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底线》三月风

2、第二章

　　合上本子，蓝色的泪滴状的水晶图案遍布在封面上，点点滴滴都勾起莫名的感伤。指尖似乎还留有着年轻躯体的温暖，只不过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尺见方的盒子，留给他的只是这本没写完的日记。
　　江涵秋不知道为什么天悠会在遗嘱中提到他，只是当他从震惊，哀痛中清醒过来，人已经在九千英尺的高空，已经在飞往纽约的旅途中。他的身边坐着小悠的哥哥，铃木天泽。
　　江涵秋往窗外看去，窗外没有云，只有满眼的蓝。不是大海那种深厚的蓝，也不是一般水彩颜料中浑浊的蓝，是一种干净的纯洁的蓝，不透明，也不凝重，略带一丝忧郁，就像这个早逝的少女的生命，美丽而又寂寞，在寂寞中等待，最终选择了在沉睡中永远的寂寞。
　　逝者已往矣，长歌当哭吧，可惜他不擅长唱歌，只能尽他所能得去完成小悠的遗愿，把这本本子和一箱遗物亲手送给这个叫夜的男人。他一向是怕管闲事的，可是这一次鬼使神差，心里竟没有一丝忧郁，因为他也尝过这种寂寞的滋味。
　　“天悠最喜欢这种蓝色。”
　　“我知道。”江涵秋没有回头，只伸出一只手，贴在窗子上，感受着凉意。
　　“我不知道。”
　　“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一心只顾着办案，如果不是我总说很忙很忙，没时间陪她吃饭，如果不是我漠视小悠的成长——”
　　“原谅自己吧，小悠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你劝诫了我那么多次，可是我愚笨的像个木头。”
　　“小悠会永远住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开心的时候，她就会开心，我们伤心的时候，她就会伤心。”
　　很久，没有听到声音，江涵秋侧过身，斜射的阳光下，那是一滴晶莹的泪，闪烁在横眉冷对过无数罪犯的警官的眼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递给他一包纸巾。
　　他接了过去，却没有擦泪，只是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是我第二次流眼泪，上一次还是五年前我父亲和母亲空难的时候。”他的声音沙哑的像被刀片割过。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的热。”
　　“是啊，特别的热。”薄唇溢出一声叹息。
　　沉默了许久，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这次麻烦你了！”
　　“没关系，天悠和我一向很好，我当她像妹妹一样。”
　　“小飞没关系吗？”
　　“没事，我把他送到爱纱那里去了。”
　　“涵秋，可以再帮我一下吗？”
　　“什么事？”
　　“能不能借你的肩膀——”
　　“嗯”
　　不过两分钟，天泽已经睡着了，浅浅地均匀地呼吸着。
　　他睡得很熟，眼角还可以看到一点泪迹。青黑的眼袋，昭示着一个月来的疲惫。
　　江涵秋轻轻地调试了一下坐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看着他的睡颜，心里有很多不忍。原来有很多责备的话，一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也吐不出一句。
　　他的肩上压负了太多的沉重，不需要他再推他一把。
　　曾经，也有一个人喜欢枕在他的肩膀上小眠，不过，那些都是往事了。

　　当江涵秋看见夜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他不忍心说，是因为已经没有他说话的必要。命运已经责罚了他。
　　不是吗? 面对一个植物人，你还需说什么呢？
　　肖夜和他的现任女朋友晚上兜风的时候，超速行驶，和一辆大卡车迎面相撞。他的女朋友终身残疾，他就再也没清醒过来。
　　天泽的手握得紧紧地，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蓄在双手上，不过最终他没有进病房。江涵秋一个人把小悠的盒子搁在了夜的床头。
　　走出医院，远远的就看见天泽倚在车上抽着烟，烟雾一圈一圈弥漫在他四周，像一个迷途不知所归的孩子。他抬头看见他，把烟踏灭了。
　　“办完了？”
　　“嗯”
　　“涵秋？”
　　“怎么了？”
　　“医院的床单，就是小悠喜欢的那种蓝色吧？”
　　“嗯”
　　“我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