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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绒花 ...

  •   1.短信
      夏梨做完最后一道概率论题,揉着酸痛的右手无名指,慢慢抬起头。四下望去,自习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她这才依稀记起,刚才周围一直有收拾书包和桌椅挪动的声音。
      这是个午夜关门的自习教室,长明的荧光灯模糊了时间,唯有来来往往的人流默默推动时间的流逝。
      大约是快到午夜了。
      夏梨一边单手收拾书包,一边掏出手机看时间。
      23:58 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夏梨的拇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十几秒的时间,便编好了一条短信。

      生日快乐,我的队长。

      23:59
      拇指停下。夏梨想了想,感觉应该再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其实她早就想好了。有很多想说的话,根本不是一条小小的短信能容纳的。至于另外的,在这个时间点上,又好像不太合适。
      00:00 手机上的时间切换到了新一天。
      12月20日。
      夏梨拇指微动,发送。
      刺耳的电铃在耳边猛然乍响,夏梨把手机揣回衣兜,抓起书包夺路狂奔。最近辅导员老师心情不太好,蹲守教学楼门口,抓着哪个撤得晚的倒霉孩子就是一通狂训——
      让你们平时不好好学习!上课就知道玩手机!一到期末就赖在自习教室不走,一个个恨不得拖到后半夜是不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哎,你看看你们现在这些大学生……
      辅导员一直都很话痨,在训人的时候特为尤甚,一口气能教训半个小时,仿佛穿越回到了小学时代。
      都大学了您还管这个啊。
      夏梨才不要被抓。
      我才没玩手机,不过是多看了点小说。

      冬狮郎的手机从差几秒到零点的时候猝然震动,一条还没打开,另一条就挤进来,一直震了相近一分钟才停下,握着手机的左手都麻麻得微痒。
      当他左手的世界归于平静的时候,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三十几条未读短信。冬狮郎一条条打开阅读,各种风格的生日快乐塞满视野,却从心底破土而出,让不大的胸腔满满的都是快乐。
      黑崎夏梨。
      冬狮郎确定,当他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有些期待,还有些小心翼翼。

      生日快乐,我的队长。

      冬狮郎看着那两个字,心脏猛然一跳。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不要给我一个巨大的希望,再告诉我,是我误会了啊。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知道。

