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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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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感到很累。
今天的系统升级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技术部不得不加班维护。
作为领导的他必须以身作则,和同事们一起加班加点。
22点26分,排除了各种故障,系统慢慢稳定下来。
推算了下时间,已经赶不上回家的末班地铁,索性等到23点坐公司班车回家吧。
利用公司邮箱发了个邮件给在4楼机票预订部的以前的战友,问他能不能帮忙弄张班车票。
7分钟后得到回复,要他上楼去取。
站起身活动了下因为久坐而又变的有些麻木的右腿,第n+1次的感慨,如果不是因为腿伤,自己应该还留在云南边陲,和那帮战友一起趁着潜伏的间隙,没心没肺地调侃着“小生尚未婚娶,倒找到了一个可以终老之地。”
和自己所在的3楼技术部不同,4楼机票预订部永远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因为先前的升级故障,似乎积压了不少电话。能听到不少同事语调轻柔甚至略带讨好的向电话线那头的客人陪着不是,看到的却是他们想要杀人鞭尸的狰狞表情。
没办法的,客服就是这么一个平时让人极不重视,但又不可或缺的三孙子行业。
自己所在的这个全国知名的旅游公司更是如此。来这里三年,自己听到的因为某某部门某某员工忍受不了客人的胡搅蛮缠和客人理论,结果以不尊重客人为由被劝退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拿到了班车票,和老战友胡扯了几句,吴哲便准备撤回自己的3楼了。
虽说是老战友,可也只不过是同为上海人,在一个地方当过兵;人家是时不常能在领导面前露一小脸的文职人员,自己只是一个整日混在中缅边境的特种侦察兵。
耳边还回响着老战友鼓动自己买车的声音,“怎么说你也是少校转业,还有技术,混在这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了,就不够钱买车?”
不自觉地就扯出了一抹痞痞的笑。
小生我从前每次出任务的补贴,再加上各种特训的补贴,具体的数目还是不要让你知道的好,不然还不嫉妒死你。不买车只是因为没必要,就上海的交通拥堵情况来看,上下班坐地铁是最明智的选择,还低碳环保。
正想着,被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姐在公司上班还热闹呢!”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与周围的女孩相比要圆润许多的身影,在那里毫无形象地高举双手,伸着懒腰;还戴着耳麦的脑袋在那里左右摆动,做着舒展动作。
“你要是绩效到了,就给我滚回家去上班,这里没你的位子坐。”这应该是她的领班,在和她这样说着。
“唉,用脚指头计算也算出来了,我绩效到不了啊……”于是她又开始无比纠结地接电话。
记忆是种神奇的存在,很多时候你并不在意自己记下了什么人或事,却在不经意间,如同开了闸的水一样,倾泻而出。
公司从一年前开始小规模地试行在家办公,人员不多,机票部门3个,酒店部门5个。因为还只是试行阶段,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设置好,很多地方还存在问题;于是吴哲经常能看到那个圆滚滚的身影抱着路由器或者是IP话机到他们部门找他的下属询问是什么原因,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是不是自己家里的网线有问题从而影响了设备的使用。顺带着再说说自家电脑出现了什么问题,应该怎样处理。
她有一把好嗓子,再加上态度谦和,技术部的同事都挺乐意帮她。这让吴哲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当客服代表的。
当时帮她设置路由器和话机的员工还说,那妞长得挺秀气的,看上去也文静,要是能减点儿肥,一定追她。结果还招来了不少同事的鄙视,说这么个小胖妞,你怎么就看出她的美好来了?
