人，你想一想，我们酒楼卖的是东方宫廷菜，如果能让宫廷最大的老板来给顾客介绍菜品，是不是更有可信度呢？”
　　“宫廷最大的老板不是国王吗？对了，我知道，在东方，他们叫皇帝陛下。”
　　“埃布尔夫人，你说的没错。”点了点头，我又继续道：“可是做为一国之主的皇帝陛下每天要忙的都是国家大事，像是穿衣吃饭这些日常琐事当然就落在了后宫女眷身上，像是王后和王太后——我还听说，现在的东方皇帝陛下可是非常孝顺母亲的，吃穿用度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新鲜玩意都会先送给自己的母亲——你说，由王太后来给我们法兰西人民介绍他们的宫廷菜是不是最合理不过了？”
　　见眼前的人已经被我说服了，我连忙又道：“对了，埃布尔夫人，刚才我给你的菜单，你可编好曲子了？唱出来我们听听？”
　　“好吧，”想了想，灵儿捏着两条丝帕轻轻一甩扣住双手，人也站得笔挺，略略扫视一下全场，她终于开始唱道：“今日推出——爆肚儿炒肉溜鱼片，醋溜腰子炸排骨，松花变蛋白菱藕，海蛰拌肚儿滋味足，四凉四热八碟菜，白干老酒烫一壶——”
　　“好，烫一壶——”
　　“走四方你看一看尝一尝，我们的饭菜到底香不香——香不香——”
　　“香——香——唉呦喂——实在香死人了——埃布尔夫人，千挑万选，我可总算等到你了——”满意至极，我一边扶着灵儿到我的位子上坐下，一边回头对旁边吩咐道：“乐舞队，都打起精神，随时跟着咱们太后娘娘的唱辞伴奏伴舞——伊丽莎，让厨房传第一道菜——”
　　很快，一个宫女托着一个盘子上来了，里面放了一道菜，一壶酒——
　　“埃布尔夫人，您请看——”指着那道群英荟萃和宫廷玉液酒，我开始对灵儿介绍，只不过吐槽揭底的人由小秘书换成了正义感十足的十三——精采正式开始：
　　……
　　然后，整个节目中，康熙一直笑眯眯全神惯注盯着我们的表演，还不时对没听真切的皇太后现场转播一二。
　　大阿哥大福晋为了保持形像，极力扭头不看我们的表演，却仍是忍不住不断回头偷瞄几眼。
　　皇太子极力把自己的头往康熙身后藏，似乎就怕别人看到他咧开的嘴角——
　　太子妃瓜尔佳氏一边替旁边的皇太后锤锤背递上帕子，一边还在顾忌自己的形象，整场上一直忙得手忙脚乱——
　　老十一口茶直接喷出半丈远，得了温僖贵妃一个毫无震慑力的眼刀子——也导致整个节目结束都没有人再敢喝一口茶水。
　　老四为了不破其冷面王的功力，几乎是两只手轮流掐着自己的大腿，听说直到十几天后才腿上的於青才彻底消失。
　　小十四看到亲哥哥的小动作，试了两下，终究不愿虐待自己，于是一边替德妃不时拍拍背顺气，一边放开嗓子大笑。
　　胤禟胤兹兄弟几个脸也是红通通，胤兹更是一直扯着宜妃的胳膊闷笑——
　　几个小公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好几次笑倒在亲额娘或嬷嬷怀里……
　　而众妃嫔们，要么以帕掩面遮住暴露过多的贝齿，要么私底下不断绞着帕子以分散注意力。至于后面少数听不真切的答应常在们，她们反而是整个节目中表现最为端庄的，虽然她们心里也跟猫挠了似的。
　　……
　　便是在这种欢笑中，我们的节目终于到了尾声——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灵儿的四字留言，忍下心底的得意，我佯装气结指着她喝问道。
　　“这么简单明了的词你都不知道是啥字意思？啧，杜兰德先生家族生意做遍法兰西全国，没想到他也会生出个棒槌——”拆下头上的旗头帽子一把丢给我，在观众的喷笑声中，灵儿极为潇洒地退场：“走四方路迢迢水遥遥……”
　　“啊——”回过神来，尖叫一声，我突然拿着手中灵儿刚摘下来的帽子朝旁边的十三砸去——“都怪你——都怪你——有你这么给自家人拆台的吗？你才是个棒槌——”
　　“货真价实，诚信为本——维克多，父亲一直这么教导我们，该检讨的人是你——”早在我抬头的刹那，对上我凶狠的目光，十三已经非常狡猾地跳开，然后脚底像抹了油般逃走——
　　“你——不许跑——”望着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的十三，气结之余，我突然一下子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委委屈屈道：“你们都欺负我——讨厌的理查德，我要告诉爹爹妈妈——呜呜——”
　　在地上耍赖的我最后是被伴舞的宫女抬下场子的——
　　这天，直到我们重新梳洗罢，又换了衣服，晏会上的歌舞已经又演了三个，我们才回到现场，虽然此时笑声已经停了，但是每个人脸上仍有着暖暖的笑意，望着我们的眼神打趣中也充满探究——不过这一切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只要这一天让他们都笑了，我们就算是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