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箫清韵》风幻颜

113、彩衣娱亲（下）

　　四福晋今儿做了一回红衣侠女，舞了一段剑舞，背景音乐是《十面埋伏》，曲子是升平署的高手弹奏的，功力自然不俗，乌喇那拉氏也舞得好，倒把大福晋她们都压了下去，也让我们仿佛看到了大婚前那个惯穿红衣飞扬洒脱的君敏格格。五福晋和七福晋倒是联手来了个才艺大比拼，坐在一尺多高的舞台上，一面大大的山水画屏风却又将她们与观众隔开，然后音乐起，升平署的乐人六名伴舞，再有一男一女两人合唱：一弹戏牡丹，一挥万重山；一横长城长，一竖字铿锵。一画碟成双，一撇鹊桥上；一勾游江南，一点茉莉香……
　　歌曲反复唱了两遍，也不过十分钟多一点，然后伴舞的伶人便从屏风后面“抬出”一张幅约一米长，三十公分宽的帛画，整幅画上书“万寿无疆”，每个字的一笔一画竟也真如那歌词中所唱，“一挥如山”、“一竖铿锵”、“横如长城”、“撇像鹊桥”……除了如诗如画的四个大字，整幅画中还有极浅极淡的墨色勾勒了许多背景图案，相当于织物上的暗纹，其中有牡丹、茉莉、鹊桥、蝴蝶、长城、以及江南的小桥流水，最妙的是，这些画作，都是在四个大字周围勾勒出来的，真真是字中藏画，画里带字，字画一体，浑然天成。
　　看到伶人们捧出来的奇作，康熙当即便笑着冲皇太后道：“字好，画好，妙，真是太妙了！”皇太后一脸赞叹颔首，旁边宜妃成嫔也脸有荣焉，后来一连几天与其他妃嫔说笑间也格外底气十足。
　　至此整个晏会也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压轴的是一段带有互动性质的歌伴舞，开舞的自然是我和灵儿，我们两人都是一身镶有黑边的白衣白裤而且是短衣长裤，脚穿黑色的带跟皮靴，身上套了一件镶有金边纹饰的黑色无袖小褂，再披一件黑色的及膝风衣，衣扣全开，头发扎成一个几乎到头顶的马尾，又戴一顶黑绒布礼帽，帽子上同样镶有金边饰带——
　　“来自爱尔兰的踢踏舞献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一段充满山野乡村气息的风笛声中，我们也含笑闪亮登场——
　　“爱尔兰多山林，民间传说山野多山精灵怪，唤小精灵，个子非常小，却喜欢偷取农人的食物、银钱据为己用，喜欢给自己攒家当的小精灵胆子却是极小，听到声音便会躲着不出来，农人自此时常便跺脚驱赶小精灵，踢踏舞便由此而来——”
　　“不过要是有人能捉到小精灵，它们便会用自己攒下的所有银钱换回自己的自由——它们虽然是个小偷，却从不骗人，还是非常可爱的。”
　　“爱尔兰民间传说，跳踢踏舞又有避邪之效，一踢鬼魅霄小靠边站，二踏奸佞阴邪莫出头——”
　　“学会了可保一生顺畅平安康泰——”偶乱编的，大家不要鄙视我！
　　两个人一人一句，我们一边跳，一边向众人讲着遥远西方那古老的传说——
　　约五六分钟的舞蹈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在台上跳，灵儿也带着舞步到后台取了一架小提琴，在舞台上转了一圈拉了一段《两只老虎》，我们也分别唱了法文和汉文两种语言，然后又是一曲《铃儿响叮当》，灵儿便又将小提琴交给我，自己跳下舞台，我则斜倚在西侧角的钢琴边上，摆出一个非常完美的POSS拉琴。
　　灵儿也开始对着六公主她们深情献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之后又是一曲欢快的《桃花朵朵开》，接下来便是歌曲大杂烩，看似想到什么便唱什么，却又能连上那么一点：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明媚在春风里，相约在金色的青春年华——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再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归期难猜，生一生，去等待。