      2.醉
      12月20日,日番谷冬狮郎生日。按照惯例,他会被一帮狐朋狗友拖出去被迫请客。时间淬炼情谊,他已经不是刚进大学的嫩菜叶子了,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帮他庆祝生日的,都是他真正的朋友。平时能够指着对方鼻子骂,又不损害情谊,而在这样特殊的时刻,自然豁出命的宰人坑人。冬狮郎的生日迫近圣诞年关,更是这群热血方刚的年轻人年底狂欢的前奏。疯闹也就比平时更过火一些。
      由于恋次和一角晚上有课,市丸晚上有实验要做,所以当他们集合出去吃饭时,已经将近九点,大快朵颐之后,更是夜深深,可是照例的饭后游戏,谁也不想错过。冬狮郎的这群伙伴喜欢玩一个叫“诚实勇敢”的游戏,或者有些人更熟悉它的另外一个名字——真心话大冒险。
      坦白说这个游戏有点无聊,尤其是当做游戏的人都已经熟悉得无题可问的时候,又或者当参与游戏的人并不那么认真的时候,这真的不是个好游戏。
      然而,把冬狮郎拖出去请客的这些人,市丸银、松本乱菊、更木剑八、阿撒井恋次、花刈甚太、朽木露琪亚、斑目一角、绫濑川弓亲、涅茧利……都是些骨头里都能挤出来黄水的人。于是这个颇有些无聊的游戏便能在他们手下玩得极近恶心巴拉而乐趣无穷……
      整人的时候幸灾乐祸,被整的时候,只能在心里哀嚎:“交友不慎啊!!”
      这一轮,强制“勇敢。”
      我们的寿星同学,不幸被“勇敢。”
      到了这个时候,冬狮郎心里已经比较释然。晚饭刚开始的时候就被人强灌,到现在已是醉了七分,席间话题又总离不开他的各种似真似假的绯闻,八卦有些时候男人比女人还来劲。冬狮郎心想,今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翻身不得,最后还得给这个残局擦屁股。已经惨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更惨的他接受不了呢?
      涅茧利坐在冬狮郎对面,俯身前探,那张车祸现场的脸带着阴森森的气息几乎与冬狮郎贴面。冬狮郎胃里一阵翻腾。
      这人骨头里挤不出来什么黄水,倒是发臭的脏水太多。
      是的,他的特色稍微偏离了这伙人的整体风格。他,比较恶心。
      涅茧利忽然后退,一双探照灯似的眼睛在冬狮郎身上来回扫描,又忽然伸出食指划过冬狮郎的脸,停在他的下巴尖上,轻轻上挑,十足的“大爷我就是要上了你,妞你敢反抗么”的模样。众人神采奕奕坐等好戏。
      “先把鞋脱了。”涅茧利平静的语调里有危险的气息。
      众人心跳似有些偏快,肾上腺素含量悄悄爬高了几个百分点。
      冬狮郎愣了一下,乖乖照做,脱下鞋子,踢到一边。
      涅茧利另一只手悄悄桌面,“拿上来。”
      唔,跟预想的不一样,然后,他打算怎么做?
      冬狮郎疑惑着把黑色的冬季跑鞋拿到桌面上,在一堆残羹剩饭里显得膀大腰圆。
      “袜子。放鞋里。”
      众人不约而同地捏着鼻子退开餐桌一段距离,却意外发现,咦,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冬狮郎苦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虽然他已经被鱼肉一晚上了,这回才是真的彻彻底底不知都对方到底要把他怎么样。他以为他要被限制级,可对方似乎另有所图。
      法医专业的高材生涅茧利同学,其实对正常人类的身体不感兴趣。
      涅茧利终于把他停留在冬狮郎脸上的手指移走,伸手就抓起身边的啤酒瓶,哗啦哗啦地倒了大半瓶到冬狮郎还塞着袜子的鞋子里。
      “喝吧。”
      众人唏嘘不已,连连叹道,果然不失涅大神的恶心本色,这招够狠,同志们甘拜下风。
      冬狮郎心里止不住地骂娘,一刻不停地问候着涅茧利的亲戚们,哀嚎自己交友不慎啊,而同时还用残存不多的理智分析了一下这半瓶下肚他还能清醒几分,等下要不要叫救护车洗个胃……
      冬狮郎以极其惨烈的姿态赴死般悲壮而豪爽地喝下了那酒,全醉。
      然而他的兄弟们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一面赞叹着日番谷队长乃真英豪也,一面继续宰割着这无法反抗的鱼肉,强迫他继续游戏。

