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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2008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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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何雅昕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随之而来的,却是旷野般的空寂。
从卫明辉在富士花园放下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被他的冷漠凿开了一个洞,挡不住凉凉的夜风吹进,无情的嘲弄着她繁花似锦的一生。
他走去哪里,都不曾告诉过她,在英国时不会,在中国时不会,之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一切不过是循环往复,并无任何不同。然而,她清楚的知道,他此刻去往的方向,有着他感情的归属,有着他一生铭记于心的魂牵梦绕!
林依依。
这个名字,涌入心间,便是一望无际的醋海翻波。
这些年来,她并不曾嫉妒过,因为她知道他不能给予她的,别人也无法得到,这一种看似可笑的平衡,是支撑她不断忍让的唯一原因。可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自我欺骗下去。
生平第一次,他的不爱,他的无情,摧毁了她得天独厚的优越感。
何雅昕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忍让下去,再也没有本事看着他们男欢女爱,还可以仍旧无动于衷!
嫉妒燃烧着她的理智,痛恨控制着她的行为,她不得不在深更半夜起身,如同鬼魅一般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走来走去。
她推开卫明辉的房门,漫无目的的翻动着他的衣衫,毫无缘由的触摸着他的物品,一边又一边的提醒着自己:只有她才能成为他的妻子,只有她才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不甘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她歇斯底里去开他床柜的抽屉,却不料竟是上了锁?!
何雅昕因为这一发现,顿时恢复了冷静,她站起来向四周望去,思考着钥匙的所在,她认真寻找着,不放过任何地方,衣柜,橱窗,床垫,枕头,桌上的每一本书,架上的每一双鞋,以至于阳台上的每一盆花!
当她从床柜附近的地毯下面拾起那一只细小的铜钥匙之后,她竟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激动与紧张。
开启柜琐,抽屉里面是一方白色的绢帕和一个信封。
她不用去想,也知道这手帕的主人是谁,展开细细瞧去,见帕角单绣了一个流线体字母M,她又拿起那个信封,打开见里面是一张光盘,她急忙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提电脑,颤巍巍的放入那张盘,映入眼瞳,是一场不堪入目的男女欢爱,而画面上的男女,正是她的丈夫和林依依!
她一下合闭屏幕,激动得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他们竟如此的恬不知耻,做了这样苟且的事情也就罢了,还胆敢录制下来留作纪念?!
不过几分钟,她果断的拿出一张空白光盘,复制完毕,又迅速的物归原处,小心翼翼的将钥匙重新压在地毯之下。
她藏好复制过的光盘,躺回床上,虽然还不确定要如何利用这个证据,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安定和坦然,此时此刻,她激动的情绪得以平复,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睡意便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依依下了车子,便急急忙忙独自走进老太爷的家门。
何雅昕迎了来便问:“明辉呢?他不是说要接你一起过来?”
依依有些紧张,但见她面色愉悦,并无怀疑和不满,就随意答道:“他在外面停车。”
话毕,两人便听到卫明辉的盛满笑意的声音:“你们什么时间到的?我醒来得晚了,还要去跟你父母道个歉才好。”
这一句说完,何家的母亲就走了过来,看着未来女婿玉树临风的模样,是打心底里喜欢,拉过他说道:“不用道歉,你昨晚酒喝得辛苦,我们是知道的,都是一家人还这样见外!”
依依见他们一家人说起话来,便借机走开,四处寻望着卫嘉辰的影子,见他坐在外厅的沙发上正跟何雅昕的父亲聊天,想到此刻自己不好去打扰,只好一人走去院中。
卫明辉此时被何家母亲拉着问长问短,眼角却见依依走出门庭,何雅昕紧跟其后,他突然心生紧张,暗自猜测她去找依依说些什么,可不管要说的内容如何,他都知道依依并不是她的对手。
“昨晚你和我的丈夫在一起吗?”
