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暗夜歌》安筱泠

2、Chapter 2

　　所谓旅行，是文艺青年的说法。那些年，他们只是在漂泊，或者逃亡。她本没有家，他背井离乡。人在路上，不过是为了寻找个栖身之所；却最终发现，路途在回忆中幽暗，化作一场海市蜃楼。

　　Two
　　倚墙而立的少年，即使普通的运动服也穿得挺拔。刘海有些长，遮住了所有表情。电吉他很响，他的嗓音穿梭在空旷的隧道，有一种沙哑的熨帖。
　　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她坐在地下通道的台阶上，棉布连衣裙揉得皱皱的，光脚穿一双塑胶凉鞋。
　　人与自行车凌乱的来往，小摊贩为挤占一个铺位频繁叫骂。冷不丁会出现城管，他迅速拎起琴盒，吉他斜挎在左肩，紧紧牵着她的手，被一哄而散的人流挟卷，拼命的跑，却不知跑向何方。他的手总是冰凉的，把她的手指拥入掌心，却真实的构成了她的全世界。她踉跄的被他牵扯，待到人潮散去，静静看他的侧脸，明白自己的喜欢，有着相依为命的无力。
　　那年，他21岁，她14岁。
　　梦想异常的简单，只不过面前敞开的琴盒里，能够多几张零钞，支撑一天的开支，再多少留下些盈余。他常常唱到声音沙哑，她就接过麦唱些口水歌，她在和弦上十足的笨拙，然而却有天然的好声线，连他都是欣赏。即使还在变声，却已有了空灵的走向。
　　待华灯初上，夕阳渐沉，还要去赶几个酒吧的夜场。都是与他相熟的朋友，也算是互相关照。
　　她抢过他手里的烟，狠狠抽上几口，是他的哥们儿递给他的。两块钱一包的价位，浓郁的烟草味道，熏得人想要流泪。这就是莫大的奢侈。他们唱完歌会拼酒，她也跟着一起闹。他并不阻止，但看她的眼神，分明心疼。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轻言道，晚上有些凉。是他体温的暖。
　　因为年轻，有足够的资本去挥霍，即使数日不眠，一口气灌下一瓶酒，再点一根劣质烟，仿佛就可以不觉疲倦。
　　他分明有了几分醉意，若绮，你应该继续读书。她有些讶然的转向他，他的眼睛在笑。不用担心，SUN刚刚签下了我，现在有钱送你去读书。
　　那凯华你呢。
　　他笑而不答。
　　并非娇俏的女子，却有着同龄人不可能具备的媚态，大抵是在世俗混迹太久，她的眉眼间总有荒凉。
　　她甩掉凉鞋，站在他面前。他的瞳孔微收，因震惊一时作不出反应，待到回过神来，她已一件件褪去外套、裙子，手指正解开内衣。14岁的胴体尚未发育成熟，皮肤光洁，像雕塑一样的白。他捡起地板上的外套，仓惶把她裹进怀里。
　　若绮，你这是何必。语音竟一时哽咽。
　　凯华，不要赶我走。若非要离开，我很自私，想要你的记得。
　　傻丫头。他的目光是一汪琥珀色的海，许她安定。
　　因省钱而租下的背街旅馆，窄小单人床，她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一夜无梦。
　　那年，她攥着肮脏的车票，一个人拖着行李去成都。所谓行李，不过他们漂泊数年所用的斑驳的皮箱，他要重新买一个，她固执不许。她把他送的书包和衣服都洗好打包，箱子很小，却还是显得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