就吴哲而言,自己对小胖妞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还不清楚人家叫什么,姑且就先这么称呼着吧。
鉴于曾经失败的恋爱经验,吴哲对瘦弱型的漂亮女孩没什么好感。那时自己还是解放军少校,有一个到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当时的他沉浸在年少轻狂的幸福时光里,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自己心爱的姑娘,离开自己热爱的军营。
那次的任务因为情报有误,他们损失惨重,吴哲也受了重伤。躺在军区医院的病房里,等来了心心念念的爱人,却听到了她提出分手的要求,分手的原因无非是工作性质太危险,又整年聚少离多,得不到应有的关爱。
于是他强装淡定的同意了女友的要求,那份因为受伤而无法继续留在特种部队的转业资料也压在了床头,没有让她知道。他自认是个要强的人,既然无法当最好的兵,那还不如回地方当老百姓。
回到了地方,拒绝了部队安排的工作,自己没花多少精力就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虽然专业不很对口,好在公司看重他曾经的侦察兵经历,知道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轻言放弃。自己也经过一番努力,当上了部门高管,自觉越来越向精英靠拢了。
吴哲也曾重拾被爱伤透了的心,准备以结婚为目的好好谈个对象。
可是当那些女孩向吴哲要求这要求那,稍有不满就开始撒娇或几天找不到人的冷战,任他耐性再好也会感到疲惫。
要房要车,要求月薪7000以上,这些要求小生自然全部达标。之前的那套准备结婚用的房子还静静地呆在市区等待着女主人的光临,如果确实必要小生也会购置小车当做彩礼,现在的月薪就1万以上,虽然不敢自诩钻石王老五,但怎么说也能混个黄金级别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这要那的,你还真以为你车见车载、花见花开啊!
不得不说,在爱情方面,吴哲是绝对的遇人不淑。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找老婆不用太漂亮,看得过去就行。珠圆玉润也无妨,看上去还健康。
出了公司大楼,吴哲就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上海的冬天就是这样,虽然不会像北方城市那样出现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但因为湿度大,很潮湿,寒冷就顺着毛细血管一路扎到了你的骨子里。
右腿又传来了阵阵疼痛,吴哲慢慢走向停靠在大门口的班车,问清了班车的去向,再小心翼翼地踩上班车踏板。
整个车厢灯火通明,吴哲一上车就看到了坐在左侧第三排靠窗的小胖妞。此时的小胖妞耳朵里塞着耳机,脑袋正和着音乐有意无意地晃动着,微抿着的嘴角两边各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似乎很陶醉于正在听的音乐。
吴哲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班车票交给司机,一瘸一拐地走到右边第三排座位,能看到小胖妞外面空出来的座位上放着一个装饭盒的小布包。米色打底绿色点缀的小布包正面还有一朵小花,米色的花瓣,绿色的花心,给这个装饭盒的小布包增色了不少。花心部分露出的粗大的针脚,不但不会失去美感,反而让吴哲感觉到了制作者对生活的热爱。
这个小布包是她自己做的吧?吴哲这样想着,嘴角也不自觉地有所上扬。
吴哲对小胖妞的好感可不仅仅停留在她柔美的嗓音和秀气的外表上,这个小胖妞啊,还很仗义呢。
很早以前吴哲就知道,小胖妞和自己住在一个小区,他住四村,小胖妞住三村。朝九晚六的他每个礼拜能有两天在地铁站里看到小胖妞圆润的身影,大家同一个历城路坐8号线,然后人民广场换乘2号线到公司。当天晚上他们总是一前一后的出站。如果哪天下班没有找到小胖妞的身影,那很有可能是机票部又悲剧的加班了。(这是一次在公司楼下便利店买东西时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工号牌上写着“机票预订部”。)
那个时候因为公司要上新项目,需要技术支持,于是技术部的员工们也很悲催的加班了。早上7点就得到公司,然后弄得很晚才能下班。