　　天青色等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
　　整个演唱过程中，我们也深情并茂地边演奏边唱，不时还给八公主她们送个飞眼——当然，我们也不会忘记给自家老公一个深情凝视——
　　两个人一人一句的歌词串唱之后，灵儿手中的吉他和我们外面的风衣都送给了八公主，然后在钢琴伴奏乐中，我们又合唱了完整的一曲《今天你要嫁给我了》，还带了些伴舞，
　　钢琴边上特意放了一只小花瓶，里面插着两只红玫瑰，唱过一段，我们分别取了一只玫瑰到场下寻找舞伴。来到四公主她们面前，一边单膝跪下做着王子邀请公主出场的动作，我一边暗自想着，有机会要不要教偶老公陪我跳舞呢？
　　充满浪漫气息的音乐中，四公主和五公主却同时拒绝了我们的邀请——我们也不意外，毕竟她们并不曾跳过我们这种奇怪的舞，总不能随随便便就上台跟着我们一起瞎蹦吧！一请失败，我们几乎同时将目光对上了恨不得将脑袋埋到桌子底下的八公主身上，午膳那会儿她可是跟我们跳得很尽兴呢！
　　于是，在众人一脸看好戏的情形下，我们一左一右同时架住八公主的胳膊便将她“请”上了舞台——我趁机将叼在口中的玫瑰塞到八公主手里，然后一脸得意地牵过她那只手举起来向灵儿炫耀——
　　灵儿气结举起手中的玫瑰就要向我砸来，我自然拉着八公主一起避开了，灵儿瞪了我一眼，只得重新下场寻找舞伴，而九公主和十公主看到她一步步含笑走向自己，二人几乎同时向旁边的六公主身后躲去，六公主则比她们还紧张——
　　“Oh, My God, I’m not Tiger,我不吃人——”众人哄笑声中，灵儿又仰天长叹：“尊敬的神啊，请赐给我一个舞伴吧！”
　　于是，十福晋被她半是强迫着请上了台，我却是与八公主已经跳了一段恰恰，一开始我牵着她的手，等灵儿和十福晋也一灵活一笨拙开始跳起来时，我便放开了她，刚开始她说紧张，我让她只看自己脚下和台上的我们，不知不觉间她也能跳得像模像样了！
　　舞曲又换成了探戈，分别牵过八公主和十福晋，让她们揽着我们的腰，我们这两对俪人便开始在台上翩翩起舞。八公主以前与我们玩过不止一次的，来自大草原的十福晋体内本来就有舞蹈家的因子，在我和灵儿的引导和口头指挥下，我们倒也勉强合作了下来，至少没有发生什么踩脚、绊倒、仰摔等糗事。
　　“下面有请十福晋带着我们回到美丽的蒙古草原——”我们笑声方歇，坐在钢琴边伴奏的琴师已经换了音乐，另有乐人弹起了马头琴——
　　包括《吉祥三宝》《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这些歌曲在内的音乐中，我们又跳起了蒙古族舞蹈，这一次十福晋则成了舞台的主角，还有她的两个蒙古侍女，一个比一个跳得投入，仿佛这里就是她们的草原，而不是规矩森严的禁宫，虽然做了一回陪衬，我们却是跳得很开心，似乎也忘记了这是一场演出，下面正坐着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大家子。
　　明显感觉到身上已经跳出汗了，听到配乐中代表尾声的最后三个音符，我们也手牵着手站成一排，然后同时举起手弯腰九十度谢幕退场——舞台又交还给升平署的专业人员。
　　皇极门廊下有化妆间，带着八公主十福晋重新梳洗一番，我们又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四个人也一起回到宁寿门廊下的席位间。
　　“给皇阿玛请安，给皇玛嬷请安——”到了正中间，我们四人一字排开也在第一时间福了福身子。
　　“别多礼，快先坐着歇会儿——累坏了吧？这又是唱又是跳的——声音好像都有些哑了！”我们的话音刚落，皇太后便眉开眼笑冲我们道。
　　“我们身体底子好，倒是绮瑶妹妹和十弟妹——都是被我们强行拖上台的，定是累得不轻。”说着灵儿又扭头对旁边的康熙道：“皇阿玛，今儿可还看得高兴？”
　　“你们这又是跳又是唱，还强抢朕的八格格跟你们一起，朕要是再说不好，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好，都很好——”既然还有心情取笑我们，康熙定然是满意的。
