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Weibo》浅井瞳

2、#1 日常

　　Saber同高和的日常生活可以用无所事事来概括。
　　譬如方才，他的Master愉快地丢下一句“彦彦你要是没事做就随便看看书哟☆”然后就乐颠颠地跑去看电视了。
　　Saber一脸严肃地看着书架上塞得满满当当的《PLAYBOY》，出于直觉，他默默从最底层挑了一本落满灰尘的武器图鉴。
　　Saber一页页地看，这本书写得很浅显，插图倒是不少，比较像家长买给小孩子的科普读物。
　　但是很适合高和。Saber想。
　　翻到烟雾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烟雾弹的最基本的用处就是给敌人造成视觉上的障碍。」
　　Saber突然觉得这个属性似曾相识，然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Master是一枚烟雾弹。
　　这个念头浮现在Saber脑海中的时候，高和正抱着半个西瓜舀着吃，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一脸专注盯着电视看。
　　Saber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屏幕上一排穿着暴露的女人一字站开不知在做什么，而高和却看得津津有味。Saber自然不知道那是现世所谓的泳装比赛，他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便移开了目光。
　　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一枚烟雾弹，以及……登徒子。
　　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无事可做，高和又在一边无法自拔，他心下觉得无聊，忍不住开口：“高和。”
　　“什么？”被打断的高和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停下要事（？）看过来。
　　“可有武器……”他本想说战斗，顿了顿又改口道，“……防身。”
　　“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高和抓抓头发，想了想说，“防狼棒和辣椒水算么？”
　　“……”
　　“对了，还有这个。”说着从茶几底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家伙，竟是一把唐刀，“我家老头子说是祖传的，叫什么……清祀。”
　　Saber握住刀柄施力，寒光出鞘，他信手挥了几下，空气被刀锋割裂，发出呼呼的声响。
　　无论是从重量、手感、还是材质来看，都是一把好刀，只是……他不禁皱眉：“为何刀身这般黏腻？”
　　高和闻言转过头：“噢，我刚才切西瓜来着。”
　　“……”
　　“怎么样，能用吗？”
　　“…………”
　　高和纳闷地歪着头：“怎么不说话？”
　　Saber按捺住揍他一顿的冲动，默默调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去鬼林。”
　　“啊？去鬼林干嘛？”
　　“特训。”
　　高和抓抓头发灿笑道：“诶这个词好耳熟啊是啥意思来着哈哈哈哈哈。”说着起身便要往楼上走，“天气不错我睡个午觉先……”
　　后领被猛地提住。
　　高和回头对上Saber的目光，堆起如花的笑容：“我……给你找件衣服换。”
　　“衣服？”
　　高和忙不迭点头：“总不能穿着盔甲出去吧，被别人看到就糟了。”
　　Saber思索片刻，然后松了手，算是同意。
　　重获自由的高和屁颠颠地跑在前面带路，他走进衣帽间，对Saber胡乱比划了一把：“随便挑！”
　　这个房间大约八平，衣橱呈U型排布，衣物品类的分区一目了然。
　　Saber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井井有条的房间，心中略微诧异，他的这位战斗力为零的Master竟也是位心思细腻的人。
　　“你要是拿不准的话我帮你？”说着高和就在挂放区里翻腾起来，“你喜欢T恤还是衬衫？”
　　Saber看着高和身上那件后背印着三头猪屁股的粉色T恤，说：“……衬衫。”
　　高和扔给他一件白衬衫：“然后……”他顿了顿，兴奋道，“这个怎么样？”
　　Saber看着他手里那件红色画满桃心的夏威夷短裤，闭眼，深吸一口气。
　　……忍耐。
　　最后还是选了中规中矩的卡其色七分裤。
　　高和将鞋袜内衣一并递给他：“换上吧，就在隔壁房间。”然后又补充道，“内衣是新的没穿过哦。”
　　见Saber不动，高和摸摸下巴：“你是要我帮你脱？”
　　Saber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Saber从换衣间走出来，高和不住点头：“嗯嗯真是翩翩佳公子。”他伸手摸了摸Saber的长发，“就这么散着有点奇怪啊，我给你梳俩麻花辫怎——”话未说完，就对上Saber的目光，“……咕。其、其实这样也挺好看啦。”
　　“那便走吧。”
　　“噢。”高和接过清祀，刚要走，就听Saber说：“你就这么去？”
　　高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趿拉着走了几步，若有所思道：“的确不太方便……我还有双40码的，要不换那个？你说呢彦彦？”
　　“……”Saber扶额，……你就不能换双鞋么。
　　他难得地叹了口气，说：“走吧。”

