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箫清韵》风幻颜

162、年大将军

　　王福儿的咳嗽第二次响起，看了看身边脸色仍然有些泛红的胤禟，我当即便忍着全身的酸痛轻轻起身，又隔着帘子低道：“王福儿，爷昨儿喝多了，折腾了一晚上，今儿歇假一天，你亲自跑个腿进宫说一声——”大老板就是亲爹，我家老公再不受他待见，偶尔旷工一天也不算个什么事。况且，勤勉了落不到好不说，太努力了说不定还会碍眼，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太在意？
　　“是，爷昨儿在八爷那里多喝了几杯，那些洋酒也着实厉害，到现在爷的头还疼着呢——奴才这便亲自去宫里给李谙达说一声。”略一思索，王福儿也极利索地回道。
　　“去吧。”打发走王福儿，我又转身准备回去补眠，刚到炕上躺下，身边的人便翻了个身将我圈在了怀中——就知道他肯定是醒了——抬头却见他并没有睁开眼睛，我也偎在怀中低声道：“再睡会儿，我让王福儿给你请过假了——”
　　半晌，眼前的男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我昨晚闹了很久？”
　　“没什么，只不过有些缠人而已——”以前的实践证明眼前这个男人酒醒后对于醉时的记忆绝对是忘性远远大于记性的，不愿再勾起他心底那些隐藏许久的伤，我也忍着身上的不适轻笑道。
　　“唔——”仔细想了想，他终究信了我的话，又突然一个翻身将我彻底压在身下——只是随着我蓦然吃痛发出一声闷哼，原本要笑着说些什么的人霎时神色一凛退到一边：接着便要急切地解我身上的睡衣——
　　“行了，你要看便给你看——”捉住他的手，冷哼一声我也自己动手拉下身上的棉质睡衣：“真不该让你练什么武功，空练了一身蛮力不说，第一次竟然用到了我身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你要是真的对我不满就直说，等选秀的时候我亲自给你挑几个美人来——”唠唠叨叨中，自己满是淤青光裸的身子也慢慢呈现在他眼前。
　　“还敢再胡说？是不是嫌受的教训不够？”蓦然打断我的话，又吻了吻我的唇，胤禟一边随手拉上我的衣衫，一边冲着屋外低喝一声“来人——”自始至终，他的语气都带着明显的怒气。
　　荷露在第一时间打了帘子进来，胤禟头也没抬便继续道：“去准备热水，福晋要沐浴，把宫里赐的舒筋活络散一起拿来——”荷露是我大婚时陪嫁的丫头，之后一直是在里屋伺候的，胤禟跟着康熙离京出巡时，基本上也是她一直跟着王福儿等人一起跟去伺候，如今已经二十三岁，却不愿嫁人——最近我隐约猜到她怕是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对男主人动了心，但见她一直本本份份，也并未因自己的心事而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照顾胤禟一直是细心周到至极，我暂时便也由着她去了——以胤禟的身份人品，想要找个不对他动心却聪明稳重周到的丫头也确实太难了些。
　　知道眼前的人正在自责不已，我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其实我也没怎么吃亏，不信你看你自己身上——”为了不让他一直说些疯言疯语，一开始我也是狠了心在他身上撕咬的——只可惜只是一开始而已——如果早知道他后来会那么狠，我一定会先咬上他十几口二十口——
　　“你有多少力气我会不知道？”男人的声音明显还是闷闷的。
　　“只能说是你运气好，这几年因为有几个孩子，我的指甲一长出来就剪掉了，不然，一定有你好受的！”指甲啊，不但是女人美丽的标志，更是一件极好的防御攻击武器——当然，前提是你能把它养好——大名鼎鼎的西太后即便已经故去二十多年，她的那双白骨爪却仍时不时让末代皇帝从噩梦中惊醒——西太后的那双美甲也绝对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之杰作了！
　　“就会嘴硬——”拍了拍我的头，胤禟也再次微带感慨道：“你就是那货真价实的纸老虎！”
　　“行了，这个秘密你知道就行，不然传出去了我还怎么镇得住这一府之人？”我也不以为意嘻笑着拉住他的胳膊缠道——有些像是儿时的感觉。
　　“好，看在你昨夜那么辛苦的份上，爷替你保守这个秘密——”怔怔看了我片刻，眼前的男子也抵着我的额轻笑：“上午歇一会儿，下午爷带你去大栅栏那边，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是——全凭爷安排——”笑望着眼前的人，我也拖着怪腔怪调回道——
