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明星的那点事儿》李好妮

12、“烛光晚餐”

　　大约两分钟后，阿成手机响了，他接了，却转问我们吃什么。
　　“据说梁朝伟闲着闲着没事了，临时到机场，赶上哪班飞机就坐那班飞机，随便赶到什么地方。比如说他飞到伦敦了，便独自蹲在广场上喂一下午的鸽子，一句话也不说，当晚再飞回香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明星的生活多滋润呀，好容易遇到一个大明星，当然要吃山珍海味了……”8一口气说这么多，可怜的阿成听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没问题！——你呢？”他问我。
　　我懒得费心思想，便说：“有什么我吃什么，你们吃剩下的分我一点就行。”
　　“有什么忌口的没？”
　　“没有。”
　　“这样，钱员外，”他这才回电话，“你去超市买点家常菜，两个人的分量就够……顺便再买瓶饮料，带回点水果——”又看我一眼，“再买些牛奶回来……”
　　他想干嘛？我不自觉看看自己，捂住胸，感觉自己的胸扑通扑通跳得厉害。8有些迷惑，不过看眼神也有些不怀好意。
　　他又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对我们笑笑。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这饭到底怎么安排的，我是没听懂，也不好意思问，毕竟人家请客嘛！我不知道说什么了，连一向话多的8都低下头来啃起指甲来。
　　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气氛又有些怪异。8这会儿真奇怪，刚不还缠着人家签名吗？不过也奇怪，她之前从来也不追星的，不知是花痴病犯了，还是三分钟热度。
　　我偷偷看阿成，他斜靠在墙上，正悠悠往我们这个方向看，我赶紧收回目光。这什么人嘛，整天一声不吭，怪瘆人的，我越发觉得钱德全可爱。
　　救命的门铃终于响了，我赶紧跳起来去开门，果然是钱德全。看到我一脸的雀跃，钱德全简直受宠若惊。“姐姐饿坏了吧？不知道我买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哇！我喜欢！”敢情8的指甲已经啃完了。她正要扒开袋子看有什么。
　　“钱员外你领她去吃山珍海味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俩在家里自己做饭吃。”
　　“啊——这样啊！”额头微微出汗的钱员外还没有喘口气。
　　“我也跟他们一起。”想想两人独处的诡异，我就有点胸闷。
　　“你看！”钱员外歪着头，将翘起的兰花指放沙发上，靠上了。
　　“你朋友一定要吃山珍海味，一定得有人陪她出去，我不方便在外露面。我朋友请他吃大餐，你不能留下陪陪我嘛！”
　　呵！难得听得他嘴里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冠冕堂皇的，我都不知怎么说了。8 妞已经欢天喜地地走到换鞋了，好像八辈子没吃过大餐了。钱员外玩味地看着我。
　　脸有些微微发烫。
　　“好啦好啦，你们都去吃大餐吧，我就吃家常饭的命。”不耐烦地挥挥手，钱员外扭扭捏捏地起身，怪声怪气地尖叫道：“有人情愿吃家常饭，奴家有什么办法呢？得！谁让咱这么不讨人喜欢呢？”他和8很快出去了。
　　“我们——怎么吃呀？”我鼓起勇气看向他。
　　“喜欢吃紫菜汤吗？”
　　“还好啦！”
　　“糖醋排骨呢？”
　　“还好啦！”
　　“炒青菜呢？”
　　“还好啦？”
　　“西红柿炒鸡蛋呢？”
　　“还好啦！”
　　“麻辣鱼鳞呢？”
　　“还好啦！”
　　“红烧胖大海呢？”
　　“还好啦！”
　　他嘿嘿笑了，我猛然惊觉，麻辣鱼鳞和红烧胖大海是“食神”李大嘴发明的菜谱，大窘。
　　“好了，既然你没什么忌口的，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吧，当陪我吃一顿饭，我好久没吃过家常饭了。”他说道。
　　“那个……我刚搬来……没有锅子和油盐酱醋。”我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没关系，我知道我老爹把东西放哪儿了。”他三下五除二拿出厨具，并摆放在我面前，我好害怕呀！
　　“那个……我的厨艺很拿不出手，咱还是……跟他们到外面吃吧！”声音越来越小，不好意思抬头。
　　半天又没有声音，抬头，他又那样悠悠地看我。这死人到底想干嘛，刚刚真应该跟8 一块出去的。
　　“我做，你吃。可以吧？”我肯定一脸的懊恼，人家才这样说。
　　“好吧！”
