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渊虹·盖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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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渊虹•盖聂
冷沉如渊，剑气如虹。
当我再一次从烈火中苏醒，身边的主人早已换做他人，再不是那豪气干云的游侠儿，而是大秦的第一剑客，江湖中被称作“剑圣”的青年——盖聂。
因为在“刺秦”事件中的护驾之功，并诛杀了刺客荆轲，秦王封了盖聂为“天下第一剑客”，将荆卿的佩剑“残虹”交由天下第一的铸剑世家重融再铸，融合天下五金，去其煞气，增其威力，然后赐予盖聂作为佩剑，并赐名“渊虹”。
从我再度苏醒的那一刻起，盖聂便成了我的第二任主人。而我的名字据说也是因了秦王对盖聂的一句评价：“冷沉如渊，剑气如虹。”
我仔细地审视了一番这新生的躯壳，青锋三尺，锋利更胜往昔，冰冷的剑芒凛然不可侵犯，银白的剑身周围萦绕着淡如薄雾般的剑气。
哼，只可惜人力所能改变的不过是一具外壳而已，而剑灵的记忆是千年不灭的。——我冷然嗤笑。
荆卿不仅是我的第一任主人，也是我最同情的一任主人。
我永远都记得荆卿死去的那一天，那一刻，天边残虹如血，恰似染满了主人鲜血的我，也永远都记得先主人死去的时候唇角那莫名的一丝笑意，四分的释然，三分的凄凉，两分的歉疚，还有一分的决绝！我恨盖聂，恨他利用了荆卿的友情，恨他辜负了荆卿的信任，以我的主人的生命来作为交换高官厚禄的筹码！
因为前一任主人的死引起了我对盖聂的恨意，我抗拒着盖聂对我的操纵，也因为我的抗拒，使得盖聂在得到我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自如地由心驭剑，我也无法像以前那般在一瞬间做到和现任主人的心意相通。盖聂也因为我的缘故，在那段时间里大伤小伤，新伤旧伤不断。
对于盖聂身上那些或多或少是因我而造成的伤，起初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为此而暗暗窃喜。但相处的时间久了以后，看着他每次受伤之后沉默地自己为自己上药疗伤，看到他身上那或深或浅的伤痕，我渐渐竟也对这个我曾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生出了几分不忍和愧疚。
每次在让我饱饮来犯之敌的鲜血后盖聂都会将我身上的血迹细细的擦拭干净，然后将我横放在膝上，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透过我看到一位久违的故人，渐渐他的眼底竟有了些氤氲的雾气，那一瞬我感受得分明，在他的心底一闪而过的，是先主人的名字——荆卿！
什么？！我简直难以置信！难道在这个卖友求荣的凶手心底竟然也会对先主人怀有歉意和内疚么？
——盖聂啊！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忽然，我有一种想要走进他的内心去一窥究竟的冲动。
而我和盖聂真正达到心意相通的默契，就是从那时，从我想要开始了解这一任主人内心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
在知道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比之荆卿，主人的内心会如此的难懂，有时甚至是与他心意相通的我也未必能完全明白。
在秦国，每个人说起主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既敬且畏的。就连丞相李斯、将军蒙恬这样的大人物也对主人礼遇有加。而面对这一切，年轻的主人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置之的样子，仿佛根本与他无关。
在大秦王宫，唯一可以让主人露出一丝笑容的人，怕是只有后宫中丽姬娘娘的儿子，公子尹澈。
我第一次见到公子尹澈，是在主人的第一堂剑术课上。
——小小的少年睡眼惺忪，不情不愿地跟在兄长身后来到王宫中的演武场。
那时主人正坐在演武场旁的凉亭里，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我横躺在主人的膝上，感受到主人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泛着寒光的剑身，那份心意相通的默契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引起我一阵微微的共鸣。
“少傅！”少年清越的嗓音传来，我和主人同时抬眼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一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黄衣孩子边招手边跑近凉亭。
那白衣少年就是秦王长子公子扶苏，而另一个黄衣的孩子则是丽妃娘娘的儿子公子尹澈。而我的主人则是负责教导这两位公子的剑术，是以公子扶苏也要称一声“少傅”。
“盖聂拜见两位公子。”主人将我搁放在身旁的石桌上，站起身来施施然地一拱手行过礼。
“尹澈，快来拜见少傅。”公子扶苏一把将身后的孩子扯出来，将他推到主人面前，催促道。