早上7点的班,吴哲得5点20分就起床,坐历城路5点55分的第一班8号线。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世博会,头班车上总能看到起码一个排的武警战士,因为头班车人不多,于是战士们也都松松散散地坐着。部队里没有那个条令规定军人乘坐公交工具不能坐位子的,而且吴哲觉得站会儿也没什么,毕竟自己没有残废到那个地步,而且到了公司还得坐上一天。
大多数乘客都很友善,都知道当兵的不容易,不会计较那些年轻的士兵占的几个座位,毕竟武警们坐到陆家浜路基本就都下车了,最远也就坐到人民广场。
那天吴哲靠着一侧不常开的车门站着,脑子里想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折腾了一星期都没有搞定那个数据。耳边传来了一阵嘈杂,询问望去,是几个中年叔叔阿姨在那里不轻不重地指着几个坐着打盹儿的小战士,说着什么“这个样子要是人家拍照拍下来登报纸哦,他们还能这么轻松的坐到睡着啊。不应该这样子的哦,他们有什么权利坐着啊”接下来有说了堆有的没的。
聪明如吴哲,一下就猜到了他们的意思,大致就是在有乘客站着的情况下战士们是不能再占着位子了。战士们应该主动的站起来让人民坐,毕竟战士是人民养着的云云。
那节车厢里除了武警还有一部分是和吴哲一样的上班族,大多也都是上海人,对于那几个指手画脚的叔叔阿姨很是不削,有几个也开始和他们小声的理论,意思是战士们不过是坐几站路而已,他们走了我们还是一样可以坐,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武警孩子们大多是外地来上海当兵的,听不懂上海话,但是谁都不是笨蛋,大致也知道了是因为自己坐着惹来的麻烦,有几个就准备站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清爽的淡红进入了吴哲的眼球,然后一口听上去软软糯糯的上海话就飘进了他耳朵里。
“阿姨,我讲给你听!部队里没有哪一个条令规定当兵的乘车子只好站不好坐的。所以讲,要是他们乘车子在没碰到老弱病残孕的情况下,他们没这个义务给任何人让位子。他们有权利一路坐到自己的目的地……”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淡红的身影,在那群绿色的衬托下更加鲜活。
“……你不用帮我讲什么他们是你们养着的,就你们那点退休工资养不起的,晓得伐!就算是我们老百姓养着他们的怎么啦?不应该啊?你没用到过他们的地方啊?08年年初的雪灾你们忘记啦!那年的地震你们忘记啦!他们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啊,大冷天的铲雪开路,累的站着都好睡着的;他们就是铁打的啦,不怕地震的啊?还不是命令一下来就马上出发了啊!……西藏、新疆,你不看新闻的啊,要不是他们一趟趟地拼了命的镇压,你早就和伊拉克人民抢一条裤子穿了!”
“……远的不讲我们就讲世博会!这大热天的他们还要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你站一个我看看!他们为的什么啊?不就是帮你在维持秩序吗!让你能平安地参观世博……让他们坐几站路你们就心理就这么不平衡啊,你们就要少块肉啊!要真是这样倒好来,我巴不得他们一直坐着,我就减肥了……”
听到这里吴哲不禁被小胖妞的思维雷到了,和其他上班族们一样轻轻笑着。
年轻的战士们知道小胖妞和那些上班族是帮他们的,但要闹大了毕竟影响不好,于是纷纷站起来。
“你们,你们不要吵了,我们不坐了,再有几站……”其中一个小战士拉了拉小胖妞的胳膊,可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小胖妞摁回了座位上。
“坐着!这位子是姐让你的!”
另外几个上班族也像说好了一样,把小战士们摁回了椅子上。然后转身继续和叔叔阿姨们理论。
吴哲没有加入这场口舌之争。自己当过兵,太知道当兵的有多苦,如果也上去和叔叔阿姨们理论,他怕自己会感情用事而有失公允;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因为小胖妞的古道热肠而对她增加了几分好感。
吴哲的回忆因为班车的紧急刹车而中断。他听到了车厢地面上丁玲当啷的一阵乱响,然后空气里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泡菜味。同事们开始骂骂咧咧,因为此时班车已到了人民广场经停站,在过红绿灯的时候,有人闯了红灯,如果不是班车师傅反应快,恐怕又是一起交通事故。
转头看看小胖妞,她正低头在座位下探索着什么,嘴里还咕哝着:
“咦?到啥地方去了?”
