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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只能是你 ...


  •   四番队,席官值勤室。

      元月二日,天还蒙蒙亮时瀞灵廷便开始飘雪。雪已经下了一整天,愈晚伴随着阵阵冷风有愈猛烈的趋势。

      大白犬小小姐趴在牠专属的躺椅上使劲咬着猫布偶,棉花糖端坐在边上挠着前爪也想爬上去,却屡屡被主人瞪视着拍下去。

      尽管显得小肚鸡肠,墨染闲依有时候会想,论宠爱,蓝染是不是更加偏爱成日跟在他身边憨傻的小小姐。毕竟,连她与慕咪都没有的专属躺椅殊荣,小小姐得到了。

      她想借男人队长室的躺椅还得以特殊事由申请,把她当队士管呢,多么不公平。
      右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端详窗外,墨染闲依靠在窗台边心态不平衡地腹诽。

      “呼──今天真是好冷啊。”刚结束巡房的四番队第八席官──荻堂春信推开拉门走进来,他一边搓着手呵热气,一边到茶水区给自己倒点热茶。

      虎彻勇音抬起头与他打招呼,因为天冷脖子上也紧实围着颈巾:“是啊,连着几日都是晴朗的天,却在人手最不足时猝不及防地下起雪,不单冷,还挺困扰的。”

      “我们没什么,倒是苦了基层的队士们。”墨染闲依扯紧羽毛披肩,又看了几眼外头吆喝着铲雪的死神,这才慢条斯理从窗边踱回自个儿的办公桌。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在裹着好几层外衣的情况下,身形虽不到臃肿的程度,但也是圆滚滚雪人似的。

      席官室前后备有取暖用的公用小火炉,而在管家铃木堇的坚持下,墨染闲依自己亦从宅里让人取来一盆。
      把适才待在半掩的窗边冻僵的手置于火炉上空,感到温暖的同时,无意间瞥着腕上的什么,她垂下头,颊上微微地泛红。

      “刚刚听妳低咳了几声,身体还好吗?”
      好友有着被卯之花队长认证的病弱矜贵身体,若非出身贵族被捧在掌心呵护,怕是年幼就要夭折。每年死神健检结束后,虎彻勇音输入档案时总会稍稍留心她的状况,免疫功能每年小幅度衰弱不算什么,可她每过二十年状况都会有一次大断层。

      悉心照料下小伤复原良好,但自愈能力越来越差。他人经治疗后三天内就会好的小伤,她要近两星期才能回复如初。
      卯之花队长说过,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墨染闲依只是有一副时间过得较慢的身体,正巧能在得天独厚的环境成长,不必太过担心。

      就算如此,见她把药当水喝也是挺让人难过的。

      “恩……”墨染闲依轻轻点下头,对于好友的关心十分感激,不过想起之所以感冒的原因,她还是有那么一点难以启齿,只得笑着细声道,“只是夜里有些着凉,不碍事。”

      “是衣服还棉被不够暖么?”荻堂春信捧着热茶笑道,“前几日天气好,我便把最厚的那床被子收了,结果半夜差些冷死。”

      墨染闲依闻言面上红了红,支支吾吾地算是同意对方的说法。

      “唉,这种时候就特别羡慕牠们,”虎彻勇音看着边上玩耍的两团毛球,“愈冷精神愈好,身上那蓬松的毛茸茸感觉特别温暖。”

      墨染闲依眼里噙着笑:“就是,牠们第一次见着雪还乐得滚了一身,回头也不见着凉什么的。”

      “狛村队长的五郎倒是在初雪隔日就病了,还好只是普通的感冒。”荻堂春信撑着下巴回忆。

      “说起来,怎么只有小小姐与棉花糖?其他孩子呢?”虎彻勇音问道。
      “慕咪去帮忙送贺年卡赚外快了,”墨染闲依笑笑,“其他几个稳定性还不够,我让牠们乖乖待家里。”

      “慕咪是去赚奶粉钱?”荻堂春信直爽地笑。
      “有付出才有得享受是族规,”墨染闲依摆手,“孩子还没训练好,她只得辛苦些。”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就是让她去邮务局给忙碌的死神同僚帮忙。

      掩下喉咙的痒意,墨染闲依喝口热茶后执起笔继续批注公文。
      轮值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至傍晚交接结束,他们又齐齐凑到窗边,表情冷凝望着风雪。

      “哈,这真是……”荻堂春信摇摇头,“我还好,房间就在队舍,不过副队长与墨染四席是住在外面吧?”