      3.真假
      强制“勇敢”,冬狮郎再次不幸被选中。
      朽木露琪亚在这群人里,比较高雅。当了十几年的假小子之后突然发现是富豪家族遗失多年的千金小姐,被从孤儿院拖到豪宅里重新教育。家里的老人们恨不得把她塞回娘胎里重新打造,而年长了她将近十年的兄长大人虽然是个典型的妹控,但依然冷面严肃地掌控着露琪亚再教育的全部环节。疯丫头露琪亚就这样一点点被打造出了淑女风范。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露琪亚端坐,轻轻翘起二郎腿,支撑腿的脚尖点地,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面露微笑,眼睛里有奇异的闪光。这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姿势,可露琪亚坐得极近优雅。
      “冬狮郎你看起来已经不行了,所以我清淡点,不为难你。”露琪亚笑道,神色温和。
      可是都已经到这时候了,露琪亚这句话,没有人信。
      露琪亚阖眼,略作思忖,再次睁开的眼眸里有晶晶亮的光芒。露琪亚轻声说道,“冬狮郎你是20号生日,那么这样好了,给手机里倒数第20条短信的那个人表白。”
      众人摇头,果然够清淡,真没劲。表白这程度,给大一小朋友玩玩还差不多,对他们这些大学的老油条而言,已经太不够看了。
      冬狮郎望天,当然,此时此刻他只能看到淡黄色的屋顶。露琪亚这招看似平淡无奇但实则后患无穷。他的绯闻非常多,并不是他生性放浪不羁到处拈花惹草,而是栽在这些“表白”里,他的这些损友们定会在极短的未来里为他编纂好另一段情节曲折细节完备的罗曼史。
      冬狮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交给露琪亚,让她翻出倒数第二十条短信。
      ……十八、十九、二十。
      露琪亚两眼一黑,倒数第二十条短信,正是她守着零点发给冬狮郎生日快乐短信。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露琪亚看着她自己就明白了。
      那么,什么叫我有金手指不用白不用,请看露琪亚——
      二十不行,就二十一呗,我有金手指我最大。
      黑崎夏梨。
      “给,夏梨。”
      冬狮郎接过手机,心里浪潮汹涌。怎么这么巧,竟然是她。
      “对了,夏梨今天为什么没来?”恋次听到露琪亚念出夏梨的名字,习惯性地往冬狮郎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他附近没有夏梨,环视一圈之后,微微吃惊于夏梨的未到场,心里有些奇怪。
      冬狮郎像是急于打断什么似的,抢着答道,“她明天考会计。”语气有些不善。众人了然,会计啊,的确是个不好啃的大骨头。他们犹记得去年冬狮郎考会计前在麦当劳里度过的那几个疯狂的夜晚。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考完会计的某人,再配上他惹眼的一头雪发,可以直接出道走视觉系路线而不用化妆……
      在场的这些人,大多是冬狮郎在话剧社的朋友,夏梨不是话剧社的,而是他同学院的学妹。不久前他们和另外几个人组队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商业挑战赛,冬狮郎是他们的队长,夏梨是他的队员。
      从组队到参赛,从初赛到决赛,前前后后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把他们从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变成了同奋斗共荣辱的亲密战友。同队的市丸银和松本乱菊在整个项目结束后的庆功会承认开始交往,大家一边表示恭喜一边把一半的精力投向坐在一起的日番谷队长和黑崎夏梨。
      你们呢?
      冬狮郎被看得压力很大。
      日番谷队长和黑崎夏梨之间的暧昧,不止一点点。
      可是两个人都未作理睬,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继续下去。仿佛看到一条随着时间而单调递增的函数,当你以为它是二次函数的时候,正到了高歌猛进的关键时刻,它却一个转折向下递减,原来是正态分布。
      然后大家就不那么在意了。清风过境,树叶沙响,了无痕迹。
      “冬狮郎,开免提你懂的。”露琪亚在一旁催促,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冬狮郎看起来很有情绪。
      一咬牙一狠心,冬狮郎按下了拨通键,免提。
      一段长长的音乐,当众人以为夏梨不会接电话的时候,接听。
      “队长。”夏梨的声音清清亮亮,宛若清泠的细流淌过心田。
      “……”冬狮郎的眼眶有些红。
      过了几秒,冬狮郎始终没有说话。
      “队长?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夏梨问。
      “夏梨……”其实露琪亚要求冬狮郎说给夏梨的话,他想说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感觉到他们彼此都是有感觉的,可是他看夏梨,总是感觉她是一个不可侵犯的人,有神祇般的圣洁禁离之感。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而疏离的防护罩,她在那里面光芒万丈,他在外面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却总是触摸不到。于是话到嘴边,却每每说不出口。
      “你喝酒了?喝了多少?”夏梨突然质问。
      冬狮郎尴尬,连忙坦白,“你知道他们今天给我过生日,肯定是喝了啊……”
      “喝了多少。”
      “……四、五瓶吧……没数……”冬狮郎的声音陡然转弱。周围一些敏感者如乱菊等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你不要命了你,怎么喝这么多啊,别人灌你不会推啊,你胃不好啊……真是,你在哪里?”夏梨不知道冬狮郎开了免提,又担心又嗔怪,毫不掩饰。
      “你要干嘛?”冬狮郎问。
      “去接你啊,你现在在哪个草坪边上吐呢?”夏梨答得理所当然,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冬狮郎为什么这么问。接近午夜时分,夏梨以为冬狮郎的生日宴已经结束,会给她打电话当然是周围没人而他又醉得不行了。
      “咳……”露琪亚清嗓,示意冬狮郎赶紧办正事。
      “别,不用,他们会送我的,你安心复习会计。”
      “你们还没完啊?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夏梨听到了露琪亚的声音,又得到了冬狮郎的肯定,心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怕是被露琪亚他们听了个一字不漏,正窘迫得很。跟露琪亚相比,她段位不够,真的。
      可是冬狮郎听到夏梨这话,心里突然躁动恼火,加上酒精作用,他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么……”委屈极了。
      夏梨默然,当然可以。而且,被他这么幽怨地控诉了一下,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事您就说呗……
      “夏梨……”冬狮郎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柔软,就像那天话剧社公演时,高潮那一幕的少校。夏梨只觉自己的心脏随着那声音共鸣酥麻。
      “嗯。”
      “我喜欢你。”伴随着一记轻微的叹息。
      终于,说出来了。冬狮郎心中似卸下千斤重担,此刻他已然一无所有,便无所畏惧。他想,不管夏梨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夏梨沉默良久,犹豫道:“你们在玩诚实勇敢吧……”
      “嗯。”冬狮郎的声音有些闷,夏梨判断不出他的情绪。
      “所以……”
      “所以……”几乎是同一时刻,手机两端的两人齐声道。
      “你不必当真。”下一秒,夏梨噤声,而冬狮郎继续。