　　所谓鬼林，是位于高和居所不远处的一座荒山林，山中植被繁杂，参天的树木遮天蔽日，山林阴暗异常。当地人传言山中有鬼怪，虽然无人真正见过，但流传过于恐怖，也没人敢一探究竟。
　　一路上，高和都在跟Saber瞎掰嗤关于鬼林的民间传说。
　　高和想，英雄就是比常人牛逼，听鬼故事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彦彦你听说过山浑吗？狱法之山，有兽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名曰山浑。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高和也不管Saber是否在听，自顾自道，“这段话就是说，在山上有一种狗长着人脸，也不知道是喜欢丢东西还是好相处，反正看见人就乐，哎你说它是不是有病啊。跑得贼快跟风似的，一见着它就开始刮大风，搞得人家还不能在屋外晾衣服。”
　　“……”
　　Saber本能地不太想顺着高和的思维，转过话题：“这山中真有鬼怪？”
　　高和灿笑：“你猜。”
　　Saber抬手扶上腰侧的剑。
　　高和忙摆手：“唉英雄刀下留人！我开玩笑的！”见Saber把手收回去，才继续说，“这山中灵气很盛，妖怪自然会往这里凑啦。”
　　“便是说，确有鬼怪？”
　　两人已进入鬼林地界，头顶的阳光立刻暗了不少。
　　昏暗中，Saber有些看不清高和的表情，他恍惚觉得高和淡淡笑了一下。
　　“……不止鬼怪。”
　　Saber觉得高和的语气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何意。”
　　但是高和却不再回答他。

　　二人继续往深处走了一段，高和刚想说“不如就在这里特训吧”，还未来得及出声，Saber一把捂住高和的嘴，拉住他迅速藏匿到一边的灌木丛里。
　　高和用眼神示意他：“怎么？”
　　Saber朝某个方向一指。
　　高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透过灌木间的缝隙，只见大约百米之外，一头野兽背对着他们正低头舔舐自己的毛。它的头顶长有一角，皮毛纹样与赤豹无异，尾巴分成五股，百无聊赖地扫着地面。
　　高和拉过Saber的手，在他掌心一笔笔写道：“狰。”
　　Saber突然压低声音开口：“它察觉到了。”
　　“啊？”高和回过头去，发现那头狰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警惕地发出低吼。
　　Saber蹙眉道：“你身上的味道将它吸引来了。”
　　高和愣了愣：“咦，它喜欢花露水啊。”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理他，“你就打算这么看着？”
　　高和正出一张脸来：“刚才西瓜吃多了，一肚子水直逛荡。”
　　“……”
　　“别用全省略号嘛多伤感情。”说着高和拔出背上的清祀，扬起一边眉毛笑道，“上了，护驾。”
　　“………………护你妹驾啊。”
　　“诶呀彦彦你语言学习能力好快？！”高和惊喜地看他一眼，然后蓦地窜出了树丛，“跟上哟☆”
　　Saber扶住额头，那个“☆”是闹哪般……
　　清祀出鞘，寒光乍现，高和握住刀柄耍了一段不伦不类的剑花，铿锵开口：“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
　　话音未落，Saber上前一剑斜刺，洞穿了野兽的咽喉。
　　高和刚要鼓掌嚷嚷“哇塞神器好强”，然后立刻想起来：“不对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上了。”
　　Saber冷着脸收剑：“你若是死了，我倒是不介意再寻一位新的Master。”话一出口，Saber下意识觉得说得有些重了，但高和居然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是不是错觉，Saber看见高和的眼底竟浮过一丝黯淡。
　　“你……”
　　“好了我们走吧。”高和打断他，“这里脏死了我可不想在这儿特训。”
　　Saber犹豫了一下，跟着高和向出山的方向走。