　　泡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在心有愧疚的某人的坚持下，全身又抹了宫内只有吃了竹笋炒肉的人才需要用的舒筋活络散，我又调息片刻，不出一个时辰，身上甚是惨烈的淤青便消去了七七八八，出了屋子，胤禟已经带着修儿和几个女儿在练习箭术了。
　　大格格若兰已经快八岁了，二格格芷幽也只比姐姐小一岁，不悔也已经满五周岁了——不悔呆在宫里倒也罢了，若兰和芷幽却是早已经到了可以学骑射的年纪，所以从去年年底两个小姑娘过了生日开始，我便让胤禟将教学的重点放到了两个庶女身上，平日里只要胤禟在家，她们便跟着自家阿玛学，胤禟不在府里，她们便跟着指定的侍卫学。有亲爹当半个老师兼考官，她们自然都很认真。
　　另外，从小我就注意给她们讲自己的身份，将来避无可避的责任，又一直注意记得带她们多出府走动接触人群，这些年下来，开阔了眼界的她们并不像其他宗室格格那般排斥和亲蒙古。两个小姑娘的性子也是很健康的，若兰沉静些，却也落落大方不怯场，芷幽明显活泼些，会冲佟佳氏撒娇发点小脾气，却也跟姐姐一样举止有度善于察言观色。而随着年纪渐长，小姑娘身上原有的天真褪了些，认清了自己与不悔她们的不同，对我也越来越尊敬，却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亲热了——这也与我有关系，去年事情格外多，从修儿出事到一废太子，两个小姑娘便一直被我拘在了府里；另外，除去宫里的不悔，我自己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对她们也就难免有些忽略。
　　“额娘——”不多时，分别戴了虎头帽、小熊帽的双胞胎稳稳地跑了过来，齐儿第一个冲到我怀里，然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道：“额娘，射箭，骑马，齐儿要——”小家伙肯定是看到两个庶姐跟侍卫学骑术自己眼红了。
　　“好，下午额娘带你玩——”看到只是眼巴巴望着我的治儿，我又笑道：“”治儿想跟额娘说什么？
　　“治儿也要——”经过这一年来的调教，这小子基本上也能是有问必答了，虽然回话简单了些，却比一开始只以眼神示意别人猜好太多——
　　“治儿不说你要什么，额娘怎么会知道？”看了小家伙一眼，我佯装一脸不快——意思双方都明白：你小子再不说出来额娘就不理你了！
　　“额娘，治儿要骑马、射箭——像大姐姐一样！”这个小子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绝对比同胞哥哥说得清楚。
　　“过来，到额娘怀里——”将两个小家伙搂到怀里，我也半是严肃半是耐心说道：“要射箭可以，但是骑马不行。你们想想，现在是不是只有你们大姐姐和二姐姐跟着你阿玛学骑马？”
　　见小家伙点头，我又道：“那是不是你三姐姐、四姐姐还有哥哥都没有学骑马？”两个小家伙想了想又点头，于是我继续道：“所以，只有长大的孩子才能学骑马，等齐儿和治儿长到大姐姐二姐姐那么高时，阿玛额娘带你们亲自去挑一匹漂亮的小马驹，再陪着你们天天学骑马——”
　　“治儿什么时候能长高？”蹙眉想了想，最小的治儿面带期盼问道。
　　“治儿急着想骑马？等你们三姐姐、四姐姐和哥哥学会了骑马的时候，就快轮到你们了！”笑了笑我又搂着两个小家伙开口：“宝贝听话，像宝贝一样的小孩子每天都在长高，但是如果每天能多多吃饭，多喝牛乳羊乳，宝贝就会比其他小孩子长得更快——这样也许就能早一点学骑马了！”两岁半——两个小家伙也可以慢慢断奶了！
　　“多吃饭，喝牛肉——齐儿要快点长大——”笑呵呵的齐儿第一个发下宏愿，治儿眼里也亮晶晶的——
　　此时我们母子三人都没有想到，给两个小家伙改换伙食的工程远远不是今日这几句话这么容易！
　　结束早上的课程，修儿便去了四贝勒府，宝儿也被我拐着跟去给她四伯父一家道喜了，歇了片刻我和胤禟便带着两个小的出了府，又从街上淘了不少小玩意，希望他们暂时能忘记要骑马的事——
　　这一路上虽然带了乳母和婢女，两个孩子却一直是我和胤禟两个人带着，到了人多闹市我们便会一人抱一个到怀中，累了便到后面的马车里去——出门时虽然我们已经尽量朴素低调了，但是经不住两个小家伙太可爱，再加上二人又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愈发引得路人好奇侧目……
　　“额娘——四伯——”在我怀中一直好奇四处观看的治儿突然开口，旁边胤禟怀中的齐儿闻言也极热情地唤了一声“四伯”。
　　循声望去，前方左手边的茶楼门口果然站着四阿哥和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听到齐儿的声音，四阿哥也站定，然后回头望了过来——
　　我和胤禟也已经抱着孩子到了茶楼外面，放下怀中的孩子，我和胤禟几乎同时唤了一声“四哥——”两个小的也一热情一恭敬唤了一声“四伯好”。
