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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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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陌撩开轻纱帘子,添了两盏新茶。只一打眼,便知道自家主子落了下风,可这局棋,不论过程如何,定是风大人略胜一筹。
轻押浅酌须叟间一盏清茶似是见底,四周若有若无的茶香氤氲缭绕,点点弥漫。横看过去,面前那人唇红齿白,宛若皓月当空,墨发自身后披洒。若非这满屋子的人无一不知面前这人心性若何,恐也只当他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吴侬软语的音调如同猫咪在心头搔痒,偏他年纪轻轻正是好年华,却已经是无人不晓的内阁丞相。楚煜微有些愣,再回神时那人刚好开口:“殿下,该您落子了。”
楚煜手执黑子,眉峰紧锁似是思考着如何落下这一子,扳他一局。指上不论是色泽或是质地都当属上乘的扳指不断磨搓这黑子。倏尔,楚煜不再疑惑,但觉脑中清明恍若自雾中而出,只听一声清脆的响,黑子落下。
“殿下的棋艺愈发精湛了呐”风清辞眼底是细碎的温润笑意,犹若醉人的三月春风,吹得人难以思考。
楚煜藏下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不紧不慢押了口香茶,道:“无非是常与清辞切磋,唯熟尔。”
“殿下太过自谦,‘切磋’一词,令臣惶恐。”风清辞嘴上虽然这般说道,面上却未见分毫诚惶诚恐的神色,那悠闲自得不禁让在一旁奉茶的苏子陌想到了闲云野鹤,便不着痕迹地轻摇了摇头。
这局棋黑白二子落得清脆,也令人瞧得分明。
黑子落了下风,犹如困兽之斗,不甘寂寞的嘶吼。三三两两落了不少,却未见有突围之势。
白子如同执棋的风清辞人一般,不温不火却是包围之势紧绕了黑子,攻防不落。
楚煜看着风清辞轻描淡写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就忍不住想两三步上前,一把撕下那张与他紧紧长在一起的面具来。
“依清辞之见,这黑子如何突围?”一旁的宫女面无表情仍是一副柔顺乖巧的样子立在自家主子的身后,心中却颇多疑惑。既是殿下执黑子,又缘何向风大人讨教破解之法?
点点笑意自风清辞唇边溢出,层层渲染开来,便成了一朵娇媚的花。男子本不该用娇媚这等词语来形容。只他这一笑,令这满室人除却这个词儿再无其他可以形容。
“殿下心中既然自有定数,又何须问臣?”
“只想看看清辞与本殿所想是否一般无二而已”
风清辞便舒展了眉宇,朱衣官服上绣线勾勒出的白鹤凌空展翅凭添了几分清朗,那人唇齿不过上牙碰了下牙,风轻云淡间嘴里竟吐出刀刃儿。
他说,既想突围,当铲异己。
话毕白子便悠然落下,磕在上好的羊脂玉棋盘上,令苏子陌心疼不已。风清辞只随意地将手中剩余的白子一股脑儿的尽数撒了去,鞠了身子,唇角微弯,朱衣玉冠的宰辅大人笑意清减:“臣输了。”
鎏金暖炉里燃起袅袅香烟,丝丝缕缕缠作一团。楚煜不置可否,抬眸对上他的眼,并不言语,只半晌,君臣二人朗声大笑。
“采薇啊采薇,这棋局甚是精妙,未知可否割爱?”楚煜挑了狭长的眉峰,棱角分明的一张面孔只有一半洒了夕阳,风清辞看去,却见他尽数藏在了阴影里。
风清辞起身鞠了一躬,吴侬软语的竟略带些许媚惑:“殿下开口,臣岂敢不从。”
天色不早,风清辞一身朱衣,下摆随风而动,便告了退。
苏子陌瞧着宰辅大人步履悠然渐渐走远,扭头看着自家主子坲了毁了棋局的白子,脸色阴暗,黑子被白子压下,却又想起风清辞那句认输和自家主子的一张黑脸,便又一次摇头。
既然自己都能看出胜负,那殿下,又怎会落他?
风清辞出了宫门,便撩开了家仆早已备好多时的软轿锦帘。不出所料,轿中的女子狐媚轻佻,媚笑盈盈:“大人输了?”
他闭上了眼,放松下来,疲惫涌上似是欲吞没了他。“料想结香之聪慧,又怎会是疑问?”
那被唤作结香的女子便千娇百媚的笑将起来:“大人既是累了,便还是歇一歇的好”风清辞便枕着结香纤细的腿沉沉昏睡,卸下所有伪装,全然未曾防备。结香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墨发,似是听见那人沉入梦乡时的最后一句喃喃自语:
“这个局,不论如何,注定是他赢了天下,我输了身家啊”那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