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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郭将军夜访左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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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晚,天黑得沉静且幽深。冯燕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青青把衣衫披在她身上安慰道:“千山已经出门找去了,您别忧心,回屋歇着。”
冯燕依然愁容不展,“他一大早出门,从没这么晚回来过,该是遇上啥坏事了。”
“您别自己吓自己,太平时节,能有啥坏事,兴是路上刮风,阻了二哥的脚步。今儿天气不好,显得晚,指不定他过会儿就回来了,再说,还有千山呢,他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青青把冷了热,热了冷的饭菜摆上桌,给佳佳和青青一人盛了一碗饭。犹然长吁短叹,冯燕终于肯吃饭,青青按了按她的肩,端粥进屋喂左老爷。
天气说变就变,青青冯燕下午都还进村和张三再商量磨豆腐的事,回来就莫名其妙一阵冷意,刮起黄黄的风。青青原以为是附近土质疏松,把风沙刮了过来,可冯燕说这里地处南方,根本不会刮沙,这黄黄的风,意味天要巨变。
她进左老爷房里后摸了摸老爹的手,果然冰凉无比,用力给他搓。左老爷情况一直没有改善,青青喂粥时,探了探他的额头,竟还有些烧,忙端碗出来和冯燕商议。手才抵到门,就听到外面一声低问:“到底有没有藏?”
豆豆躺在床上张嘴“啊”了一声,青青连忙捂住他的嘴,顺他的胸脯,叫他安静地睡在左老爷身边。她定在屋里,终知被这些人瞧上,躲是不行的,越躲越容易引火上身,逡巡两圈,从地上抠起一小撮泥土,和在清粥水里捻成稀泥,抹在脸和脖子上。这村舍晚上灯光昏暗,这样一抹,根本看不清本身相貌,青青自忖放心,隔着门板听听外面动静,开门出来。
那影子立即看向她,“嗯”了一声。
青青嘤嘤着装成傻子摇头,冯燕便乍胆道:“这是俺家的傻闺女,官爷,俺家真没藏您说的人!”
藏人?青青眉毛跳了跳,拨浪鼓似的摇头摆手:“没藏,没藏!”
“没藏?”官爷不信,看青青出来的屋,“那屋里有什么人?”
青青道:“老人,你进去看。”
“青青!”冯燕嗔了声,青青估计不会有问题,弓着腰进去领路。官爷对她的容貌没有丝毫兴趣,举着火把进去看了的确只有一个中风不能动的老人,也不想浪费时间,和她出来,不忘夸道:“还是傻丫头老实,不像那妇人。”
青青学傻子越发拿手,张着嘴点头。官爷走到客厅,又见到方才和他们犟的冯燕,思忖这傻丫头毫无心计,不如问她,咳了声,操着低沉的嗓子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南宫白的人?”
“南宫白?”青青睁大眼睛,佝偻腰重复,又拨浪鼓般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冯燕说不认识,傻丫头也说不认识,官爷想了想,怀疑真是找错门了,边上留山羊胡的老男人却谄道:“郭将军,犯人要逃,怎会用真名?再说这附近就这一座宅子,一定是躲在这里了。”
青青忙指南边:“那里,那里有宅子,有村子!俺不认识南、南、南什么……”
郭将军问:“那你见过,”他往自己头上比划一下,“这么高,穿白衣,圆眼,高鼻梁,薄嘴唇的男人吗?”
青青张着嘴,郭将军怎么比划,她就怎么往自己身上比划,一比划完就道:“没,没,俺只见过俺哥哥,这么高,”她故意往矮了比划,“这么胖,这么黑,这么丑,”她指谗言的老男人,老男人瞪她,她朝他吐舌头,眨巴着傻乎乎的大眼睛对郭将军摆手:“不认识别人。”
郭将军问:“真不认识?”
老男人忙道:“将军,您可不能姑息这傻子啊。恭王爷马上要去无忧国拜访,路上必经永安镇、柳叶村,要是出了差错,您和下官的脑袋可都不够砍啊。”
郭将军道:“本将军知道,不必你指指点点。丢了南宫白,本将军尚未参你一本!”
雷霆电目,郭将军狠狠瞪了那老男人一眼。老男人自知理亏,唯唯诺诺低下头,不敢狡辩。将军看向青青,道:“你敢不敢让本将军搜搜你家?”