　　他吃吃笑了，学着钱德全的声调道：“哎呀！奴家真是命苦啊！明明陪银价吃饭的，反倒银价陪着笑脸了。咳……”看着他摇头扭腰的样子，跟钱德全相比是另一种风趣，总算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帮你洗洗锅子吧，择菜也行。”我提议道。
　　“那当然，不会做饭，当然得沦为大厨的小打杂的。”他骄傲地说。
　　“谁说我不会做饭，我只是——”看他挑衅的样子，我还是敢当小打杂的吧，老老实实择菜去了。
　　钱德全买得菜都很简单，香菇，小青菜，排骨，西红柿，鸡蛋，紫菜，葱姜什么的。我的工作，只需剥一棵葱，将小青菜择一些行了，洗菜不归我管，洗锅子不归我管，阿成说那都是大厨们的工作，小打杂的们洗菜会把菜给洗坏了。我的手上难道有钉子？怎么可能将菜给洗坏呢？既然他这么说，我乐得清闲，应他的请求，帮个小板凳坐着看他做饭，说是小打杂的要看大厨亲身示范才能出师。这让我很兴奋。
　　小时候，妈妈老是为她的学生忙，爸爸不能像其他人家的爸爸一样在外面吃酒，下班后就回来为我做饭。爸爸也是这样，只让我简单地拣一些菜中烂叶子，其余一切都包给他，让我半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说我不能光知道吃，要看他表演，他给我做饭才有动力，否则会老想一个人到外面吃酒。
　　现在看到阿成做饭，突然让我想起爸爸。
　　阿成一边忙活一边解说：“……香菇炒青菜，我的秘诀是：不要急着放油。先将青菜直接放在干锅里，放一点盐，让青菜下水之后盛出来。然后再放油，将葱姜爆香，放入香菇翻炒至7分熟，再……”
　　手机响了，不是我的。
　　“你去帮我接一下，说我一会儿打过去。”他抬起一只湿漉漉的手对我命令道。
　　我小跑过去，刚按下接听键：“寻寻~你们该回来了吧，有人想你呢？”是个娇滴滴的女声。
　　“喂！他正在做饭，你是谁呀？他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电话没音了，我拿开一看，手机屏幕上几个大字：赵女士。
　　没挂断啊，我正奇怪呢，赵女士说话了：“你是谁？让何寻听电话！”声音有些严厉，不似刚才那么嗲。
　　我递向阿成。“先挂了吧，你别管了。”他不耐烦地对我说。
　　直接这么说好像不太好吧，于是我说：“阿成现在不方便，你等一下，他很快就忙完了。”赶紧挂了电话。
　　我突然想起他是一个明星，一个公众人物，这么带着围裙给我做饭好像不太好。阿成刚刚还骄傲地为我解说他做菜的独门秘诀，现在也不吭声了。
　　大概意识到什么。“你去收拾一下桌子，马上开饭。”他对我说，我赶紧去客厅。
　　那个“赵女士”是什么人呢？是她的秘密女朋友吗？我知道，明星不愿意私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通常都会有一个秘密情人，被人抓到也不承认。
　　阿成喊我去厨房端饭菜，我刚端起盘子，“她不是我女朋友。”阿成突然说道。
　　“哦。”
　　我刚将香菇炒青菜端到饭桌上，他后脚也端着一盆紫菜汤过来了。“她是我的投资人，不是秘密情人，可能说下一部戏的事。”
　　“哦。”心想你给我说这么多干嘛，我可不想“知道的太多了”被人开枪打死。
　　一切上桌，齐了。
　　“你先尝尝！”他递给我一双筷子。我早看那糖醋排骨不顺眼了，一筷子下去夹到嘴里。
　　“真嫩！”看着阿成期盼的眼神，我忍不住夸赞。
　　“尝尝这个，这个！”他赶紧指指其余盘子。
　　“嗯……嗯……这个也香，比我爸爸的好吃。”
　　“真的吗？”他眼睛发亮。
　　“这个，这个味道好特别哦。快告诉我里面放了什么？”我指着西红柿鸡蛋，原本以为天南地北口味都差不多，阿成做的，倒是多了一点甜味，但又不是糖的那种甜，说不上来，反正挺好吃的。
　　阿成很得意：“不告诉你，这个也是我的独门秘方。”
　　“香菇青菜不是告诉了么？再说大厨不透露，小打杂的怎么能学到厨艺呢？”
　　“没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么？我得留一手。”他继续卖关子。
　　管他怎么做的，虽然不久前刚刚吃了摸鱼儿，现在看到一桌子的饭菜还是食欲满满，顾不上说话，大口大口吃才是最实惠的，阿成开始下筷子的时候，每盘菜的半壁江山已经到我肚子里了。
　　“剩下的是我的！是我的了！”阿成看我一脸的凶相，使劲将盘子往自己身边挪。
　　“小气吧啦的！”他挪盘子，我的筷子只需跟着盘子走就行了，哈哈，好久没吃这么开心了。
　　这顿饭只十几分钟就全部被解决了。
　　我低头看桌上，乱糟糟的骨头，在油汤里洗澡的葱姜，西红柿鸡蛋那个盘子里只剩下寂寞的橙红。
　　“这好像太凶残了。”最后我说。
　　“本来人家还想点个蜡烛啥的酝酿一下气氛呢！”阿成委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