      4.雪绒花
      冬天的夜里行人稀少,即使这是个热闹城市的繁华街道。一队横着走路的人马晃晃悠悠彼此搀扶着,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走回学校,各自散去。一路上疯言疯语依旧离不开冬狮郎的绯闻,他与夏梨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罗曼史被众人描绘得有声有色,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好像是那么会事儿。
      那个电话结束之后,冬狮郎头疼得厉害,却突然感觉自己酒醒了。
      在自己二十一岁生日这天,办砸了最重要的事情,真是可笑。
      而他现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夏梨。
      与此同时,黑崎夏梨同学心里乱成一锅沸粥,煮着“欲盖弥彰”几个大字,过分在意冬狮郎那通电话。会计这门课除了背就是背,压抑了一整晚的逻辑推理思维被那通电话一刺激,火山喷发般炸开,在脑内奔涌不止。
      反反复复回味那通电话,回忆每个细节,她总觉得虽然他是被迫表白了但他其实是真的也打算跟她摊开来说的。毕竟自己昨天晚上才发的那一条短信,虽然千千万万想说的话最后都凝在那平淡无奇的两个字里,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希望他明白还是不希望。夏梨觉得他们两个一直在做一个抛接球的游戏,抛来抛去的是一份大礼,可是谁都不敢拆开看看。
      乱了乱了乱了!
      于是夏梨再也复习不进去,收拾书包回寝室睡觉。
      第二天清晨,夏梨从睡梦中被冻醒,伸手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6:27,夏梨眨眨眼,醒得好早。室友们还在熟睡中,夏梨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撕了片暖宝宝贴在腹部,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只见玻璃上满是霜露。窗外天色迷蒙,日光熹微。
      刚一出寝室楼,冷风扑面穿透不太挡风的外套,把夏梨冻了个透心凉。夏梨缩了缩脖子,一路小跑跑进食堂,点了碗热粥。不知不觉心里又开始乱成一锅沸粥。她多么希望煮烂的不是“欲盖弥彰”那几个大字,而是昨晚背的会计分录。
      中午开始,天色渐渐变得昏昏沉沉,要变天了。夏梨的会计老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就是不肯告诉他们考试范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题型分值,再补上一刀“我上课讲的都是重点。”夏梨只得把已经翻烂的教材继续翻看一遍又一遍,以防老师出什么阴招险招,自己一个准备不足而痛心疾首。
      然而下午的试卷异常简单,几道应用题的会计分录虽然都很长,但都是最基本的。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老师不肯多透露点考试信息,全民4.0老师也很为难。
      夏梨提前交卷出了考场,想她这一天,似乎是从早上一睁眼就在胡思乱想,唯有试卷在手的那一个多小时才真正的心无旁骛。夏梨皱了眉,他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冬狮郎窝在图书馆里,同样在为期末考试准备着。温暖的室内空气不太流通,湿度略高有些沉闷。冬狮郎莫名起了个大早并且异常兴奋,只是头依然痛得厉害,中午时分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书桌上,天光暗淡眼睑无力,终于阖眼坠入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中。
      桌面震响,冬狮郎睡眼惺忪,手机屏幕上黑崎夏梨几个大字飘飘忽忽地钻进视线,翁的一下拨动了脑中的一根弦,弦上无数铃铛清脆地响。冬狮郎慌慌张张抓起手机,另一只手扯过挂在椅子背上的棉外套,手忙脚乱地穿上,往外走。
      “喂,夏梨。”
      “队长,我提前交卷了。”
      “哦,噢,提前交啦。”冬狮郎觉得自己就是个脑袋死机的傻子,什么话都不会说。正如此刻他踏着大步往前走,可是走到了哪却浑然不觉。
      “队长,酒醒了么?”夏梨的语气里透着关切,冬狮郎觉得自己耳根发热。他大概知道夏梨打电话给他要做什么了。
      “嗯,醒了。”冬狮郎感觉他此刻已然化身为欢脱的忠犬,夏梨说一他绝不二,晃来晃去的尾巴都快长出来了。冬狮郎很少醉酒,他也说不准自己的酒量,而这次又只是单单头疼得厉害,好像自从露琪亚把他的手机还给他时,他就相反脑子里清醒得很。
      “昨天的事,你还记得么?”
      “嗯。”
      “啊?我没听清……”
      “……嗯!”
      “那你,记得什么?”夏梨心里有点紧张,年底天冷,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都,都记得。”