　　“皇阿玛，您应该说我们慧眼识珠，将绮瑶妹妹的天赋挖掘出来了，不然，咱们谁能见到她今日这般精彩的舞姿？”
　　“皇阿玛，皇玛嬷，绮儿都是胡闹呢，让你们见笑了——”八公主也大着胆子在康熙和皇太后面前主动开口：“三个嫂嫂随便哪个都比绮儿强太多！”
　　“谁说的？哀家就看着绮儿最好，要不你两个嫂子能争着找你做什么——”
　　“舞伴——”我连忙接着皇太后的话补上。
　　“对，就是舞伴。”笑着点了点头，皇太后又冲十福晋道：“草原上的姑娘生来就是能歌善舞的，老十家的，今儿真是非常不错，从你们身上，哀家似乎看到了小时候姐妹们在草原上嬉闹的影子——”
　　而对皇太后的赞赏，十福晋也略带了些惶恐福了福身子。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子，康熙旁边的太子突然含笑开口：“今日这场，孤真是开了眼界，弟妹们个个才艺不凡，想来平日在府里与弟弟们也是红袖添香琴瑟合谐——都是好福气——”
　　“太子爷谬赞了——”太子旁边除了康熙，最近的就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听了他的话，呆愣间三阿哥胤祉没有四阿哥沉得住气，只得担负起回话的重任。
　　“四弟妹那场剑舞极是不错，倒让孤想起八弟和八弟妹的剑箫合奏也是珠联璧合，不知咱们今天可有幸目睹？还有九弟和九弟妹的琴箫合奏——可是引得十弟大婚之夜丢下新娘子爬上墙头听曲——孤实在好奇得紧，九弟和九弟妹那一夜到底奏出了怎样的佳作！”目光从三阿哥、四阿哥身上掠过，太子最终望着胤禩、胤禟、胤誐三兄弟开口，往日提到那场闹剧，每个人都会会心一笑，如今，这些人精们一个个都闷头研究面前的杯子——
　　看到旁边康熙状似闻所未闻的神情，我也对这位太子爷无语了，他是不是故意想挑战一下康熙的耐性？见谁咬谁！对了，他为什么又要针对我们？惠妃和大福晋是因为灵儿和胤禩之故，难道太子也是？胤禟并不曾与他争过什么啊！
　　“太子是我大清储君，身上担着的担子没有千斤也有八百，怎么还有时间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臣弟那点糗事儿，实在不值当让太子爷费心。”短暂的静默中，胤誐抢在两个胤禩和胤禟两个兄长之前突然开口。他以一个旁观者却又被挑事人念到的身份，确实比其他两人更适合开口拒绝太子的提议。
　　这时灵儿也接着道：“太子哥哥是该将精力重点放在正事上，想来这也是皇阿玛愿意看到的。不过既然太子哥哥对我们的琴曲有点兴致，我们倒可以把琴谱送给二嫂，只要用心，以太子哥哥和二嫂的才华，要做到红袖添香琴瑟和鸣再容易不过了。”
　　“正是呢，二嫂古琴钢琴都善长，想来因为平日里要忙着打理毓庆宫的事务，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谴——不过如果是太子哥哥想听，不用猜我们就知，二嫂就是再忙，也会有时间抚琴的。”接过灵儿的话，我也轻笑着开口。
　　“这时间也不早了，好像还起风了——”皇太后突然对旁边的康熙笑道：“从午膳前她们就在这里准备，折腾了整整一下午，想来多少都有些累了，不如今儿咱们就先散了？”
　　“经皇额娘一提，朕也觉得有些乏了——”冲皇太后笑了笑，康熙突然正色道：“今儿就散了，灵丫头，有空就多进宫看看，箫丫头也是，伺候好皇额娘，朕才有重赏！”
　　脑袋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我们也随着众人一起福了一礼。然后众人先是送别皇太后回了宁寿殿，又送别康熙离去，其他后妃皇子及福晋、公主们也很快各自成队，我和五福晋自是跟紧宜妃的，与四公主她们打了招呼，五阿哥和胤禟也过来了，宜妃对着五阿哥又将五福晋夸赞了好几句，这才放了二人一起出宫，我和胤禟也陪着她回了钟粹宫。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延禧宫的佟贵妃，前半段路上，佟贵妃又一直夸赞着我，宜妃也非常谦虚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