那孩子还没有石桌高，以致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一个还带几分睡意的清脆明亮的童声：“拜见少傅。”
“盖聂奉大王之命教导两位公子剑术。希望两位公子用心，不要负了大王的期望。”主人的声音淡淡地，脸上也是如水一般平静，不辨喜怒。
“啊？剑术！”我听到一个孩子惊喜的声音。接着眼前的景物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是主人略带惊慌的声音，“公子小心！”
一阵短暂的眩晕之后我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那孩子一双水晶般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泫然欲泣，白嫩的手指上一道小小的伤口，想来是被剑气伤到的。而我则躺在他和主人的脚下，抬头便能看见他们。
那孩子有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总了两个角，生得白白嫩嫩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若晨星。此刻正捧着手，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的主人。
“吧嗒”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到我冰冷的剑身上，不知为何，我又是一阵晕眩，意识模糊之间似乎听到了荆卿的声音。
不！荆卿已经死了！——我猛然惊觉！然而我却依旧听的分明：
——“聂卿，你是荆轲此生难得的知己。能死在你的剑下，荆轲也可以死而瞑目了。”
——这才是先主人在临死之前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不恨这个杀死自己的人。
——主人！其实你是知道的吧！杀一人却乱天下，亡己身而救黎民。这就是你的意图了么？主人。
——那些被仇恨掩盖了的真实，那些曾被我刻意忽略的记忆，在这一刻全然苏醒！
我一下惊醒，抬头望向那个孩子——难道？！
剑灵与历任主人之间那份心意相通的默契，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去，而且还能通过血脉的传承而绵延不息。
这个孩子的血居然能够唤醒我刻意掩埋的过去，也就是说——这个孩子竟然是荆卿的血脉！
我被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已经被主人从地上捡起，放回了鞘中。
被主人重新放回了桌上，我躺在冰冷漆黑的剑鞘里，只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以及孩子时有时无的低低啜泣声。
“公子不该乱动在下的佩剑，宝剑认主，若不小心便易误伤他人。”主人的声音淡淡的响起，隐约带了丝薄怒。
“尹澈年幼无知，还请少傅饶恕他这一回吧。”公子扶苏连忙给弟弟求情。看来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疼爱得紧的。
主人不置可否，专心致志地给尹澈上药包扎。主人身上常常带着伤药，至于包扎的布条想必也是和以前习惯的那样，从衣袖的里衬上撕下的吧。
“少傅......”那孩子突然怯生生地喊了我的主人一声，犹带着哭腔的清脆童声对主人说道：“以后尹澈还能来跟随少傅学习剑术么？”
“自是可以的。”似乎对这个年幼的孩子对剑术表现出的莫大的兴趣感到有些意外，主人在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答应道。
“真的？”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惊喜！
果然孩子的脸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自那日过后，公子尹澈便每日和公子扶苏天刚亮便来到演武场，风雨无阻。
每当看到演武场上那小小的身影努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一招一式都学得有模有样，我都能读到主人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欣慰的笑意，甚至抬头便能看到主人唇边浮现的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在主人的教导之下，两位公子的剑术都渐有小成。不同的是，对于主人所教导的治国安民之道，公子扶苏总是比弟弟要学得更好。
“少傅、少傅！”小小的黄衣孩子边喊着边旋风一般跑近主人的身边。
那时主人正在演武场上练剑，听到公子的喊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跑进了剑锋可及的范围之内。
本来去势凶猛的剑势被生生停止，尖锐的剑锋在孩子纤细颈脖前堪堪划过，削下垂落在颈旁的一缕发丝。
“噗！”主人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温热的鲜血洒落在我冰冷的剑身上，色泽艳红。同时我也感到了主人的手有那么一瞬的无力，一阵大力由剑柄处传来，竟像是要把我生生撕裂了一般！