　　事实证明高和的低气压只能持续三十秒，没走几步他便又开心地跟Saber啰嗦起来。
　　“彦彦你知道吗？如果刚才我是以45度角跳出树丛的话距离会最远哦。”
　　“……嗯。”Saber点头，虽然不明白跳远了有什么用。
　　“这里蚊子可真多。”高和一边抱怨一边抓着手臂上被咬出来的一串葫芦娃，“六神真是假冒伪劣。咦彦彦你怎么没被咬啊？你是AB型血吗？”
　　“……不清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基本上是高和哇啦哇啦说一大串，Saber附加一两个语气词。
　　“彦彦你知道流人吗？”
　　“并不认识。”
　　高和笑了笑：“不，流人不是人名，是一种恶魔。”见Saber点点头，他继续道，“相传最后一只流人出现在唐朝，为祸人间，搞得民不聊生，皇帝对此大为头疼。后来一个籍籍无名的除魔师竟然将它杀死了，因而受到了皇室的赏赐。但是，恶魔在临死前对除魔师下了残酷的诅咒。听说流人的诅咒延续千年都不会消失呢，超吓人的对吧？”
　　Saber想了想，说：“诅咒为何。”
　　高和扁扁嘴：“我哪儿知道恶魔诅咒了什么，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Saber颔首，余光里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他刚要追上去，却被高和一把拦下，紧接着高和的身影便随着那东西而去，迅速消失在影影幢幢的树木间。
　　Saber愣了几秒，然后迅速追上去。

　　那东西是往鬼林深处而去。
　　Saber追着高和，心里却浮起疑惑。
　　从方才高和的反应能力和身法来看，绝不可能连一头狰都打不过，更不可能在召唤之时被他轻而易举摔在地上。依他这几日对高和的了解，他的这位草包Master绝无爆种的可能，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他在伪装。可是……
　　为什么？

　　追了大约十分钟，Saber终于隐约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Saber跟进几步，看见高和那件搞笑的T恤上此时沾满了泥泞，他手执清祀，刀尖深深插入地上的什么东西。
　　他刚要靠近，便听高和说：“别过来。”
　　声音清冷得仿佛换了个人。
　　Saber一怔，道：“怎么。”说着便要上前去。
　　高和回过头，露出半张侧脸，一字字道：“我说，别过来。”他顿了顿，“还是说，你要逼我使用令咒？”
　　Saber蹙起眉，停下脚步。
　　高和吸了口气，他握起手腕上的佛珠，轻声念了句什么，只见地上闪过一抹淡蓝色的光，紧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高和转过身，将清祀收回刀鞘，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回去吧。”
　　Saber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向他伸出手。
　　高和愣了一下，疲惫地牵起嘴角：“诶呀诶呀，彦彦真贴心。”说着自觉地挽过他的臂弯，“诶呦累死我了……”
　　Saber低头看着高和一脸常态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他扯皮，忍不住道：“高和。”
　　“什么？”
　　Saber望进他的眼睛里去，一片墨色的眼瞳中满是笑意，分辨不出真假。
　　他停顿几秒，说：“你……你的愿望是什么。”
　　高和眨眨眼，然后笑嘻嘻地转过去：“今天晚饭做日本料理吧，我记得家里好像有一本食谱。对了彦彦你那会儿有寿司这东西吗？要不咱们吃天妇罗大虾面什么的？”
　　Saber皱起眉，沉默了很久后，淡淡说了一个字：“好。”

　　日常壹·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