      “嗯?”
      “全,全部,都记得。”冬狮郎把手机稍稍离开耳边一段距离,仰天深呼吸一口气。
      “那,你是认真的么?”夏梨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嗯。”冬狮郎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其实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夏梨到底在问什么,表白认不认真?还是最后他说的那句认不认真?完全相反的意思啊,他是该答“是”好还是“不是”好?
      “……哦。”夏梨心里阳光灿烂。她刚一问出就后悔了,自责这问题问得真是莫名其妙,歧义深重,但心里是那么渴望一个肯定的回复,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得到了,开心得轻身跃起,落在草坪边缘的路牙上。她张开手臂,在细窄的路牙上蹦蹦跳跳。由于此刻时间尚处考试期间,校园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夏梨像一只飞舞翻腾的鸽子,在开阔的天空里自由地飞。
      耳机里传来冬狮郎轻柔的呼吸声,仿佛世间最动听的音乐。
      忽然对话陷入了沉默,冬狮郎正焦灼地思考着如何摆脱欢脱忠犬附体的现状,找个话题聊下去,又觉着其实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吧,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就在这时,夏梨打破沉默,“队长,给我唱个歌吧。”
      日番谷队长长于歌唱,这是他们圈子里的都知道的事实,嗯,他就是所谓的麦霸。
      “好啊,你想听什么?”冬狮郎循循善诱,声音沙哑得心惊。而同时冬狮郎觉得自己有点精神分裂,控制他身体的那个他活脱脱就是夏梨养的忠犬,今天尤其欢脱,另一个他只能在一旁吐槽忠犬的他而完全无力改变现状。
      “随便,你唱什么都行。”
      冬狮郎深吸一口气,呼出一团白雾,心里有点紧张,怕唱不好不能让夏梨满意。他看着他呼出的白雾慢慢升起又消散在空气里,这时候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室外。
      “让我想想……”
      夏梨忽然感到手背一点凉,不知道落了什么上,停下蹦跳的脚步,收回展开的双臂到眼前,只见一滴透明的液体里有一点点残留的晶莹。
      啊,下雪了。夏梨心说。
      夏梨看着被手背的温度融化的六瓣菱花,想起了一支歌。
      就是那支歌,那次演出,她发现了她对他的情感。虽然那时,她不过是台下的观众,而他的歌,也不是唱给她。
      那一双深邃的翠瞳凝望着的是玛利亚,那一副低沉悦耳的嗓子歌唱的对象是玛利亚。
      现在唱给我好么?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夏梨一颗小白兔似的芳心怦怦乱跳,满脑子塞着“他怎么知道我想听这个的?”好不容易把膨胀占满整个脑海的问题压缩成一粒药丸抛在脑海的角落,诸如“这算是心有灵犀么?”“夏梨你完蛋了。”之类的想法接踵而至,瞬间将她清空的空间又填个满满。而同时,夏梨的心脏以不可遏制的态势跳得又猛又响。
      冬狮郎的声音一向低沉,唱歌的时候特为尤甚,属于天生的男低音,充满蛊惑的味道,听他唱歌的人总会感觉他们被他的声音牵引着,下坠着,万劫不复。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冬狮郎更是唱得要命得沙哑,本来夏梨小命就心甘情愿地交出去了大半,此刻更是被收割得所剩无几,开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冬狮郎在哪,飞奔到他身边,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正到高潮,冬狮郎却突然停了下来,问道,“我,换个歌词行么?”他唱着唱着,身体里汹涌着勇气,他要跟她说明白,心意已决。
      夏梨心愿已经被满足了十成十,此时根本不在乎冬狮郎到底唱什么歌词,随便唱,只要你唱的还是这首歌。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You’re my only and all
      Karin, Karin
      You are my only and all.”
      唱完,静默许久,冬狮郎道,“我说了,我是认真的,你呢?”
      你要跟我一起认真吗?
      “好啊,我也认真。”
      细密的雪花旋转着飘落,银装素裹的冬天里,又有两个人可以互相温暖。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雪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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