反噬！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这样的两个字！——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是主人生生将倾注在我身上的七成真力在瞬间震回自己的筋脉之中，虽然主人内力深厚，但还是伤到了脏腑，而那个几乎因此丧命的孩子却毫发无伤，跑到主人身边扶住他，稚嫩的童声颤抖着，一叠声的喊着宣太医。
主人稍稍平复了气息，直起身子来，收剑回鞘。对着跟在孩子身后走来的秦王和王妃单膝下跪见礼：“盖聂参见大王，参见王妃。”
“聂卿不必多礼。平身。”秦王在离主人不远的地方站定，抬手虚扶了一下示意主人免礼。
尹澈公子忙扶着主人的手臂似是想扶他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溢着担忧。
主人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公子的手，侧过身将秦王一行人让进了凉亭里。公子尹澈跟在主人身后，小手牵着主人的衣袖，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尹澈，过来。”丽姬在石桌旁坐下，招手让孩子到自己身边来。
公子抬头看了看主人，见主人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才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主人衣袖的手，跑到母亲身边站好，清脆的童声甜甜地喊了声：“母后。”
“聂卿近日来教导孤的两位公子，可有什么体会么？”
秦王的声音听起来自成不怒自威的王者风度，我不由得在心底暗暗赞叹：这才是统一六合，天命所归的霸主该有的风范。
“回大王，两位王子天资聪颖，各有千秋，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但是治国之道，注重文武兼修。而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公子扶苏重文而轻武，公子尹澈爱武却不喜文。王道侠道，均是两位公子自己的选择。”主人的声音不卑不亢，柔如春风，静如秋水。
“那么以聂卿之见，孤的两位公子，谁可为王？谁又为侠？”
不仅是主人，就连我听了都不由得怔愣了一下——秦王的言下之意，是在为立储之事寻求我的主人的意见么？
主人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握了一下拳，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回大王，盖聂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愣了一下——主人说过了么？什么时候？
“哈哈！很好！”秦王不怒反笑，“聂卿果然快人快语。丽妃可放心了？”
顺着秦王的话，我抬眼望了望坐在另一边抱着公子尹澈的美貌佳人，见她峨眉轻蹙，一双美目里忧愁暗生，低了头不知想些什么。
据说这位丽妃生于燕国民间，秦王闻其美名，令燕王献丽姬入秦，否则家国不保！更是为博美人一笑，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于咸阳城外，骊山脚下修建阿房宫。
等等！燕国？那不是先主人荆卿的故国么？如果公子尹澈真的是荆卿的血脉，那么丽妃不就是......天！怪不得当年主人那样轻易的就接受了太子丹的邀请，实施刺秦计划，难怪当时主人心里总是有着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
秦王一行只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离开时公子尹澈还不舍得走，但是最后还是被丽妃身边的宫人拉走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而丽妃在临走前似乎看了主人一眼，眼中神色复杂。
这件事情过去了半年之后，我听说秦王册封了公子扶苏为王世子，立为储君。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公子扶苏来向主人讨教剑术了，大概成为王储之后剑术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而且将来为王的治国御民之道也会有太子太傅来教导。但是后来连公子尹澈也很少来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直到有一日丽妃突然派了心腹的宫人来请主人。
我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在离宫中，丽妃将公子尹澈的身世真相告诉了主人，一如我当日所猜想的那般，真真是命运弄人。
“丽姬知道先生是荆卿生前的知己之交，丽姬不求先生什么，只求先生将天明带出秦宫，让他得以平安长大。请先生答应丽姬，丽姬感激不尽。”纱帘之后，身着华丽衣裙，仪容高贵的美丽女子敛衽屈膝跪倒在地，姣好的面容上泪流不止，哭得如梨花带雨般。
“娘娘请起。盖聂乃是臣子，受不得娘娘如此大礼。”主人退后了两步，一贯平静如水的声音里难得染上了一丝惊慌之色。
“先生若不答应，天明必将死于秦王之手。”
“娘娘，”主人似有若无的轻叹了口气，道，“娘娘可知盖聂师从何处么？”
“听大王说过，先生师从鬼谷子。”