吴哲看到小胖妞装饭盒的小布包正躺在第一排的位子底下,旁边还有个装着泡菜的瓶子。瓶口已经被撞开,汁水都流了出来,小布包没能幸免的“遇难”了。
此时的小胖妞也不再低头寻找了。她应该也已经明白过来,车厢就这点大,小布包再怎么掉也不可能穿过不知名的黑洞穿越到清朝去的。于是吴哲看着她等到人民广场的员工都下车,车子再次启动后,在第一排的位子上摸索到了她的小布包;另一位女同事捡起了泡菜瓶子。
现在的小胖妞有原来的左边第三排坐到了左边第二排,那位泡菜女同事坐在左边第二排,也就是吴哲的前一排。
吴哲能很清楚地听到她们的交谈,以下是谈话的大致内容。
胖妞:“这是你家自己腌的泡菜吧,闻上去味道真好。”
泡菜:“是啊,家乡带回来的……唉,都浪费那么多了。”
胖妞:“还好啊,就是汁水流出来一些,瓶子里的还是干净的,不算太浪费。”
泡菜:“嗯,那倒是,瓶子里的还能吃。”
胖妞:(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给你个袋子吧,瓶子外面都湿答答、粘乎乎的了,不好拿。”
泡菜:“噢,好的呀!好的呀!谢谢你哦。”
胖妞:“不客气。”
吴哲看着小胖妞从小布包里摸出两个塑料袋,一个给了那同事,另一个将小布包装了进去,脏成那样了,确实不太好拿。
“这小胖妞,还是这么热心肠呀。”吴哲心里想着,右腿的不适感似乎也减轻了很多。
到了塘桥终点站,23点41分。有的同事有家人来接,有的就住附近,不一会儿,车站上就剩下了吴哲和小胖妞。
吴哲不常加班到这么晚,对末班车的时间吃不太准;站台上的站牌又分布得有些凌乱,他瘸着腿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要坐的车的详细时间表。
转头看了看离自己几步远的小胖妞,人家此时正单手扒着一根装饰花篮架子,像极了某种以树叶为生的可爱物种。现在她正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一只Zippo打火机,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这让吴哲有点小小的惊讶,倒不是因为小胖妞抽烟,毕竟作为客服代表,每天要应付的无良客人比较多,无以言述的精神压力肯定是不小,而且女士烟的焦油含量一般都很少,大多又都是清凉的薄荷味,比较受女性青睐。他比较惊讶的是小胖妞把玩火机的娴熟技巧。以前见过同屋的徐睿把一只Zippo把玩的如火纯青,那时觉得挺有观赏性,还会故意在徐睿“表演”结束后扔一块钱给他以资鼓励。
现在看到小胖妞白皙的手指五指翻飞,银色火机如同精灵一般在她手上愉快地跳跃着,竟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小胖妞停止了把玩,灭了抽了没几口的烟,丢进身边的垃圾桶,站直了身体,然后冲着吴哲礼貌性地笑笑,露出了两只可爱的小梨涡。
“请问,981路是这个站头吗?”吴哲一拐一拐的上前两步,在小胖妞身边停下,目测小胖妞有1米65。
“对的,不过现在已经过了末班车时间了。”小胖妞顿了顿,“你不是住在四村的么?我上日班的时候能看到你和我同一个时间坐地铁。你是技术部的员工吧?乘电梯到三楼就下了。”
“是啊。”吴哲笑眯眯地看着小胖妞,心想你不知道我还是个高级员工吧。
“你现在可以坐818的,不过要走挺长一段路的;我到三村走快点大概15分钟,你要走到四村还得更久一点。等下会有818的末班车,大概再等15分钟。”
“你每次都这么走15分钟回去的吗?”吴哲毫无条理地问出这么一句,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走15分钟夜路,“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小胖妞扬了扬一边眉毛,好像又明白了吴哲的意思,“劫财?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一个天翼手机,价值588。劫色?谁会这么‘饥不择食’啊!”
“妹妹,你是个女孩子啊。”吴哲内心叹了口气,这小胖妞怎么就没有一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机意识呢?就不知道这样珠圆玉润的自己其实也是很吸引人的呢。即使是自己,也很想尝试下作为刀俎,品尝这块鱼肉的滋味。
吴哲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打住。即使要追小胖妞,也得光明正大的追求才对。
“你男朋友不来接你吗?”吴哲试探地问。
“呵,呵。”小胖妞面容稍显狰狞的冷笑两下,“还没有哪个男人,睁亮了他们的狗眼,发现姐的美丽。”
吴哲心里一阵小激动,顿时睁大了狗眼,噢,不!人眼。
“妹妹,小小年纪,不要老称自己为‘姐姐’,你让我们这些‘老年人’情何以堪?”
