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簪流年》颜宝小公子

33、饮尽荼糜色，如花似玉

　　过了戌时，月棠方才从酒楼里出了来，人已是微醺，双颊通红，步履也显得不稳。一同出来的还有周家、李家两位小姐，也都是喝高，卷着舌头却还是嚷着换一家接着喝。月棠只得摆了摆手，唤来两家的家丁将她们扶好，“二位姐姐，月棠不胜酒再加上这几日舟车劳顿的很，不如改日再约，下次由小妹做东。”那两位听如此也无了趣，面面相觑一回，便做了揖，各自由着家丁扶着上了车。目送她们离去后，几声毂辘声，月棠方才手扶着墙慢慢的往回走。

　　昏黄的烛灯此刻明明灭灭的打在身上，如是绸带绕了人满身。步履虽是略微蹒跚，因了酒气上涌，迎面吹过来的风也不显得寒冷。等月棠回了点神时，却不知自己身处了哪里，左右回顾却是陌生从不曾来过，只闻了股靡靡清香，于这深夜里仿若石块落了湖，让人心升了涟漪。

　　后是寻着这香味，几十步后来到一座木门前，应是个荒院，处处都透着斑驳，只是这香却更是弥漫，令人想一探究竟。那老旧的木门被月棠轻轻的一推，便发出刺耳的一阵声响，只看到几株粗壮桃树在夜里正开得酴醾。

　　花丝红色，花枝袍红，一朵朵如花盏般立在枝头。而花满径，曲道长，似云眠醉了一墙霞，月棠内心雀跃，也顾不得春寒料峭，急急将外袍褪了下，平铺在那地上，伸手去摇褐色的枝桠，顿时落英缤纷，几瓣飘落在脖颈上，微凉的让人沉醉。卧躺这桃花边，只余了满鼻的芳香，偶尔几声泠泠水声。此刻，只想了将这满树桃花酿了酒，会是何等的香醇。

　　成千的粉红让棉布一裹却是少了分量，月棠忽就有了种花开江湖，柔意满红妆的感触。如来时，清浅的将木门合住，又是伸手将那木门轻轻的摸了几下才拾步而去。她并不记得来时的路，只能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只没过久却是酒意上了来，踉跄的几步后趴在地上昏了过去，入耳是哒哒的马蹄声。

　　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月棠挣了坐了起来，轻揉了额头，抬眼望去只看到窗外那片灰白的天空。将塌下的鞋子套了回去，稍微整理下身上的衣服，方才扶着布幔向外间走去。

　　只见了一身素袍的背影正盘膝而坐，一手清瘦的手将娇媚的桃花片片放入罐中，而空气里则是满满是白酒的醇烈。

　　“都说细饮桃花酒，笑凝桃脸，我是极想看到，清欢也是如此心急么？”

　　那男子听了这声，知是来人，也未回头，只道“我是无谓，只是方才有人抓了这花若似了命，再不放入，瞧着都是要发焉了，到时不知会是谁心痛。”说罢，轻笑了一声。

　　面上一红，月棠徐徐缓缓的在他面前蹲了下，拈了朵桃花放入口中，轻蹙了眉头，那轻微的苦味却是漫了心房。“总觉得他是我的红尘万丈，而我于他不若是化外一方。这几日明是觉得放了自己，最终却觉得不过是苦了。”月棠席了地而坐，将自己埋入臂弯里。

　　听她如此，清欢拈花的手也是一顿，他知她的心事，那个如莲的男子，于情于理，她们终究是隔了一层伦理的膜，薄却坚韧。“有时候情爱也可相忘两江湖，与他相敬如宾也未尝不是好事，你若现下与他说，也不知那结果是否是你所要。再者，你对他好，可是想过与他索要什么？”

　　轻摇上首，她只是不想他当她透明，有些事不与她商量，并未奢求想过定要谈情论爱般在一起一辈子，日日腻腻歪歪的处着。

　　待是手中最后一朵放入罐中，才将罐盖合了上去，清欢转过身，看着她，道“那你又有何思愁，原是如何便如何。喏，这里还有些多了的桃花，你要是不要？”

　　“要，一会借用下你家厨房，熬那一锅桃花粥。”月棠眼神一亮，伸了手将那桃花抢入了怀里。“现在时辰还早，不如你先回去补一下眠，一会我自个走就行了。”

　　“恩，记得将那灶火熄了。”一夜未睡，也真是有些乏了。

　　见他还记着上次她因走的匆忙而害的炉灶边的柴遇火，月棠忙不迭的应着，“晓得了，快去吧，免得又怨着我让你暗了肤色。”见着那男子入了塌，月棠方才抱着一包桃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