青青心不亏,且见郭将军还算仁义,自然让他搜。却说留山羊胡的老男人没有跟随进屋搜查,而是坐在客厅扶手椅上,老鼠般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把青青和冯燕溜来溜去。冯燕护着佳佳躲在柱子旁,长相虽然平淡些,身材经过生育却十分婀娜,看得那人流连忘返,贪婪的视线勾着她的腰肢转来转去。
青青十分不惯这等脑满肠肥鱼肉百姓的官员,见他对自己嫂子有轻薄之意,恨不能一把菜刀戳进他的心脏。装着傻子,眼珠滴溜溜转,从厨房灶上倒出一杯滚烫的开水,送到他面前道:“喝,喝,老爷喝水。”
那男人睨她一眼,得意道:“还是你懂事。”
灯光相近,才看出这傻丫头五官秀丽,伸手时,摸了手背一把。青青斜脸抿唇一笑,更是娇羞,男人眼都发光,捉了手腕往上摸,猝不及防惨叫一声。
“啊!”一杯开水全泼在男人脸上身上,水泡骤起。
“青青!”冯燕动身捉青青,青青咬牙扯破自己的衣袖领子,揪着那男人的手一个劲叫:“老爷,饶命!老爷,不要!老爷,不要碰我!”
“婊`子,敢害我!”男人一脸烫烂,起身甩冯燕和青青巴掌。青青装疯卖傻,蹬着腿犹在叫:“救命救命,老爷欺负我,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老男人弯下身,提起青青领子。青青眼睛瞪得圆圆,生生流出眼泪,傻吟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你是父母官……不要欺负我……”
“老子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屋子瞬又照亮,郭将军一声虎喝。
青青慌道:“嫂子,嫂子,傻姑娘怕……傻姑娘怕……”
冯燕拍她道:“傻姑娘别怕,郭将军来主持公道了。”
“怎么了?”郭将军自然问冯燕,扫了一眼她怀里衣衫不整的青青,出自丹田哼了声,恶狠狠看向那随从官员:“王八蛋,本将军眼皮底下行凶,不要命了?”
那人脚一软跪在地上:“将军明鉴,是婊`子她……”
“撒谎,撒谎,”青青不由分说,“摸手,扯衣服,摸手,扯衣服……老爷骗人!
“嗯?”将军威严的看向地上官员,官员捣蒜般磕头要狡辩,冯燕道:“回将军话,刚才屋里就只有我傻姑娘和民妇、民妇女儿,是傻姑娘给老爷倒茶时遭了老爷调戏,情急翻了茶水。他恼羞成怒,对傻姑娘和民妇又打又骂,要堵咱们的口。民妇家穷,将军大人都瞧见了,还有老爹爹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傻姑娘傻,好歹能做农活,断不能毁她,更不能叫她没了名节做这位老爷的姨太太,请将军为我们做主。”
郭将军星目圆瞪道:“如斯见色起意,朝廷留这狗官何用。本将军定当参倒这王八蛋,充军抄家。”
“将军不要啊,不要……”
冯燕领青青磕头:“将军正直神武,为民除害,民妇向您叩头。但问将军可查到要找的人?”
“没有。”郭将军不无忧戚地摇头,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道:“扰了你家老爷子休息,留这锭银子表示歉意。我们走了。”他高声又一喝,“把永安县令也押走!”
大步流星,一队官兵才齐刷刷从左家撤走。冯燕送出去,见火把往村子里走了,退身掩门叫青青不可放松警惕。她把情急之下藏进米缸半截的佳佳抱出来,问掂量雪花银的青青:“豆豆呢?”
“豆豆睡在爹背后。”她出来时,把左老爷扶坐了起来,背靠着墙,下面的空隙刚好放下豆豆。她进屋把情况都告诉左老爷,扶他老人家再睡下,抱出裹得严严实实的豆豆。豆豆睡在外公背后,又暖又软,小鼻翼一起一伏睡得正香,青青索性不再吵他,抱他回屋睡好后出来笑道:“这位郭将军公正严明真是好人,幸亏我决定整那贼眉鼠眼的老男人,没想到竟还是永安的县令,得罪他不把他整死,我们还有好日子过?不过嫂子,永安不一镇吗,怎么有县令了?”
青青说话的时候,冯燕若有所思的眼神一直盯着她,此时挪开目光道:“嫂子和你都好久没出门了,哪里知道,只得你哥哥回来了问。”
“就是,二哥怎么还不回来。”青青说着,想推门看,冯燕忙道:“他们进村子了,不要开门,待会儿不对劲还得装。”说完,叫了声“青青”,欲言又止。
外面的黄风钻过门缝嗖嗖逼进屋,吹得蜡烛左摇右摆,青青回望冯燕,深深叹了口气道:“待会儿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