      墨染闲依与虎彻勇音对望一眼,眉头深锁。
      虎彻勇音与妹妹住在中央区的集体宅邸,墨染大宅则在反方向的瀞灵廷边陲。冒风雪回去虽然不算什么,但也够呛的了。

      “我再等会儿吧,真不行忍着点瞬步回去就好。”虎彻勇音轻声叹道。

      揉揉略有些酸疼的后腰,墨染闲依缓步坐上休憩用的软沙发,乐观道:“我也是,真不行只好与病人抢张床睡。”

      “难道墨染四席也想把那两个十一番队的蠢蛋踹下床吗?”好好用斩魄刀砍杀虚不要,偏要赤手空拳打赌谁消灭的虚多,结果双双重伤被紧急送来医护所。
      “你的目标是他们啊,荻堂八席?”墨染闲依勾起唇角,“我反而是想把成天骚扰我们女队士的那几个流氓丢到外头去,他们确实需要降火。”

      四番队可人的小护士那群粗手粗脚的也敢碰?若非规定不允许,她都准备好要把他们切段扔了。
      最后仅仅始解了红蝶把他们麻痹在床上,大过年的连翻身眨眼都做不到,算是另类的惩罚了。

      虎彻勇音听他们讨论那些讨人厌的病人,没忍住也加入话题。
      说实话,四番队队员在许多人眼里只是打杂的,而且多半性格温柔说不出重话,如果没有卯之花队长气场压制,病房屋顶恐怕都要被掀了。

      待风雪终于转小,虎彻勇音与荻堂春信先行离开,整个席官室只余下墨染闲依静静地盯着躺椅上熟睡的小小姐。探出手轻戳牠身下的暖垫,又看看一旁眼巴巴的棉花糖,她想,真是人不如狗了。

      “难得眉眼生得好,拧成这般多么浪费。”

      墨染闲依闻声抬起头,皱皱鼻子:“什么时候把队长室的躺椅送我?”

      麻烦队士领他到席官室,蓝染才推开门,见着的便是女人苦大仇深地捏着躺椅软垫。
      趁着墨染闲依得到四番队值班,他亦回五番队检视队务,说了结束会来接她一道走,结果碰上大风雪出来得晚了。

      “妳想的话,随时到我那儿去便行,”把人从冷冰冰的木质地板拎起来站好,蓝染没打算在这问题多做纠结,“况且,狗屋里的大床还比狭窄的椅子舒适,实在不必要如此执着。”

      “反正您就是只宠小小姐了,”墨染闲依不满地哼了声,“您有想过墨染大小姐的感受吗?”

      让两条小尾巴跟上,蓝染看着她不情不愿地到架上取来自己的铺棉斗篷,暗地里觉得好笑。与狗吃醋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她做得来。

      对于积深的雪,小小姐与棉花糖乐得蹦哒,反观墨染闲依,裹了几层又掩上斗篷后还是冷得直哆嗦。
      她曾试过待在空间鬼道里,风雪虽然进不来,空气同样冰冷,最后干脆弃了这个念头,白费力气。

      “走、走慢些。”原地摀唇用力咳了一阵,墨染闲依轻抚胸口缓过气,抬眼见身旁男人一副“早料到妳会感冒”的表情,她蓦地不自在地撇过头。
      蓝染知道她现在欲言又止的是在想些什么,红彤娇艳的面容或许不只是冻的。

      他们昨日终究没有出门走走,起因是有个女人错过午餐后还任性地赖床不肯起,说她不饿、扯天气冷、蹭着他的胸膛喃喃有好闻的沐浴清香。
      被这么缠着,只好陪她再睡会儿。再起时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两人吃过饭、洗漱后,她兴冲冲地打开隐藏式衣柜,让他帮忙出点主意挑选参加贵族年会的和服。

