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半妆

4、第四章

　　雕花金暖炉中冉冉熏香，氤氲缭绕。
　　苏子陌用紫檀木托盘托着厨娘刚做好的点心，打眼望去，便看到自家主子执起茶盏浅酌轻尝，扶了扶水中绿色茶末，嫩叶上下漂浮。置于唇边轻啜一口，便是清香徐徐溢开，角噙着那抹淡漠的笑意尚未消逝，优雅敛了眼中波澜的神色。似是喃喃自语，凑近了才听到，他说的正是风清辞三字，余光一扫，黑子在殿下的手掌里已碎成粉末。
　　苏子陌瞥了一旁的侍婢一眼，青螺才回过神来，接过他手中的物什。两三步上前，盘中的点心却飞了出去，好好的白玉棋盘，顿时铺满点心的碎渣。冷汗自苏子陌白皙的额头上滑落。这新来的就是靠不住，心急的也只能是自己。
　　苏子陌只觉，明明是夏末却似有股子寒气在空气里弥漫。
　　“主子，要不奴才收了这棋盘？”心中默叹自家主子可真是不好伺候，性子像从冰里捞出来不说吧，还少言寡语，弄的他们这帮奴才啊，不知该如何是好。
　　“嗯。”楚煜轻哼一声，便兀自起身来到窗边，半倚着软榻。瞥一眼吓得跪在地上还不停发抖的侍婢，“拖下去，别再让我看到她。”
　　苏子陌摇摇头。自己别的缺点没有，就是心软。“五殿下，青螺跟了您也有些年头了……”
　　“既然有些年头的人本殿可以废弃，那子陌怎觉，你就可以无恙？。”楚煜微微睁开阴郁的双眼，眼中的寒光射向面前的人。求饶声盘旋在耳际，听了便教人心烦。
　　“是。”苏子陌不敢多言，谁让她命不好，也怨不得旁人，大不了总多捎些银子与她家人就是了。
　　雕花窗棂外，院中桃花开得正盛，正称了一句劳什子的古话，说的好像是什么“夭桃花正发，秾李蕊方繁。”只是不及雅羽颊若灿桃。
　　想到雅羽，心境便开朗了少许。那丫头一袭黛绿色的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娇躯，细看去只见一枝栀子似是仍带雨露别于玲珑流云髻上。羽睫下的一双黑白分明水眸因之似是飘渺令人难以捉摸，难以令人置信这就是慕容尚书的千金。只一眼，他便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在遇见雅羽之前，他从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一见钟情。也只有母亲才会傻傻地等待着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父皇的男人。他永远也忘不了，十三年前母亲香消玉殒的夜晚。皓月仍旧当空，连平时的点点明星也似乎亮得更甚，丝毫未因死了个女人而悲悯。母亲到死还挂念着让她等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没错，没有怨恨。
　　苏子陌执起一段安息香掷入鎏金异兽纹铜炉中，生怕扰了主子的心绪。他跟着主子有五年了，却也没摸透主子的脾性。主子看起来事事都无甚所谓，倒是他这个做奴才的，总是愁眉不展。
　　楚煜揉揉眉心，这人啊，烦心事多了定是积压得满是灰尘。拿出来都得先酝酿酝酿。只是，即使再多他也不会忘了，这天下是不容旁人夺了去的。
　　不过，这个人也不得不防。他的出现就是破绽重重，在调查清楚他的目的之前，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再者，陪他下一局也未尝不是件有趣的事。
　　待苏子陌续上茶后，漫不经心把玩手中琉璃盏，身旁鎏金异兽纹铜炉中氤氲四起馥郁弥漫。又想到前个儿听闻的，连那素有木头之名的大理寺卿宋大人，在见识过他审讯犯人之后，直骂他惨绝人寰，料想这人，怎会一般？
　　如今朝堂之上，已是危机四伏。势力极大的二皇子楚桓，深得圣宠的三皇子楚宸。料想他们手上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二皇子身后的势力极大。母妃云氏，虽未登皇后之位，却独揽了这后宫中的大权，其表舅更是握了这江山一半的兵权。
　　三皇子，好久没有想起他了。五岁那年的夏天，曾经最重要的人竟以那样轻巧的姿势转身离开。即使日日在宣政殿上相见,他也只是心无旁贷。这宫里藏污纳垢，自身难保却也见不得旁人好，风言风语的曾经闹得那么透彻，劳什子爬上亲父床榻的话不堪入耳，却也像野草疯长在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里。
　　每每上朝，他永远仰首看向龙椅，心中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他要的是天下。
　　只有天下。

作者有话说

　　雅羽妹子后面才会出场，各位客官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