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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月 ...

  •   金启明严格算起来,其实是我舅舅。听闻我娘入宫前,他们姐弟关系甚好,我娘得宠时,金家也一时风光无限。我被封安和公主时,曾见过舅舅一面,那时父皇召了我去一个晚宴,皇后在场,舅舅和宋侍郎也在场。晚宴过后,父皇特地又在御花园召我和舅舅赏花。舅舅在月下折了朵芍药插在我的鬓边,说从没像那刻一样恨着自己。我不知该如何安慰舅舅,只能发呆似地盯着开得正浓的芍药花看。
      我回忆时,舅舅已经在门车外。据说当年我娘进宫,舅舅相送时当着众人面大哭,我凝视着这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实在想象不出当时的样子。舅舅在月下那番话,我时常想起,但是似懂非懂。恍惚时,舅舅已经跪下,我忙说:“金将军请起。”
      舅舅听了我的话但却没立刻起身,而是半跪着说:“公主,前方便是迎亲队,此去一别只能希望公主自我保重了。”言辞中的伤感之意令人动容。
      我看着舅舅,一时又想起曾经抚养我的丽嫔以及后来的祺妃,又想到那未曾谋面的夫君,心里又忧又怕,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一哭,声音里带了呜咽,一边服侍着的丝若立刻递了帕子过来给我擦脸。
      我哭了一会,定了定神对舅舅说:“多谢金将军关怀。我……会保重自己。”说到最后又隐隐带了哭腔。舅舅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说:“当年公主降生时,我给娘娘准备了礼物,只是后来娘娘出事,这礼物也没送出去。”
      我让丝若下车接了盒子,打开看是颗夜明珠,或许是搁了十二年,珠子像蒙了层灰并不耀眼。我把盒子合上,对着车外的舅舅说:“多谢将军。”
      舅舅在车下停了会,关外风大,可他就像一颗长在峭壁的松树那般直挺挺的,我看了一会觉得眼中酸涩,心想这一别只怕以后再不能见到。他迎着风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跨上马掉转头走了。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

      两队人马汇合后,最后到了驿站停下,天边残阳西斜,挂在一个沙丘上,我驻足看了一小会,解忧便催我快点进驿站。到了房间,芳烟进来说晚上有宴会,她想去参加。我还未作答,丝若便说:“你是要服侍公主的,怎么能去。”芳烟一张脸垮了下来。
      我看了看他们,并不见芳兰,便猜她去会心上人了。芳烟许是见了芳兰外出,才向我提要求。我估摸着长夜漫漫着实无聊,芳兰不在连给我讲笑话的人都没有,便向芳烟招招手让她过来。
      “你们大王不是要你给我讲你们这的规矩么,你今晚就讲给我听吧。”
      到了夜晚,驿站外驻扎的大军燃起了火把,我从窗户望去,外面沙丘,一处处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唱歌喝酒,好不热闹。晚饭比前几日吃的要丰盛许多,我吃多了觉得消食,想出去走走又被解忧拦了下来,只能冷冷清清在屋子里看月亮。
      丝若解忧自小就寂寞惯了,两个人围在桌子边刺绣。芳烟却是十足的胡族姑娘,从没这样被关屋子里过,无聊地一直走来走去,又不时往我这边看,心似乎已经飞到了篝火旁边。
      我坐了下来,把芳烟招呼过来问:“听说你们大王给你们都取了汉名,那你们大王的汉名叫什么?”
      芳烟说:“我们大王的汉名叫赵谨行,是师傅取的。”
      谨行,我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又问:“师傅是谁?”
      “师傅是个汉人,平时教我们汉语,教我们读汉人的书。他是追随阙氏而来的。”
      我听了糊里糊涂:“阙氏?”
      “阙氏是大庆的亲和公主。”她回答道。
      亲和公主的名头我却是听说过。她是我父皇最小的妹妹,先皇还在世时,赐号碧月,谐音闭月,说的便是碧月公主倾城之貌可比貂蝉。碧月公主美名一路传到关外,最后胡人进犯,谈和时明确要了碧月公主和亲,当时父皇刚登基,根基未稳,只能把自己妹妹送给一个比她年长四十岁的老头。上一任西凉王死去后,碧月公主又改嫁给了他弟弟,我心想幸好没改嫁给现任西凉王,不然我们照面该怎么称呼。
      我又问了会芳烟赵谨行身边的其他女子,芳烟一一作答。在我之前,赵谨行还有三个妃子,生了四个孩子,三个王子一个公主,最大的王子只比我小两岁,我本来想到以后要被小两岁的孩子叫娘觉得毛骨悚然,但转念又想到我父皇最年轻的妃子也怕是比我皇兄要小,心里又平衡了不少。芳烟讲着讲着便觉得犯困,一直打哈欠,我见时间不早便都让他们下去了,只留了解忧在房里照看。闭上眼,还能听到辽远传来的战士们的歌,我把那当成安眠曲入睡。