“娘娘既知盖聂师从鬼谷，但娘娘可知，鬼谷一脉，纵横两名弟子势不两立，势如水火？盖聂当日出师之时并没有与同门师弟一决死战，而今盖聂的师弟四处找寻机会一雪当日不战而得掌门之位的耻辱，盖聂原想给秦王效力十年之后，便回鬼谷完成当日的未竟之战。那日荆卿已将公子身世告知也求盖聂将娘娘母子救出秦宫。但盖聂立誓辅佐秦王在前，结识荆卿在后，实在不敢有违道义，因而并未答应。今日娘娘屈尊相求，岂不让盖聂陷于两难之地么？”
自我重生之后，跟随在主人身边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主人一口气讲了这么多的话。
“丽姬知道先生的难处。但天明若留在秦宫，想必凶多吉少。请先生念在与荆卿相识一场，答应了丽姬这个不情之请吧！”盛装的佳人重重地一叩首，跪拜道。
主人搭放在我身上的手突然一紧，我才发现主人的手心里全是汗。
“娘娘何必强人所难呢？”主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依旧坚持着。
我在剑鞘里听着主人和丽姬的一言一语，突然回忆起当日秦宫大殿上盖聂手持利刃刺中荆卿心口时的那一刻，那时荆卿主人唇角那莫名的一丝笑意，带着四分的释然，三分的凄凉，两分的歉疚，还有一分的决绝，那时我尚不明白先主人为何会露出那般的笑容，此刻却已全然了解，那是放下了心里所有的牵挂的释然，是无法救至亲于水深火热的凄凉，是将身上重任交付给朋友时对朋友的歉疚，是甘为牺牲的决绝！
原来主人早就知道了公子尹澈是荆卿血脉的事，只是他掩饰的太好了，连与主人有着心灵相通的我都无从知晓。
我正想着，又听到主人说：“公子尹澈自小在秦王宫中长大，年纪尚小怕是不能适应江湖险恶，风雨飘摇的流浪生活。娘娘又将如何向公子解释他的身世？还请娘娘三思而后行。”
是啊！公子尹澈一直将秦王当做亲生父亲般敬重，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血海深仇，未免也太难为一个孩子了。
“看来，荆卿和丽姬都所托非人了。先生既执意不肯相救天明，丽姬也不再强求。先生请回，就当丽姬今晚什么也没有说吧，”锦衣华裙的美人在纱帘后缓缓站起身来，幽幽地开口道。
主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向丽妃行了礼，告退一声便往离宫外走。
在主人的身后，丽姬一下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幽幽长叹一声，道：“何日长夜尽，复得天明来？”似叹非叹，似怨非怨。
主人的脚步微微一顿，提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似乎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一样，但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离宫。
后来听说丽妃在秦王的饭食中下了毒，秦王大怒下令将丽妃和公子尹澈幽禁离宫，但不知为何有一日夜里，离宫突然起火，公子尹澈失踪，丽妃葬身火海。
那一日离宫的大火几乎映红了咸阳的大半个夜空，漫天的彤云瑰丽非常，宛如鲜血染就，主人一直站在离火海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漫天的火光映得他本就如玉一般的清隽容颜愈发的显得温润如玉，虽然离火场不算近，但我还是可以感觉的到那一阵一阵的热浪向我涌来，主人的手心里全是汗，提着我的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发白，整个人都在微不可觉的轻轻颤抖。
那个孩子......——我突然听到主人的心里响起这样一个声音，夹杂着痛苦、愧疚、悲伤，令人的心都揪起来了，——主人啊，你可是在后悔？后悔没有及早答应丽姬将天明公子带离秦宫？那个孩子恐怕也已经和他的母亲一样葬身火海了，只因他当日的一念之差，害了丽姬，也害了荆卿唯一的血脉。
如今，说什么终究也是迟了么？
有宫人来回报秦王说只找到了丽妃娘娘的尸身，并没有见到公子尹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王当即下令派“风林火山”四大高手全力追捕公子尹澈及带走公子的人，同时将整座咸阳宫翻转过来，想要找到公子尹澈。
那场大火发生之后的三个月后，主人离开秦国，离开之时，身边多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的秦国精锐和如影随形一般的暗杀高手。
这一年，是主人为秦王效力的第十年。
这一年，主人已届而立之年，依旧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手中握着的依旧是天下第二的名剑“渊虹”，唯一变了的是再没有了大秦的第一剑客盖聂，只有心怀天下的江湖剑圣——盖聂。
这一年，身为秦王近身护卫和“大秦第一剑客”的主人离开了秦国，被秦军追杀，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亡命天涯。
而我却不知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知他们将要去往何方，更猜不到这会是我和主人相依为命的最后一年。
人事沧桑，谁又能料到分毫不差？但，恩怨情仇，轮回永在。
——《渊虹•盖聂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渊虹·盖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