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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义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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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刚与灵儿告别,我便想到要怎么用那二十万了,兴办义学呗。而且只能以康熙的名义,不然,不等学堂开学,康熙肯定会提前出手让八爷党再无翻身之日。至于办学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皇太后的寿辰就是很好的理由啊,不但利国利民,还向自己的子民表现了天子的孝心,多么两全齐美的事啊?
回头又跟灵儿一商量,结果这个女人说自己对这个提议从精神上高度支持,行动上爱莫能助——说完她还非常无奈瞄了下自己的肚子。
知道她不愿八阿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再沾这些事,我也不勉强她,只好拉着她一起写了份报告上交给康熙,总算是把那二十万甩出去了。
两天后,我于钟粹宫内见到康熙,摒退左右,他开门见山就问:“计划可行,你认为诸皇子中谁可领此差事?”
“皇阿玛心中自有主意,何必又来考校箫儿?”写报告之时我们确实也考虑过执行人选——
“少跟朕打官腔,直说无妨,朕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我还没回过神来呢,康熙便又开口打断我的话——
“皇阿玛——”康熙怕是就想知道我们会不会任人唯亲,只可惜还真让他失望了:“如果真要箫儿说,皇阿玛,箫儿觉得十二弟、十三弟可担此任。兴办学堂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非踏实、稳重、坚毅、淡泊之人办不好,十二弟的性格和能力如何,皇阿玛心里应该有数。至于十三弟,他是皇子阿哥中公认的文武全才的人,性子豪爽易与人相处,心地柔善知百姓疾苦,皇阿玛这次办义学就是要救助那些因为贫穷而无法读书或中途缀学的孩子,以十三弟的才学和性格都是可以胜任的。”
“朕倒不知你对他们两个还有这高的评价!”深深看了我一眼,康熙终究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不跟朕推荐老三?还有老八也是贤名远播——”
“皇阿玛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给你推荐胤禟或者十阿哥他们俩——”随意笑了笑,我终究还是回道:“三哥学问做得好又办差多年,是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倚重的人,如今再添一件差事未必就能全心全意做下去。八哥确实是个玲珑的人,让他去管着一群小孩子怕是有些屈才了,而且不能让他带坏小孩,不然这大清朝的下一代都成了笑面虎,将来这当父母的得多头疼啊?对了,皇阿玛,或者你应该让八哥去做大清的博望候——去蒙古,去朝鲜,去安南,去日本,去南洋,去俄罗斯去欧罗巴……凭八哥的本事,说不定把他们卖给大清,他们还要反过来替八哥数银子呢——”末了我终究忍不住说起笑来,却又在心里感叹:其实,无论是依附太子一心做学问的三阿哥还是八面玲珑的八阿哥,最初的本心只怕都不过是想要在这紫禁城里生存下来吧!对了,博望候即大汉朝凿空西域的张骞。
“原来真正在你心底有才的人是老八!”看似随口感慨一叹,康熙又没好气望着我:“不过你也不要拿你八哥说事儿,朕看是你自己想出去吧!你说朕让老九到你说的那些地方转一圈如何?”
“真的假的?”故作惊恐轻唤一声,我又大义凛然开口:“算了,不管真假,只要朝廷需要,我们就义不容辞了——只要皇阿玛记得把刮回来的地皮分一成给我们当辛苦钱就成。”
“瞧你这点出息?什么时候都只会惦记着银子——”气结的康熙甚至开始吹胡子瞪眼了:“你信不信朕让老九一去不回,让你这一辈就守着银子过日子。”
“这可不成,皇阿玛,你真要是派胤禟走出大清国门,箫儿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望着眼前的康熙,我却是慢条斯理回道。
“朕给你银子,你不许去。”
“那个——”故意迟疑不决,片刻才笑眯眯开口:“皇阿玛,你准备给多少啊?不过给多少都没用,我家相公是千金——万万万金也是不换的。”
“箫丫头——拿朕开涮很好玩吧?”深深看了我一眼,康熙也笑眯眯、非常和蔼可亲说道。
“请皇阿玛明鉴——”我几乎是话刚说完便后悔了,还真当眼前这位是个普通人呢?想到这里,不待康熙语落,我连忙极为谄媚地开口:“箫儿这不是怕皇阿玛以后会生气才一定要跟着去的?皇阿玛——您就不担心这要是一人独去,回来的时候变成了夫妻双双把家还?万一这位新人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妞,箫儿第一个哭死,第二个生气的就是皇阿玛了——咱皇家的脸面可怎么办呢?”事到如今也只能海扯胡掰了。
面对我三分哀怨三分谄媚三分正气的诉说,康熙深深看了我半晌,最终意味深长开口:“箫丫头,你这张脸何止是比五百年的北京城墙厚?若是两千年前的长安城墙还在,怕是同样也比不上你这张脸的厚度呐!”
