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桃子酱peach

6、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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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媛还没有睡，现在是凌晨两点，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
　　失眠的直接诱因是和好友徐箐在□□上的聊天。

　　“和我同一个画室的那个郑岭晟，竟然就这么死了，好可惜，人长得还满帅的。”
　　“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很伤心呀？叫楚琪依的那个，完全想不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啊。”
　　“其实郑岭晟这个人挺不错的，他在学校里怎样我不清楚，也听别校的说过他很乱，但这种传来传去的事情不可能完全对的嘛，至少他在画室里和人相处得不错。”
　　“刚开始有点傲，有点讨厌，但后来觉得这个人满搞笑的，其实他也只不过是自尊心强了一些。”
　　徐箐噼里啪啦打了一长窜字过来，卓媛不知道该挑哪一点回复。在那两个人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卓媛找她抱怨过不少，对方似乎也很乐忠于当恋爱参谋或者心理开导员这种角色，她们两个感情也不错，分享彼此的秘密和心情。
　　女生总有一个两个闺蜜，你的秘密成了我的秘密，我的秘密又成了其他人的秘密。就算发誓一样说着“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但面对另外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时，不管有心无心，还是会忍不住透露几句。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秘密是不存在的。
　　好在卓媛只是选择性地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分享，例如楚琪依现在怀孕这种事是绝对不会说的，她和徐箐于是只能继续围绕“那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在一起”这一点上进行一番讨论。
　　毕竟是个没有新鲜感的话题，连对方都没有八卦的热情，于是聊了几句后就各自忙开。卓媛下了线后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是偏偏有那么多声音和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明明是那样开始的相识。
　　她们两人去画室，徐箐说“卓媛，帮我画一下啦，我怎么也画不好”，于是楚琪依和她一起走过去，旁边是在打游戏的郑岭晟。她接过徐箐手中的铅笔，不到半分钟就有打好了形，少年瞄了一眼，笑着说了一句“美女，顺便帮我也画一下呗”，然后是楚琪依看到他画板上跟黑白版画一样分明的石膏像时“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讽刺派画风吗？”楚琪依指着上面的画，“这个面瘫的表情，哈哈哈，其实你很有画政治讽刺漫画的天分啊！真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欣喜的目光让郑岭晟无法理解。
　　少年没有理会，他用带着轻微厌恶的眼光瞟了一眼画板，又笑嘻嘻地转向徐箐：“帮我画画呗，晚上请你吃饭。”
　　“吃饭什么的多浮华，我的普兰、柠檬黄和白色用完了，给我个一罐就行，反正你也不用。”徐箐道。
　　“行，小意思！”郑岭晟转身去拿工具箱里的颜料，“随便画一下就好了，我妈竟然说要我给她看我画的画，真是受不了。”
　　“我打赌她肯定看不懂你画的东西。”徐箐笑，然后她拿起铅笔帮他画了起来。
　　郑岭晟于是空闲了下来，游戏打多了也没趣，还是找女生聊聊天有意思。
　　“同一个学校的？”他问。
　　“嗯？”同样有空的楚琪依转向他。
　　“校服。”男生说，“我也在第三高中。”
　　“哦。”
　　“哎，你们同一个学校的呀！”徐箐道，“才晓得耶。卓媛你怎么不和我说呀？”
　　卓媛神色淡然：“画室那么多人，我是不是要一个个都要热情地问候过去？”
　　“好吧，知道你不擅交际。”徐箐笑了笑。
　　“哪个班的？”男生问。
　　“三二班，我叫楚琪依，她是卓媛，我们一起的。”
　　“哦，重点班。”他心里有点小小的鄙夷。
　　学习好的看不起学习差的，学习差的怜悯只会死读书为了一分两分的成绩要死要活的，这在每一个学校都是惯例。
　　“我是十八班的郑岭晟。”
　　两人的神情都有细微的变化，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这个名字她们听说过，好听一点叫做“风云人物”，难听一点就是“臭名昭著”。
　　“想不到你竟然来学画画。”楚琪依说。
　　“哈哈，是啊，有点不像我的风格吧，很多人都说有些奇怪呢，画画什么的。”郑岭晟道，带着小小的得意和炫耀，“反正在学校也没意思，就到这里来咯，艺术生可以名正言顺请假。上课一直睡觉打游戏看小说久了也没意思，画室里轻松多了。”随后又毫不掩饰厌恶地说一句，“学校最逊，一点意思也没有！”
　　人与人之间总有莫名的偏见，例如卓媛，见到那些浓妆艳抹的人时下意识就会保持距离，不管她们有没有飚脏话都会莫名觉得不是好相处的人，那些明明自己不努力却只会说学校最糟糕的人也应该敬而远之，像郑岭晟那样“名声在外”的人更加与自己的世界观相悖，不是仅仅用“偏见”就能形容的了的程度，于是她在心里狠狠地说了一声“啧”。
　　而楚琪依，她的关注点似乎只在前半句。
　　“那什么才是你的风格？”她眨了眨眼睛问，“我一点也不觉得忽然跑去学画画很奇怪啊。”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少年得意一笑，用他的叛逆炫耀所谓青春。