      师傅今年在图样上尝试用了新的绣法,送来给她的成品式样繁多。她面对喜欢的事物时,会出现轻微的选择障碍,想着无妨,他便认真地看她把华贵的衣裳披到身上。

      最后他是帮她选好了,但在变得皱巴巴的现在,她内心的想法他就不得而知了。

      “妳适才不是问我,是否有想过大小姐的感受?”让她接过他收起的伞,蓝染心情好难得不打算怼她,只是稍稍用力把双脚深陷雪堆中的她拎起来揣进怀里。
      总是裹得雪人似的,实际却是那么单薄娇小。

      “恩,您想为自己开脱么?”左手撑好伞,墨染闲依把脸埋进他的队长羽织,那会儿还没什么想法,半夜迷迷糊糊时,意识到有人动作轻柔地帮她把衣服一件件套回身上,她才猛然醒悟──关于小树苗已经被制成小船这件事。

      那是多美的一套和服……
      淡草渐层布底绣金纹,袖缘与下身绣有小巧的春日花草,以出席年会来说,不会太过惹眼,但低调中又带点梦幻的奢华感──很符合她的年纪,同时不失庄重。

      问过蓝染要不与她一道出席年会,很干脆地被以想回队舍工作为由婉拒。既然如此,她想事前在他面前走走晃晃似乎也不错,便趁他睡前垂眸专心练书法时换上,随后得瑟地到他跟前转圈显摆。

      稍微拉下领口,对着镜子整好后,她满意地对他说,连早乙女那般毒舌的家伙都夸过她的颈子保养得细致好看。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当下不小心忘了自己补眠前放了某个打算犯罪的男人鸽子,笑吟吟地炫耀时还脚笨地跌了一下,甚至恶作剧地对他说了那种……几近是期待事情发生的话。

      一失足成嘴边肉,连她自己都觉得蠢。

      “如果不在意我们大小姐的感受……”蓝染微微勾起唇角,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那些只有两人知道的事。

      天,这太私密了!
      墨染闲依听了他的说法,感觉耳根乃至双颊火辣辣地发烫,埋在他胸口的脸更加抬不起来。

      现在这样看不出来,但女人的害羞流程确实又添了几件。
      蓝染见她缩成团,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心上正觉得有趣──偶然瞥见她腕上淡淡的青紫,眸光稍沉。

      他原本打算错过她上午的主动,就等天气暖些再出手,结果睡前她出其不意地一跌,紧急扶住她后,又弯着月牙般、细碎闪着期待光芒的双眼,扯着他的袖口小猫似地蹭了蹭,嗓音甜腻轻柔、又略带调皮地问他──

      “早晨您才帮我系腰带呢,”那时她笑得浅浅的,而他难得没把注意力放在她的酒窝上,“惣右介大人,新年初始,您想要有始有终吗?”

      怎么能拒绝?
      平时羞怯、容易害臊的女人破天荒地如此大胆,再搭上那无意识的撒娇,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细致柔滑的美丽脖颈、左肩上小巧的白山茶家纹、右侧腹那道令他至今无法释怀的小疤痕……他所见到的他的闲依小姐的一切都美好得不那么真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尽管他尽量温柔慎重地待她、小心翼翼地避免伤了她,仍是没抓好轻重地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一小圈抓痕。

      “我的任性造成您的困扰了么,蓝染大人?”寒风冷冽,在这片银白的世界中,只有她贴着他的心。褪下面上的羞红后,墨染闲依隐约感觉到男人的心烦,抬起头惴惴不安地打量他的表情。

      蓝染听见她的问题顿时一愣,低下头略有些意外地盯着她看,半晌才微扯唇角,似笑非笑道:“在妳看来,我是那种会自寻烦恼的男人吗?”

      墨染闲依摇摇头,而后似是想到什么,敛下眸子抿唇道:“但或许是我给您制造了麻烦,您只是不愿伤我的心,被动地接受。”

      这才是自寻烦恼的最佳范例啊!
      蓝染听她说她的担忧,没什么特别表示,只是在腾出一只手笑盈盈地轻点她鼻尖后,步伐平稳地继续往前走。

      意乱情迷中,她约莫是忘了她隐忍着疼时问他的问题。

      ──这个特别的存在是她这般不起眼的女人,真的可以吗?