“皇阿玛——”神情哀怨,我的语气却仍然透着股执着:“我不管,反正以后皇阿玛要是给胤禟派公差,若是时间太久,一定要将家眷打包携带,不然我就带着孩子偷跑——”我觉得自己被康熙的话刺伤了,脾气里的那股子拧劲一上来,真的是有些不管不顾了——
“怎么,合着你还怪朕让老九太忙了?要不要朕干脆停了他的差事?”康熙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停就停呗,反正也没俸禄拿。”去年因我生产后昏迷不醒胤禟旷工,已经被自个亲爹停俸三年。
“嗯?你嘀咕什么呢?朕怎么没听清楚?你再跟朕说一遍?”没看到康熙的表情,如果只听声音——还真听不出喜怒。
“回皇阿玛,箫儿刚才是说:雷霆雨露,皆是皇阿玛恩典——”略略提高声音,我也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回道:“皇阿玛,箫儿一直想说的是:能为皇阿玛分忧,为国家尽忠都是极荣幸的事,也是我们为人子女和子民的职责所在。若是皇阿玛许可,箫儿想和胤禟一起为大清做些事,也不枉为爱新觉罗家的一份子。有道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同心同德,其利断金——箫儿所言,句句肺腑,请皇阿玛明鉴!”
“为大清做些事?还为国尽忠?你倒是告诉朕你都能做些什么?”康熙的神情仍然是看不出喜怒。
“箫儿一片赤诚,在皇阿玛眼里怕是成了天真无知甚至是悖离伦常大逆不道了,是箫儿蠢笨,还请皇阿玛恕罪,”静静望着眼前的康熙,我终究又抿了抿嘴低道:“请皇阿玛放心,回头箫儿就自己去抄十遍《女戒》,以后也不会再胡思乱想瞎想了。”大清国就算亡国也是在两百年后,那时候现在自己这一家子人也早就化作一缕尘土烟消云散了,我何必操那个闲心?
“行了,你跪安吧。”半响,康熙突然淡淡开口。
“是,皇阿玛,箫儿告退——”看了看眼前的帝王,我也静静福了一礼,然后退下。
这日还没有离开皇宫,我便后悔了,今儿这都什么事啊?原本“推荐”完人就该打住,偏偏嘴贱又开起了玩笑,最后还一下子扯到正事上,还表现得正气凛然慷慨激昂——康熙没给我定个干政乱国之罪就该庆幸了——
不对,这也不能全怪我,康熙他自己也开玩笑说要把胤禟派出国去、要停差事,我才冲动的——可是说这话的康熙是皇帝,他会有错吗?当然不会,就算他有错也是别人的错——跟他去辩对错,那纯粹就是找死,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还有,派人环游世界应该真的是玩笑话,可是停差——康熙不会真的迁怒到偶家老公身上吧?虽说胤禟身上的差事干也是白干,可是这份差事并不是只代表了一份俸禄,它最大的意义则是帝王眼里还有这个儿子,这个儿子还能用。
长吁短叹回到贝勒府,心不在焉看着双胞胎玩,我一边在心里想着晚上要怎么跟偶家老公认错,一边不断感叹:冲动是魔鬼啊……
“咯咯——”双胞胎的笑声蓦然宏亮了几分,我却是连眼皮子也懒得翻,还得去抄《女戒》——十遍——我说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贱呢?越想我越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怎么了?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奇怪?”随着身边悄然出现一个清俊的身影,我的眉宇间也感觉到了他指尖那熟悉的凉意——
“胤禟——”回过神来,我也直接将脑袋埋到他腰上,半晌才闷闷开口:“老公,我又闯祸了——我惹皇阿玛生气了——你别骂我——”
“别怕,有我在——”闻言怀中的男人微微愣了愣,紧接着便低笑道:“能忍到现在,也有些难为你了!这次闯了什么祸,说吧。”
“老公——”软软轻唤一声,我再次半是撒娇半是乞求道:“如果皇阿玛无缘无故停了你的差事——你一定别怪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停我的差事?为何?”男子的语气中有讶异有惊愕有好奇有探究……就是没有恼怒。胤禟——我真没有爱错你——
“我跟皇阿玛呕气说他如果再派你长年累月离京——我也要去。他不许,我就偷溜。”
“呃,胆子不小,爷都不敢跟皇阿玛说这样的话——”惊讶过后,怀中的男人也非常愉悦笑道:“不过倒是说出了爷的心里话,爷喜欢听。嗯,那又为什么跟皇阿玛呕气——”