依依回身,见何雅昕站在那里,早也不见之前的慈眉善目。
她心中慌乱,羞愧得低下头去,不知要如何回答,只听她接着说道:“敢做敢当!你勾引了人家父子,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都做得出,现在才装出一幅无辜的模样来,不觉得有些此地无银吗?!”
何雅昕的训斥,依依一句也无法去还,她早也决意将这段私情的始终一人担下来,卫明辉的所作所为,她并不能说给他的妻子听,说了只会令事情更加复杂。
依依稳定情绪,却是不敢迎目望她,只是说道:“你不要担心,明辉对我并无爱意,不过是他一时兴趣而已,待明年你们大婚,这段私情便会结束,至于现在,我无话可说,你如何看待我都好,不过,还希望你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万万不要同卫家的人提起。”
何雅昕听她这样说,并不能信,卫明辉的爱与不爱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每次他们欢聚一堂,她所到之处,都可见他的一颗心。何雅昕天资聪颖,这一点她一眼便可以看得通透,她认定林依依狡猾虚伪,只不过是企图麻痹自己!
她脑筋一转,故作担忧的说道:“你说得简单,他现在跟你时常见面,日久生情,就算现在他对你无意,也保不准今后不会。我们订婚宴也办了,婚事也大张旗鼓的传扬了出去,到明年他如若退婚,你叫我如何去面对我的父母朋友?”
依依即刻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的!你的宽容大度,他是知道的,也必定感激。我知道你怀疑我与他保持这段关系的目的,可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能够完婚,你放心,我这样的女人,并没有做卫家夫人的命运,也没有嫁入豪门的梦想,我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和心爱的男人共渡余生,而你的丈夫决不是我的所爱。”
门庭之外,卫明辉的心因着她的决绝之言而抽痛不已,他一步迈出,面容冷谈的看着何雅昕说道:“你的母亲在找你。”
何雅昕吃了一惊,想到刚才的对话他也许全听了去,一时有些心虚,低头便走进门去。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他的目光太过冷寒,依依心神慌张,害怕的想到:自己刚刚一番话如此不留余地,他如若听了一时冲动,上楼找了老太爷可怎么办?!
她急急走上前,低声解释道:“我刚刚不过是为了开解雅昕才说了那些话出来,你不要当真!”
卫明辉拉住她手臂,便向院落深处走去,进了花棚,才放开她,讥讽之言脱口而出:“你不爱我,今早为什么反应那么强烈?你不爱我,又何必昨晚悻悻作态的安慰我的失意!我就是养只狗,现在也早明白了我的一片心!”
依依见他激动得双拳紧握,胸口起伏,听到他的话又意识到昨晚之事他心知肚明,便一下抱住他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你的情意,你的苦衷,早也自昨晚之后,刻进了我的心里!我以往从未相信过你的诚意,可如今我是真的信了!”
他站在原地任凭她抱着,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她的回答是由衷之言,还是欺人之谈?他无从得知,他只知道,无论他的爱情如何心酸和苦痛,只要自己还能拥她在怀中,到死都是矢志不渝,到死都是心甘情愿!
他低了头,见她的泪水潸然而下,双手忍不住覆上她的脸庞,指腹轻轻滑过她的泪痣,缓缓问道:“你可也是爱我的?”
这一句,深藏着一颗曾经流血,腐烂,复原,伤疤满目的心;这一句,饱含了一段前途渺茫,无望,无尽,难以自拔的情。
此时此地,她并不能清楚明了的去答复,她站在岔路口,身后是凶鬼恶灵,任何选择都不过是死路一条!
她压抑着嘴角的颤抖,终究是点了头。
刹那间,幸福,带着一种已逝去的酸痛和疲惫,安然的释放于卫明辉的心间,他俯下身去,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院子里看过了,没有。”
远处传来蓉姨的声音,依依急忙推开他说道:“看这样子是老太爷午睡醒了,蓉姨都下来了。你先进去,我等一下再去!”