　　抽烟打架，翘课泡妞，染发不着校服，和同样的人在学校里横来横去，才是符合他风格的事情。和其它人抱着相反的期望，希望明天就立刻高考，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在那之前只要肆意挥霍时光就可以。
　　反正可以出国，反正可以子承父业，反正进了社会后大学里学的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为什么要为那张破纸浪费宝贵的精力。他这么想着，他的朋友也这么想着，他们一边笑着闹着接受着别人的鄙视，一边用冰冷的目光鄙视别人。
　　“笨得和猪一样，没有家教的富二代、寄生虫。”
　　“高分低能，自以为是，将来一定会被社会淘汰的可怜货。”
　　这样的对峙。
　　于是认真念书的更加努力念书，认真挥霍的更加努力挥霍，默默较着劲。
　　郑岭晟看不起把“高考改变人生”当成座右铭的人，不屑“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一个哈且心想尼玛要过河你就不会选择坐船吗，偏要挤那座独木桥。现在他瞄一眼卓媛，给她打上了“讨厌的优等生”的记号，瞟一眼楚琪依，还不知道要给她贴什么样的标签。

　　“轻松个屁呀！”徐箐抗议，“你无所谓考不考的上，我们可是拼了命一样每天在画画啊，累都累死了，一边每天画很多张，一边还要顾着文化课，美术生很辛苦的！”
　　“哈哈哈。”男生得意地笑。
　　“画画真的很好呀，”楚琪依说完，瞟向好友，“卓媛你也来画画嘛~~”
　　“我现在就在画啊。”卓媛语气淡淡的。那个话题她们先前早就讨论过，答案不会改变。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好，”楚琪依环顾四周，看着画室里用心画画的人，羡慕的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叹气。
　　“能有好成绩也是件好事啊！”像是为了安慰她一样，徐箐道，“我听卓媛说起过你，考试很厉害呢，真羡慕呀。”
　　郑岭晟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我是为了考个学费不那么贵的学校，以后找个好工作才努力考高分……”
　　果然如此。少年嘴角勾现出嘲讽的冷笑。热爱学习什么的，只是漂亮话罢了，垫脚石和敲门砖。切。
　　“果然我做不到像陈飞那样真心喜欢读书吧，求知欲什么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两眼放光说着‘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妙的东西’什么的，另外一个世界呀！”楚琪依感叹。
　　卓媛“噗”的一声笑出来：“是啊，陈飞那样兴奋地半夜打电话给别人说‘物理实验好有趣啊’的人，真的好少见到了。”
　　“是呀是呀，”楚琪依也笑了起来，徐箐问陈飞是谁，女生们于是又展开了新的话题。
　　郑岭晟依旧冷冷的从心里发出不屑。
　　“啊，这样差不多了。”他对徐箐说，“我的水平，画得像反而不真实，这样就可以了。”说着他掏出手机照了一张，随后用彩信的方式发了出去。
　　“大功告成！”他开心地说。
　　“你妈很关心你哎，还要把每天画的东西发给她看。”徐箐道。
　　“那是！”他带着点得意。
　　像个小孩子。楚琪依心想，随后转向卓媛：“像陈飞那样也很好啊，真羡慕。我就只是为了被妈妈夸奖才努力要考高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啊，还有就是向别人证明自己很聪明。”
　　“切。”很明显的一声，从心里发出了声响，被人听到。“会读几个书了不起啊！”少年直接表现了他的不满，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卓媛皱了皱眉，徐箐似乎想着怎样缓解尴尬。
　　“没办法呀，”楚琪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家都这么认为，你让我怎么办？”她的神色诚恳，目光直视少年，“幸好周围判断聪明的标准不是裸奔，不然我只能去裸奔了。”
　　“噗。”
　　少年也笑出声，心里的不屑减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