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月隐》千夜千晨

5、第 5 章

　　宁朗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慕容风时的情景，七月黄昏的阳光还有些灼热，彩霞满天，一个一身白衣的纤瘦男子慵懒的斜靠在竹林边的石头上，身后郁郁葱葱的竹子，碧绿碧绿的竹叶衬托的白衣人更加清明，身前清澈的溪水流过，瞬间洗清了夏日的燥热，白衣人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拿着酒杯浅酌，真正是横卧溪边酒微酣，甚是洒脱，眼神迷离嘴角浅笑，却让人有种灰暗孤寂的味道，然而这种洒脱又孤寂的矛盾气质，结合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宁朗怔怔的看了许久。

　　“兄台可要共饮一杯？”一声含着笑意的询问让宁朗的脸有些发热，局促的上前几步，怕惊扰眼前人似的，轻声道：“在下宁朗，无意间冒犯了兄台，还望赎罪！”

　　慕容风换了一个姿势，倾身到石桌旁，右手撑着下巴，半转头看着宁朗，忽而意义不明的笑了，宁朗脸上一红，进退维谷，正不知所措，只听慕容风清雅柔和的嗓音说道：“独酌甚是无趣，何来冒犯只说”手中酒杯把玩了一圈，“清水淡酒，宁兄若是不嫌弃，可否留下陪我共饮一杯。”

　　白色小花瓣随着微风在空中舞动，轻扬起的发丝和白色衣袖，宁朗有一瞬的错觉，只觉眼前的男子似要乘风归去，虚幻的彷如不是凡尘之人，宁朗觉得呼吸有点紊乱，他眼神中那抹无法掩饰的倾慕和留恋，慕容风在一个不被人察觉的角度挑起嘴角笑了笑，宁朗干咳了一声，摆袖拱手：“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湖之人不拘小节，他人好言邀请，太过矫情也没必要，行走江湖，靠的便是朋友义气，再说，如他这样也算初出茅庐，切不可轻易得罪人，宁朗给自己找了很多台阶，其实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也许第一眼，慕容风便注定成了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宁朗一挥衣袍后摆，拘谨的端坐在慕容风身前，看着慕容风捡了另一只杯子满上酒水，手指修长，骨骼清秀，忙双手接过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酒味甚淡，倒有种花香，舌尖留着一股清甜，但入腹后又有点辛辣之感，赞道：“桂花酿，甘醇味香，应是十年份的。”

　　慕容风勾唇微笑，“几年前友人相赠，舍不得喝才埋于此地，今日故地重游，又想起这坛子酒，怎奈友人不在，只好独饮，却是少了几分味道，不成想遇到宁兄，也算你我有缘，更难得宁兄也是懂酒之人，知己难求，你我今天且不醉不归。”

　　“呃。。。还不成问起兄台如何称呼？” 慕容风拿起桌上折扇，扇柄敲了敲额头，笑道：“你看，这便是我的不是，说了这么久还未自报家门，”说完，双手抱拳：“在下慕容风，乃江南人士，就是个赏花玩乐之余做点小买卖的，不知宁兄。。。”言毕，上下打量，目光故作疑惑状。

　　慕容风温润的风采本就与那些挎着大刀的莽汉相去甚远，再则，宁朗甚少下山不知江湖险恶，虽在下山前被师兄告诫人心叵测，行事切记防范他人三分，只是眼瞅着慕容风洒脱大方，自己怎可如此小人之心，就笑着回道：“我师傅正是华山掌门，这次是奉师命出来办事。”

　　“哦。”慕容风状似不感兴趣的点了点头，“不知宁兄最喜欢的是哪种酒。”

　　宁朗似想到什么好笑之事，眼神晶亮，满面笑容“可不就是山刀子么，入口辛辣，如火烧一般，够劲！幼时常偷喝师兄的山刀子，然后被师傅责罚，闹得真是鸡飞狗跳！”

　　慕容风灿然一笑，“真看不出来，宁兄竟是喜好烈酒的人，”随后，眼神一黯，叹道：“可惜。。。”

　　宁朗完全没注意到被慕容风引着话头，只是毫无心计的顺着问道：“慕容兄何言可惜？”

　　慕容风轻轻一叹，表情落寞而哀伤：“宁兄有所不知，我从小便身带顽疾，这辈子恐是与烈酒无缘，在下虽不是嗜酒如命，但人生短短数十载，想到不能恣意潇洒而活，心中不免遗憾。”

　　宁朗仔细一瞧，果见慕容风面色苍白的不正常，先前察觉他下盘虚浮，不是练武之人，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生意人，没想到还有这层因素，不免生出些同情之色：“慕容兄不用如此伤怀，这病总是能看好的，何况烈酒伤身不饮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