      “如果不是妳就没意义了,闲依小姐。”抱着她径自走进开着暖气的现代化屋子里,蓝染轻轻把她放上沙发,蹲下身视线与她齐高。六团毛球见状凑了上来,在他们身边围了一个圈。

      他从来就是一个无情的人,时机到了他会毫不留恋地离开。
      只是他知道这女人就算清楚他得走,也会努力地以她的方法、以她身上价值连城的那颗柔软的心,继续隐晦地、秘密地爱着他。

      被她熨得妥贴的这份十分特殊的情感,对他来说是很有趣的一种体验。

      接近他的人、离开他的人、畏惧他的人、憧憬他的人……
      他们或许各有目的,所以他谁也不信,为求公平,他们也不必信任他──就尽管跟着他、逃离他、崇拜他、取悦他,然后被他利用即可。

      仅仅只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想留给她一份真实,镜花水月就算再怎么美,碎裂前后都不及她的一分。

      “您知道的,我对自己非常没有自信。”墨染闲依垂眸绞着手指,没敢看他。
      “妳现在挺好的,工作也好、家族也好,甚至还能得到我的赏识。”

      “我长得一般,能力也就鬼道拿得出手,不像您欣赏的卯之花队长那样气势十足。”
      “除了牺牲破道,连九十九号都能舍弃咏唱的妳,怎么还说自己普通?”蓝染笑笑,他居然有想方设法哄女人的一天,“更何况闲依小姐眉眼生得标致、气质端庄雅致,足够吸引人了。”

      墨染闲依皱皱眉:“您总强调我的模样尚不到能吸引您的程度。”
      搬石头砸脚的男人:“这些年闲依小姐愈发美丽,不能以过去的言论一概而论如今的评价。”

      “如果不是我就没有意义,”墨染闲依抬眼看他,一字一句认真道,“那么您为何要看着我感到心烦?”

      “事实上,我确实有些烦心,”终于明白她那单纯的脑袋在介意什么,蓝染叹口气,轻轻抓起她的手,把袖子往下拉些,露出那抹明显的青紫,“不过我是在懊恼,怎么当时没注意点……还疼么?”

      那一圈抓痕似乎是在她疼得咬起食指他才……
      墨染闲依面上红了红,收回手紧紧掩下斗篷帽子,以细如蚊蚋的音量嗫嚅道:“手已经不、不疼了。”

      听着他笑说“那就好,下回我会小心些”,墨染闲依只觉得这男人待她太好了,他不必这么做的。
      想要孩子的是她,他只是被她恳求才……其实、其实她真是个自私的坏女人……

      “别瞎想那些单方面的臆测,”女人都这么多愁善感的吗?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光,蓝染已经能从她面上千变万化的表情撷取讯息,“闲依小姐想要个孩子,而既然我介意那小鬼只能是我的,那么这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了,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很简单、很纯粹地,他们都想在有限的时间里珍惜对方、取悦对方。

      “更何况,闲依小姐试着诱惑我时,肯定未曾想过孩子的事,”那双眼里盈盈都是他的身影,“不是么?”

      的确是这样的,原来他都知道啊……
      墨染闲依咬咬下唇,放开扯紧帽子的手,双臂大张往前扑。

      笑着接住他的傻女人,蓝染轻轻把她置在他腿上,动作和缓地把她的斗篷帽往后拉下,那头黑中泛红的短发杂乱地卷翘,而她的面容一如既往因他而明亮。

      一瞬的心血来潮换来四十年的得以完满,不是谁耽误了谁,而是他们都拥有了彼此。

      “我现在或许有点想吻您,惣右介大人。”墨染闲依抵着他的额头,声音还是那般轻柔中带点羞涩。
      蓝染闻言不禁失笑,感觉到她的手臂已经环上他的脖颈:“真巧……”

      没等他说完“我也是”,他已经被她的唇封缄。
      细细密密,把他们之间的爱语都寄往那个名为“我爱你”的地址。

      元月二日,很久很久以前那天也下着雪,只是如今,他们都知道,这必须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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