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梦》荷包蛋不哭

4、第三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离重阳宫（某狐的窝）百来米远有个荒废的山，这个荒山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祭旗坡。顾名思义，是狐族用来祭祖的地方。
　　祭旗坡的环境其实相当的优美宜人，一条清澈透明的溪水流淌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竹子之间，阳光会透过竹叶的缝隙，散落在平静的流水上，将水折射出琉璃一般的幻影，不细看还以为这是一条由琉璃石铺成的路。沿着溪流上山，半山腰上种了多种花草树木，含蓄的粉色桃花似女子委婉的思念，一朵一朵坠了下来就再也没了音讯；一旁的树上，白色的梨花，纷纷扬扬的飘散着，犹如一片片雪花翩舞在落花间，又似仙女遗落的飘带，旋舞着落下，零落成泥；樱花如血一般的生命绽放了一条通向山顶的路，殷红的花瓣覆盖在粉白的花瓣之上。
　　虽然祭旗坡的景色恍如仙境但是却无狐来这里定居，这么一个埋葬了千千万万尸骸的山，夜半时梦醒想必也是要虚汗一场的。
　　当然，以上说的是正常狐狸，非正常的狐狸就总能做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来。例如，我身边的这只狐狸。
　　他是一只雪狐，喜欢住在祭旗坡山顶的雪狐。第一次见他时，是鬼节，寒冷刺骨的风穿过他宽敞的白袍，他如墨一般的发在风中连翩飞扬，纤细的身形似要融入夜色。他就这么走向我，妖媚而窈娆。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遇见即使有缘，在下花弄影，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阁下去寒舍小歇片刻”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选自张先《天仙子》）
　　据花弄影所言，他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它来自于一个遥远的虚伪的时空，而那个时空的人都习惯带着华丽的白色面具来隐藏自己的真心。
　　本来，在我以为花弄影并没有带上他所说的什么华丽面具。开始时我觉得他这只狐狸为狐率真，也医术高超，对他狐总是坦诚相待，再加上他有求必应，众狐狸都很喜欢他。还有不少年轻貌美尚未出嫁的狐族女子给他写过情书。
　　但我真正认识他后才知道，这个和蔼可亲的形象正是他虚伪的假皮囊。他分明是只故作深沉的疯狐狸。
　　良辰的朋友不多，但花弄影算一个。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你来这做什么的？”弄影如鬼魅般惑人的声音在耳边斯磨，听起来像是带着少许虚无缥缈的笑意。他没有笑，只是他说话的声音总仿佛在笑，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了，改不了的。
　　“哥们，救人啊。”我没有多说什么，把抱在怀里的孩子给他看。
　　“进来再说。”他狭长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隙，英气的眉微微一皱带着我走向里屋。
　　“先放床上。”
　　他指示着我动作。我将孩子亲亲的放下，闪到了一旁，而弄影已准备好了一些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器具。
　　“小辰，你把他怎么了？他怎么没心跳啊？”他将一根细长的丝线绑在孩子的手腕处，眼眸微闭，许久，缓缓道。
　　“哦，那个，我把它的时间凝固了，他暂时在将死状态，还有救吗？”
　　“哦，？你还有这本事？”他似惊奇可语气却连一点波动都没有，“他的骨头进了寒气，搞不好会丧命，就算治好了活过来估计会落下病根，你既然能将它的受伤时间凝固那不如告诉我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等下的医治或许会方便很多。”
　　“他，是我捡来的”我想了一下道。
　　“废话，不然还是你生的？”笑意的声音，他放下丝线，径直走到桌子前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平静的抿了一口咖啡。我的视线一直被他的动作所吸引。杯中是一种深褐色的液体，据他说可以振奋精神。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喂我喝了这个，苦了我一个晚上，愣是没有睡好觉。可弄影却很喜欢这种苦涩的液体。
　　“… …我在湖边捡到他，想带他回狐族，忘记给他加逆水咒，所以他就…”我小心地解释，又想到那个吻，脸微微地泛热。
　　“哦~？小辰，那他嘴唇上红红的是什么？别告诉我这是水妖的艺术啊。”他侧着脸，嘴角弯一个弧度“嗯~怎么看都像是只狐狸啄的啊，看样子还是一只发春的狐狸呢。”
　　我知道他在调侃我，我也做贼心虚，不好反驳什么。
　　“嘻~不过亲过就亲过了，这样也好，因为等下还是要你亲他的。”他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偷笑的模样，妖异的金色的眸也弯成一条曲线。往醉的瞳也是暗金的，只是往醉从没这么笑过。
　　弄影的话让我不解，什么叫等下还是要亲的？
　　没有向我解释，弄影叫我解术。
　　然后他差使我，叫我口中含气用唇包裹住孩子的唇将口中的气息吹入孩子的体内。
　　“这叫人工呼吸，是落水急救措施中的common knowledge（基本常识）。”弄影将孩子的衣服解开，两只手交叠着按在他的心口处，做按压状。
　　这是我第二次吻他了，他的唇真的很软，身上还有同往醉相同的清幽的雪莲香。意犹未尽的舔舔他的嘴唇，宛如吃了糖果一般，他的唇带着少许的甜味。
　　“良辰，你在做什么？不要乱性，你这死狐狸，不好好人工呼吸他是会没命的！！”
　　才刚抬起头，就迎接了弄影一记爆栗，委屈地捂着肿了个小山丘的脑袋，眼泪汪汪的继续强吻小朋友，直到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有知觉，弄影才叫我停下来。
　　他把我锁在了院落中，把内屋的门关得很严实，说是不许打扰他治疗，硬是把焦急等待的我拦在了外面,我在院子里气的边咬嘴唇边跺脚.
　　“修——”
　　房间里一把手术刀飞了出来，擦过我的耳边，划下我耳边的几根发丝，然后又“噌——”的笔挺的扎进我身后的梨花树中。我的脖子僵硬，头慢慢地往后转去，在空气中发出骇人的喀拉喀拉的声响。
　　手指慢慢握住还留有余温的刀柄，费了些气力才将刀子拔出。望了望梨花树上的印痕，心里煞然凉了一截。
　　入木三分哦，刀子甚至将树内软芯都翻卷了出来，暴露在了空气中。我不由得落下两行热泪（ToT），这小子那么大脾气做什么，他还真想杀了我不成？
　　但正因为有了这么一记下马威，我已不敢再轻举妄动，安静的坐在院子中，望着樱花发呆也好，变成狐狸样趴在树枝上睡觉也罢，就是不敢再打扰房子中暴戾的医师了，不然晚节不保哦。=。=、
　　枝上十尾荡漾，良辰睡在树上。
　　眼前的某颗樱花树，妖娆的红色花瓣在眼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血樱隐约间变成了雪莲的模样，像往醉的轮廓，无止境的思念，风中的思绪风干了许多情感。对往醉的感情在他的话语中蒸腾成自我的保护，早已经哭不出来，如他所愿的坚强。
　　往醉，离我而去的那个晚上，他在我的耳边低语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懦弱，注定要苦了你。”我只以为那夜是一个结束，才在之后的日子明白，那只是撕裂的前奏，划去了本应该有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