“哥哥你什么眼神儿姐姐我都27了。”小胖妞白了吴哲一眼。
“哟,真看不出来。”只比自己小三岁,还真是天生丽质啊。吴哲还想逗逗眼前的小胖妞,但右腿上的旧伤毫无预警地传来了刺痛,让他疼得抽了口冷气。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哈哈……”小胖妞这边正得意地笑着转过脸来,看到的却是帅气男人扭曲的俊脸,还有摇摇欲坠的身躯,忙上前扶住他,“怎么了,不舒服么?”
吴哲遥遥头,将重心转移到左腿,借着小胖妞搀扶的力量,颠着右腿跳了两步扶住了旁边的电线杆子。
“不好意思,妹妹。谢谢你。”吴哲试着右腿着力,但疼痛依然在持续,让他不敢做更多的尝试;看到小胖妞还扶着他的胳膊,一脸的心有余悸,心里对她的好感就莫名其妙地“蹭蹭”往上蹿。
“你怎么了,腿受伤了么?刚才就看你一瘸一瘸的。”小胖妞担心的口吻听不出一丝作假。
“没什么,是旧患,现在就是天气恶劣的时候会提醒我,是个残疾人。”吴哲摸着衣服兜里的烟盒,把摸到手的打火机悄悄再塞回去,“以前当兵时候留下的。”
“你当过兵啊!”小胖妞一脸崇拜的表情盯着吴哲,有很多东西都想问问,但马上想到现在的情形好像不太合适,于是又闭了嘴。
吴哲点点头当作是回答,刻意忽略了她的欲言又止。
很多女孩子对警察或者军人会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就如同男人看到漂亮空姐忍不住会多看几眼。这不过是因为他/她们的特殊工种和特有的着装。这种浅层次的崇拜或者喜爱,现在有种特定称谓——制服控。
吴哲掏出一支烟,向小胖妞晃了晃。小胖妞即刻心领神会地摸出打火机点燃,凑了上来。
似乎是觉得小胖妞举得不够高,吴哲握住了她捏着火机的手,往自己面前凑了凑。他感觉到小胖妞的手很温暖,软若无骨,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没有像很多女孩子一样涂着各种颜色的指甲油,于是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淡粉色。
有些舍不得松手,却感到了来自那只手的往回撤的力量,于是松手。抬眼不出意外地看到小胖妞两颊绯红。
“脸怎么这么红?冻的吗?”吴哲明知故问。
“呃,是啊是啊。好冷。”小胖妞极度配合地原地跺了跺脚,不然还能怎么说,说脸红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帅哥引发的害羞吗?
“你腿受得了吗?我们拉辆擦头回去吧,反正一个小区比较近。‘劈硬柴’大家都不贵。”小胖妞提议着。
“好。”
也许在露天冻得久了,吴哲感觉右腿痛是不怎么痛了,但是渐渐没有了知觉,于是还得倚靠着小胖妞,一蹦一蹦艰难地跳上车。
车里有暖气,右腿慢慢有了知觉。
感觉好了很多,吴哲看着因为会比自己早下车而坐在靠右位子的小胖妞,心里打着小鼓,“咚咚咚”的很紧张;小胖妞也回过脸来,微微侧了侧脑袋,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刚才就想问你了,你用的什么护肤品呀,一股椰子味儿,真好闻。”吴哲真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咽下去噎死算了。明明想得就不是这一句话!
“孩儿面大王。”
“你碰到谁都这么热心肠的么?”
