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笑矢

1、尸鬼

　　尸鬼
　　——出自《尸鬼》室井静信
　　这，是一片荒原。
　　一片真正的荒原，没有春的草长莺飞，生机勃勃；没有夏的郁郁葱葱，斑驳婆娑；没有秋的硕果累累，落叶萧萧；没有冬的白雪皑皑，悠然寂静。
　　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丝毫没有生命的一片土地，有的，只是偶尔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到处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动物的尸骨与泥土混杂的气息。
　　这里，除了泥土的黄褐色，没有其他的颜色，单调而又空洞，让前来寻觅巢穴的生命们不敢靠近，也许一旦靠近了，就会被这种黄褐色所吞噬，永久地消失。
　　这里的天空，时时刻刻布满阴霾，望不到边际，在荒原的尽头，黄褐色的荒原与阴沉沉的天空混为一体，混沌不堪，分不清那里是荒原，那里是天空。
　　这里，没有四季之分，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温暖明媚的太阳，没有皎洁明亮的月光，更没有闪烁着的星星；没有拂晓，没有黄昏，就连时间老人也放弃了这片荒原。
　　这里，甚至于连岩石也没有，有的只是黄褐色的土丘，坚硬无比的土地；而土地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仿若一瞬间，就可以得到永恒。
　　这里，一直很冷，这种冷，不同于早春的清冷，不同于晚秋的寂冷，更不同于深冬的寒冷；这种冷，是那种渗入骨头的冷，几乎没有温度。如果这里有生命，那么这种深邃入每一根神经末梢的冷会让生命瞬间冻结，就像一刹那被树脂包裹住最终变为琥珀的小虫，来不及挣扎，立刻停止了一切生命性征，观看着的生命分辨不出是生还是死，而被瞬间冻结的生命，也在迷茫，不知自己是否只是像所有需要冬眠的生物一样，只是暂时性的晕厥，还是永久的失去了生存的资格。
　　可是，就算是在这样的荒原上，徘徊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男子。
　　是的，的确是一个男人，五官端正，四肢健全，身材高大，风华正茂。
　　之所以是徘徊，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他，在自己的道路上，迷失了。
　　他，是谁？
　　他，要去那里？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荒原上，除了这个男子之外，没有任何的生命，哪怕是单细胞动物或者孢子植物，甚至于连分不清是动物还是植物的生命体也没有。
　　男子是这片荒原上唯一具有生命形态的东西。
　　他，是这片荒原的唯一。
　　这片荒原，也是他的一切。
　　他们相互依附着，为了彼此而存在。
　　他漫无目的的游走着，可是，总也总不出这片荒原；因为，没有了能指引方向的东西；更是因为，他的心，没有了方向。
　　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进食了，因为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所以，现在的他，身体极度虚弱；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他本能地低下了头，埋在颈间，眼睛忘了看清脚下的路，凹凸不平的地面将他绊了一脚，他狠狠地摔倒了，趴在了地上，尽管意识告诉他应该爬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受指挥。
　　不知多久，他失去了知觉，意识也已经涣散了，恍惚中，他仿若回到了从前。
　　那是一片富饶的土地，那是一个富裕的村庄，那片富饶的土地养育了那个富裕的村庄，也养育了世世代代住在那个村庄里的男女老少，当然包括他和弟弟。
　　他和弟弟是一对双胞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双亲是谁，因为他们是被人在村口的那条小河捡到的，陪在他们身边的就只有那只足够大的木盆，还有包裹着他们的紫色丝绸。
　　他们就这样在村子里扎了根，他们是被所有村民共同养育的，他们是这个村庄的孩子。他们长大了，像所有村庄里的小孩子一样，他们内心善良，总想去帮养育他们的村民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一起砍柴，一起剪羊毛，一起打水，可是，弟弟砍得柴很好烧，弟弟剪的羊毛很好用，弟弟打上来的水是甜的；而他砍的柴变成了石头，他剪的羊毛变成了草，他打上来的水变成了土；石头到了弟弟手里变回了柴，草在弟弟的手里变回了羊毛，土在弟弟的手中变回了水。
　　村里的人们看他的眼神变了，他们开始躲着他，不让他插手任何事情，人们渐渐疏远了他；对待弟弟，恰好相反，不论老少，都喜欢让弟弟帮忙干这干那，弟弟也是乐此不疲。
　　他成了村子里的异类，他受人排挤，受尽嘲弄，他成了一个异端者。
　　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温柔地帮助所有需要帮助和不需要帮助的村民，越来越受人爱戴，而他，却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他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可是他怎么能恨弟弟呢？要是没有弟弟，他现在或许已经被赶出了村子，而弟弟，每次对他，笑容总是那么温柔甜美，好像为了哥哥，可以付出一切。
　　但是，那个邪恶的他跳了出来，要是没有弟弟，村里的人会另眼相待的，都是因为弟弟总是帮助别人，才导致他被人唾弃，弟弟越是善良，笑容越是亲切，他的心就越是纠结。
　　这样的思想斗争无时无刻不再进行，最终，邪恶战胜善良，一个寒风瑟瑟的傍晚，他将弟弟约到了几乎没有人会发现的森林，看着弟弟一如既往的笑，他突然觉得恶心，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刀子，狠狠地刺进了弟弟的胸膛。
　　血一滴一滴顺着刀子蜿蜒而下，染红了刀柄，染红了他的手，他望着自己沾满弟弟鲜血的手，再看看弟弟嘴角那仍挂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害怕了，为什么弟弟笑了？在生命被自己所信赖的哥哥夺走的时刻。
　　那笑容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弟弟，他仰望天空，发出绝望的低吼，就像求救的野兽，然后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端者。
　　他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的是哪个方向，最终，他来到了这片光秃秃的荒原。他看着这片一无所有的荒原和布满阴霾的天空，他笑了，这片荒原，仿若就是另一个自己，一无所有。
　　他在这片只属于自己的荒原上徘徊者，寻找着生存下去的意义，却始终再也没有走出这里。
　　那些记忆唤醒了他的意识，他挣扎着缓缓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哀鸣着，突然荒原坚硬的土地上开始冒出了无数只手，慢慢是头，最后，是一个个完整的个体，这些黄褐色的尸鬼们挣扎着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最中央站着他的弟弟，他那身着白色长袍，面容亲切的弟弟。
　　弟弟突然变了，面目狰狞，眼睛里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白色长袍，可是弟弟的嘴角还是噙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恐惧了，开始大声呼喊弟弟的名字，却发现弟弟慢慢地与他合为了一体，没有弟弟，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弟弟是他，他就是弟弟，他杀死了弟弟，也杀死了自己。
　　眼看着那些尸鬼们慢慢地靠近，他支撑不住，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眼神开始涣散，思维开始飘散，他还在想：为什么他要杀死弟弟？
　　尸鬼们回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地方，荒原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不，是比以往更加寂静。
　　一阵寒风刮过，却带不走这片荒原上的任何东西，唯有那名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上的紫袍，随风飘荡，凄凉无比。
　　荒原，最终和男子融为了一体。
　　这是一片一无所有的荒原，不，至少，它拥有了一颗心，不信，请俯身将耳朵贴在荒原上，静静地聆听那动人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看《尸鬼》这部动漫写的，这部动漫彻底颠覆了我的对与错认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