卫明辉点点头,转身走出花棚。
依依擦去眼泪,看到傍边有凉水管,打开洗了个脸,又听到卫明辉的声音:“我从花棚来,并没有看到依依。”
她想到自己还是一幅刚刚哭过的样子,现在不能进去,转眼见院落后门半掩着,毫不犹豫的便走了出去。
待依依绕了一个大圈,从正门走进时,大家早也已经开了席。
卫夫人坐在卫嘉辰傍边,见依依进来,急忙招呼道:“你跑去了哪里?我们楼上楼下找了半天,来,快来坐!”
依依一边坐去她身傍,一边答道:“我出去走了走。怎么这样早吃晚饭?”
“晚上七点的戏,现在不开饭,可就来不及了!”
依依从来没有见过卫夫人这样真挚衷心的笑容,脑中一时忆起她们过往的怨恨纠结,感叹今日的来之不易,她所做的一切,为的何止只是卫嘉辰!
卫明辉从吃晚饭到入戏院,都是一幅心旷神怡的模样,他几次侧目看到依依,都有即刻带了她走的冲动,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任何理由,今晚何家父母要住在富士花园,明日又要上班,父亲必定是回四季酒店,即便是何雅昕说话,也难以顺理成章!
散了戏,大家自然是各归各处,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父亲的车子,转身见何雅昕似有恨意的看着他看过的地方,一时怒从心起,可当着岳父岳母的面,他并不好表现出来,不得不挂着笑,启动了汽车。
何雅昕已经不记得卫明辉上一次碰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此刻,她躺在他的床上,只觉得身边的男人形同陌路一般,一句话也没有。
她突然想起下午他曾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思考片刻,便故作轻松的说道:“今天我同依依讲的话,不过是玩笑罢了,没有想到她如此认真,伯母也说过她就是这种一丝不苟的性格,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明,你就叫了我,下一次见到她,可要当面跟她解释一下。”
卫明辉听了这些,更是对她深恶痛绝!他的虚伪,是他所不愿的,是他生为卫家长孙的一种无可奈何,而她的虚伪,是与生俱来的,是她想成为卫家长媳的一种手段技巧。
他一眼也不想去看她,更不要说肌肤相亲了,想到自己将来要同这种女人生儿育女,他的血都沸了起来!
何雅昕等了许久,并不见他回答,坐起身侧头看了他一眼,竟是见到一股仇恨隐隐藏在他的眼底,惊得她惴惴不安,只听他冷冷说道:“没有下一次,你明白吗?”
她听到他的口气,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心中的不甘和嫉妒一股脑的冲了出来!
“卫明辉,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如今你们家上上下下都已经认可了我,明年结了婚生了孩子,这夫妻可就要做一辈子!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廉耻,专门给有钱男人做二奶的下流货,你堂堂卫家事业的继承人,却被她迷得昏头昏脑,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前途!”
她说完之后激动得双手发抖,却见卫明辉起身,穿起衣服来,急忙软下声线:“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走,我的父母还在,你走了,我如何解释?”
卫明辉讥笑一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话毕,拿起汽车钥匙便走了出去。
离去的门声,惊动了何家的父母,他们起来打开门,见女儿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面带泪痕,很是吃惊,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雅昕强装出些笑容来说道:“不过是为了些小事而已,你们不用担心,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经常吵了第二天又和好的。”
他们见女儿这样说,才放下心来,何家的母亲一边搂着女儿回房,一边劝道:“他们家那样的事业,明辉又是独子,脾气自然是不同寻常的男孩子,你要大度一点,小事情就随了他的心愿算了,这样经常吵架可是很伤感情的,虽说你们现在已经订婚,可是这八字还没有一瞥呢,他要是一气之下悔了婚,可是什么好处也留不下给你的。”
何雅昕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二日,送了父母上机,何雅昕认认真真的把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只觉得母亲的话是千真万确,想到:要是离了婚,还可以分些财产,可如若他现在改变心意,我是什么也拿不到,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青春。
她此时才开始为自己的不冷静后悔起来,暗自决定找个时机去找他道歉,也好挽回自己维持了几年的宽宏大量,顾全大局的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