“皇阿玛说我脸皮超级无敌厚——”沉吟片刻我也恹恹回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是心酸多一些还是羞愧多一些——
“箫儿,我就爱这样真实的你。”觉察到我的失落,胤禟也用双手护着我的头静静开口:“箫儿,你这样很好,很好——”
听着他坚定而悠长的声音,我突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又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既想痛快地哭出自己的委屈,又想抛开一切恣意大笑,这种难过又幸福的滋味,终其一生我怕是也无法真正忘记。
“胤禟——”等到心情终于平复,我也缓缓开口说起今日的种种,从到了钟粹宫第一句话开始,我静静跟他说了康熙的问题,我的回复,一时快语拿八阿哥打趣,康熙的玩笑话,我的胡话,康熙的突然变脸,我的豪言壮语和请罪……怀中的人都只是静静听着——
“原本都只是玩笑话,竟然说生气就生气——”终于说完了,我又略带委屈低道:“不过说到底都怪我嘴贱,最近一直顺风顺水,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一直都告诉你,皇阿玛先是君,然后才是父——不想我自己竟然会忘了这点。”
“君心难测,你是不该这么口没遮拦——这次受到教训了吧?好在你还不算笨到底,知道先主动请罪认罚——赶明儿我也去跟皇阿玛请罪,你不也说了,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么?罢了,先回屋吧。”那一句“君心难测” 胤禟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后面的话却说得极其自然,只是末了,他终究吻了吻我的额呢喃道:“受委屈了吧?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别怕,有我——”
“胤禟——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有你那一句话,下辈子,我还嫁你!知道这府里哪一个指不定就是康熙耳目,我也只能把最后一句话压在心底。
“知道错了就好,皇阿玛不会跟你计较的,等过些日子皇阿玛气消了,我陪着你一起去跟他请罪——”
“但愿皇阿玛能早一点消了气——我以后再也不胡言乱语了——你说我要不要再去给八哥和灵儿道个歉?”
“现在知道乱开玩笑的后果了?行了,明天下午我陪一起去,也好久没看到表妹了——”
“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牵手回屋。
次日胤禟跟康熙请罪时,听说康熙亲自问了他,以后是不是走哪都要拖家带口——或者是卸了身上的差事做个富贵闲人?胤禟委婉地回说,两种选择都成,却又把决定权交给康熙。我不知道当时康熙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胤禟说康熙没有为难他——我便也就当如此。傍晚从八贝勒府回来,我又被灵儿冠上了“败家娘们”“惹祸婆娘”两个荣誉称号,很快我就知道灵儿为什么说我败家了,这天上午某父子俩达心照不宣达成了一项协议,自义学建成之日起,以后每年我们需要提供十万两的赞助。
数日后,康熙果然将兴办义学的差事交给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又让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从旁协助。十五阿哥跟十二阿哥一样都是九龙夺嫡中铁杆的明哲保身中立派,十六阿哥今年才十三岁,康熙让他跟着几个哥哥学办差的同时,又让他跟三阿哥做学问,明显是想在小阿哥里面再培养出一个学术型人才。这两个小阿哥,如果不是准备做两个兄长的接班人,便是要帮助两个兄长将这件差事做大——兄弟间相差不过十岁左右,从他们的年龄差来看,做接班人的可能性不大,那便只能是第二个原因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不愧是千古一帝,眨眼间就意识到了教育的重大意义。
唉,想这些做什么?不是才说了再也不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