小胖妞想了想,回答说;“你们都是我的同事呀!虽然一个礼拜就碰到这么几次,可是人家泡菜打翻了,又没有袋子装,这么冷的天拿在手上会很冷。然后你么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住一个小区的,都算得上是街坊了……”
“前年世博会,你在地铁里帮几个素不相识的兵弟弟和那几个叔叔阿姨理论。”吴哲提醒着。
“哦,你说这个啊,那天你也在吗?不说我都忘了。本来我就没有错呀,先不管军人是不是有权利坐位子,看到那些明显还是18、9岁的孩子就要离开自己的父母,离乡背井地出门当兵,就觉得他们很不容易了。……世博会站岗也很幸苦啊!就算他们有轮岗,也会累啊;我去那边参观了一天都累的半死。……再说我总在想,虽然我们国家现在没有大规模战事爆发,但是肯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会有动乱,或者说边境地方会有不法分子走私啊什么。……这些不都是要依赖我们最可爱的人吗?……要是没有他们,我真的不敢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啦,我对军人的无限崇拜和推崇是从小就有的,我就是喜欢当兵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辈子没机会穿上军装,是我的遗憾。所以有时候看到军人就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人。自己人受了委屈怎么能放任不管呢。……再说了那几个叔叔阿姨本来就不对嘛!又不是老得站不动了,还跟那些孩子抢位子。真是把上海人的台都坍光了。”
小胖妞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来,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当过兵的,顿时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我得意忘形了。忘了你当过兵的,要是什么地方出现了Bug,欢迎捉虫。呵呵。”
“我以前当过兵,但现在不是军人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啊!呃……”
“你脸怎么又红了?”
“这次是热的,车里暖气很足。这个,刚才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小胖妞红着脸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拼命想着该怎么补救,突然就想到了以前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抬起头来强装镇定地补充到:
“向所有为保证祖国人民正常平静的生活付出过艰辛血汗的人民卫士致以我最真诚的敬礼!”
“哈哈……”司机师傅终于不淡定了。
这两孩子一上车他就嗅到了暧昧;从胖妹妹一开始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长篇大论,到后来帅小伙狡猾的提问,等于是骗取了胖妹妹的表白;今天这最后一单生意做的还真是心情愉快啊。
“叔叔你笑什么,我没有说错呀。”小胖妞觉得有些脸上挂不住,身边的男人虽然没有像司机叔叔笑的那么嗨皮,不过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身后有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那里得意地甩啊甩的。刚才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一句类似于表白的话了。
“小姑娘,叔叔以前也当过兵,收到你真诚的敬礼了,谢谢你。你到了。”司机将车稳稳停靠在三村转门口。
“哦,谢谢叔叔,谢谢。今天真是太幸运了,碰到了两位退役军人。两位班长,再见,再见。”说完,逃也似的打开车门跳了出去,窜向转门。
吴哲坐在车里,看着那圆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有种想追上去的冲动。
“小兄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恋爱的目的就是结婚,胖妹妹会是个好老婆。”
“谢谢你,老班长。这是50块,不用找了。”
吴哲推门下车一气呵成,一瘸一拐连蹦带跳地往小胖妞遁逃的方向追去。
没想到这小胖妞逃的真快,眼见前面的圆润身影再拐个弯就要看不见了。
“胖妹妹,等我一下啊!”吴哲这三更半夜一嗓子吼亮了附近楼道里的声控灯,当然也成功的叫停了小胖妞。远远见她在包里翻腾着什么,快步走回到自己身边。
“对了对了,刚刚忘记把车钱给你了。”小胖妞打开钱包,摸出15块钱。
吴哲心里在心里翻了给白眼,要不是舍不得,真想掐死她。
攥住小胖妞递过钱来的手,深吸一口气。
“胖妹妹,交往吧。”
“嗯……”20秒后,“好!”
顺势将小胖妞搂入怀中,嗯,椰子味儿的儿童面霜,真想咬一口啊。
“可是,能不能别叫我胖妹妹了。”小胖妞在自己怀里闷闷地提出抗议,“我叫花小茉,花花草草的花,小朋友的小,茉莉花的茉。今年27岁,现在就职于上海××旅游公司,机票预订部,客服代表。”
真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啊!
是工作习惯吗,介绍名字都拆的这么仔细,于是他也有样学样。
“我叫吴哲,口天吴,哲学的哲。今年30岁,现在就职于上海××旅游公司,技术支援部,高级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