　　冲两个小的微微一笑，大清雍亲王又正色望着我们道：“九弟和弟妹好兴致！”
　　四阿哥身边的青年男子欲跟着上前行礼，胤禟也抢先开口：“出门在外，不必太讲究——”
　　“既然碰上了，去里面一起坐坐吧？”看到这里，雍亲王突然提议。
　　“也好，四哥封了亲王，弟弟该好好敬四哥一杯才是！”想也没想，胤禟也笑着回道。
　　“昨儿喝酒都误了今儿的早朝，今儿还想喝？”
　　“替四哥贺喜，自然该喝，想必阿玛也不会在意。”胤禟也不以为意回道。
　　这时跟在我身边的齐儿也笑呵呵开口：“恭喜四伯伯——”小家伙多得了冷面王一个还算慈爱的眼神。
　　几人进了茶楼点了一个包厢，又叫了点心和茶水——却没有酒，像这样高雅的茶楼一般都会备一些上等的好酒，以满足客人偶尔的需求，只是这兄弟二人一进包厢，却都有致一同不再提起喝酒的事——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没有酒兴？还是只是没有和对方喝酒的兴致！
　　进了包厢四阿哥身这的年青人便重新给我们行了礼，他并没有做自我介绍，看神情胤禟也是认识他的，想来定是官场中人了。
　　那兄弟俩在包厢里只说些客套话，四爷说这里的茶不错，九爷尝了一口就附和确实不错，然后又问四哥你经常到这里来喝茶？弟弟府上也有这种茶，回头送一包给四哥——于是四爷道谢，片刻又说我府上刚得了些下面人孝敬的新鲜果子，回头给你们送些给侄儿们尝尝鲜……
　　听着这哥俩你来我往地客套，刚开始我还觉得好笑，过了片刻我便以喂食为由带了两个孩子到隔壁另要了个包厢，母子三个玩了一会儿，我又回去，不多时，胤禟便起身跟四爷告辞——
　　离开茶楼之后，我突然觉得胤禟的心情似乎极好——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哥跟你说了什么？”只有这一个可能，在我带着孩子暂时离开的那会儿，他从四阿哥那里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他能给我说什么？”剑眉轻挑，胤禟又神情愉悦望着我：“爷只是突然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极为讶异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不想他又望着我笑道：“刚才你怎么不跟四哥打招呼？”
　　“我怎么没打招呼？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就问候了，走的时候也告过别了！”我突然有些莫明其妙。
　　“就这些？”又看了我一眼，胤禟终于不再纠结这个无聊的问题：“刚才带他们两个吃过了？我们要不要也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再回？”
　　“喂他们吃了一点蛋羹——也没敢让多吃，还是直接回府吧。”说着我也亲了亲小儿子的脸：“治儿，咱们回家了再吃东西好不好？”
　　小家伙点了点头，旁边的齐儿也没发表异议，只是缠着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又在自家阿玛脸上亲了一口，于是一家四口上了马车。
　　“刚才那人是谁？竟然能得四哥独自接见——”一上车两个小家伙便坐到一边自个玩去了，我也随意问道。
　　“他是四哥旗下的包衣奴才，湖北巡抚年遐龄之子，还是翰林院庶吉士，叫年羹尧——倒也有些才能，甚得皇阿玛看重——”想也没想胤禟便直接回道。庶吉士都是科举出身，自然都有几分真才实学——而这一位尤其是个文武全才的。年二哥都都跟四爷一道游京了，传说中四爷的最爱小年糕也快出现了吧？
　　“听说年家小妹是个大美人，四哥府上怕是又要添上一喜——”说着我突然不由冷哼：“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如果小年糕貌无盐，你说四王爷会不会委屈自己献身？”雍正的帝王霸业已然迈出了极大的一步——
　　“会，大不了娶回去不见就是！”深深望着我，胤禟也噙着笑极为肯定地回道。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暗自冷哼一声，不想旁边齐儿突然开口：“额娘，小年糕——齐儿要吃！”儿子唉，乱吃东西真的不是个好习惯！
　　呆了片刻，最终，满脸黑线的我只能利用亲娘的权威暴力震压了小家伙的请求：“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叫那位小年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