      半夜被一声狼啸惊醒,我睁开眼睛,看到月光洒了进来,解忧趴在桌前睡觉。我坐了起来,不惊动她下了地。走到窗前,沙丘已归于平静,月光洒在上面,一派祥和。我看看解忧,蹑手蹑脚穿上衣服,打开了门。守在我门外的将士已入睡,我不敢关门再出声音,踮着脚尖下了楼。
      我小心地避开驿站外巡逻的士兵,到了一片沙地上。月光和沙丘一般安静,风吹过却有一阵驼铃声。我走一会,便回头看月光下的脚步,等快看不见驿站时,又忙不迭跑了回去。等驿站进入自己视线范围,又掉头走。反复走了几个来回,我也开始觉得无聊,月如银盘挂在上空,我对着月光跪了下来,心里祈祷着祺妃平安,祈祷着舅舅平安,正要磕头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回头看,木扎站在我身后。他什么时候到的我身后,我竟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知为什么,见了他我心中便没了怕意,连远处的狼啸听在耳中都觉得温柔。
      他见我不答又问我:“你是谁?”
      我脑子里转的飞快,心中思量到底是说实话还是骗他,可骗他又该说谁的名字好,芳兰他是见过的,解忧和丝若却是常年在我身边不敢远离的。我定了定神,说道:“我是公主身边的丫鬟,解忧。”
      他打量了我一会,说:“你骗人。”我被他看的心一跳,脸上红了红。
      他来拉我的手说:“你这双手像是丫鬟的手么?”他手掌比我大,掌心指尖都是老茧,皮肤蹭到时一阵痒。
      我心跳的很快,强装镇定说:“你当我们大庆是你们西凉,我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哪里用得着做粗活?”
      他闻言一愣,我看了心中大喜,本来只是随便乱说,没想到瞎猫撞上死耗子。他是真没见过解忧。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他又说:“我听芳兰说,解忧要比她大上三岁。你看起来和芳兰差不多大。你不是解忧,你是大庆的公主安和。”
      我心里一沉,压低了声音说:“大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这样拉着我。”
      我本还想叫他跪下,但现在荒郊野岭的,他还会武功,况且他认的主是赵谨行,我没这个把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也意识到现在这样奇怪,于是松开了手。我心想着胡人天生奔放,大概是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还好这一片都是沙丘没什么人,不然哪怕被丝若和解忧看到我可能都够呛。
      他被我喝得说不出话,好一会才说:“公主,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闲逛。”
      “那你呢,怎么也这么晚还不睡觉?”
      “我今晚要巡逻。”他看了看我说,“我在远处看到你,所以过来看看。”
      我问他:“你要把我送回驿站么?我难得出来,还不想回去。要是惊动了人,宋侍郎和金将军肯定要说我。”
      他说:“你是我们西凉的王妃,没人敢说你。”
      我想了想问:“赵谨行也不敢说我么?”
      他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赵谨行是谁,连忙激动地说:“你怎么能直呼大王名讳!”
      我不屑地笑了下:“你看,你不是在说我。”
      他这才意识到中了我的套,但又辩不过我,整张脸涨得通红说:“属下这就送公主回驿站。”
      这下轮到我心慌了,立刻搜刮了一堆好话讨好他,可他还是板着脸要送我回驿站。我无奈,只好跟在他身后。离驿站还有一段路,我故意走的很慢很慢,他也随我,慢慢往回走。
      踏着月色,我突然想起他的名字,便脱口喊出:“木扎。”
      他回头看我,以为我又有什么鬼点子,一脸的警惕。
      我问:“你们大王可给你取了汉名?”
      他点点头说:“我的汉名叫赵舒砚。”
      我笑了笑,心想这可真是标准的小书童的名字。他见我笑得不怀好意便问我笑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喊你叫木扎。”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下。我被他这样盯着脸有些烫,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出门久了有些后悔没多披件披风。他见我冷便解下他的披风给我披上,说:“既然冷就走快些吧。沙漠里温差大,晚上冷的很。”
      走了会驿站入了视线。与我刚才偷溜时不同,此刻驿站灯火通明,附近的将士们都举着火把往外边跑。他看了眼我说:“你被发现了。”我想到宋侍郎那张老脸,便觉得头大。
      举着火把的将士见了我简直欣喜若狂。我进了驿站大厅才发现,伺候我的丫鬟和守着驿站的将士跪了一地,宋侍郎和舅舅青着脸背手站在一边。一个青年坐在大厅中央,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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