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末世查理

18、断章之不如相负

　　典宁宫偏院是下人们的住所，东偏院住着的只有清流和随风。院子里一方水塘，种着几朵荷花，到了盛夏，一样是满塘的墨绿粉白。
　　无事的时候，清流喜欢坐在廊檐下的栏杆上，翠绿色衣裳配上一把柔白色的团扇，扇面上绣着一朵桃花，是皇后娘娘眉间惯常的样式。
　　而随风则习惯躺在水塘边的草地上，任冷蓝衣裳落在塘水里一角，被墨绿色的荷叶挡住，轻轻拂过水里养得巨大的锦鲤，它们终日寂静无声地游荡在一方水塘中。
　　沉默安静地像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两个女人。

　　太子长到了十岁，已经是温润端方的少年，皇帝展少旅对太子不温不火，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皇帝不喜欢二皇子这倒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二皇子九岁，还住在破败的翠微殿里，据说平日连个照顾起居的丫头都没有，只有两个老嬷嬷，原本还有一个老太监，挨不过去年冬天的寒风，也去了。
　　随风安安静静地听着典宁宫的丫头们说着这些，看她们娇娆清秀的眉目间已经是染了皇宫的颓靡风气，眉眼间都是对那个不得势二皇子的不屑。
　　清流缓慢而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宫女们吓得赶紧跪到了地上，典宁宫的宫女太监们都知道清流姑姑惹不得，这么多年，不少小宫女就是因为说了不招清流待见的话而被处理掉。
　　清流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们，只冷淡地对不远处坐在栏杆上的随风说，“你过来。”
　　其实清流和随风都是典宁宫的大姑姑，清流本不该这么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话，不过是由于她们两人长久以来的敌意，虽然这敌意是单方面的，不管清流如何刁难，随风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典宁宫的人都说，随风姑姑有时候像极了皇后娘娘，这话让清流听了免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随风看了她一眼，疏朗清淡眉目仍旧是让人一看过去就忘了，只在唇间勾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清流看见她这样的神情又是一阵火起，她不明白，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总能让她失去冷静，在她面前自己仿佛就是个小丑，一举一动一喜一怒仿佛都不受她控制。
　　该死的不招人待见的女人。

　　清流将随风带到一个没人儿的地方，一回身就又是一副恨意入骨的模样，说话从来不留情，“是你设计让皇上见了展怀飞？”
　　随风看着清流的模样，仍旧是多年前的冷静平和，仿佛时光从不会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看了半晌，突兀地笑了一声，说出的话有种刻意的云淡风轻，“你还真是抬举我，我哪里有这样的手段。”
　　皇上不喜二皇子已久，自他出生下来皇上都没见过他几面，如今皇上无意间见到在御花园温书的二皇子，站在一株茂盛的海棠树后面看了一下午，然后就宣人好好打理了翠微宫，一件件赏赐不停歇地往翠微宫屋里搬，仿佛是要将这九年的冷落全部补回来。
　　清流无法想象，倘若皇上念旧情喜爱上了二皇子，那么太子和皇后娘娘该如何自处。随风看着她一副忧心的模样，从来都是如此，清流忧心的从来不是自己也不是旁人，只是那个冷艳沉默的皇后秋锦瑟，她眼神暗了暗，抬手抚上了清流的脖颈，冰冷的触觉让清流瞬间回神，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慌张看着随风的面孔越来越近。
　　随风一贯冷淡无物的眼眸有一丝的血色，手掌下的脖颈纤细，皮肤细腻，她一寸寸收紧，感觉到清流急促的呼吸声，微微笑着凑近了清流慌张的面容，“你看，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连皇后都无法保全，你还想护着展怀风？”
　　随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尖锐地说过话，时间太久，久到让清流忘了这个女人的可怕，以为她可以随意欺凌，清流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突然打破了九年的沉寂，随风眼神暗沉却尖锐，这让她想到九年前，她在这女人面前也是这般的无力。感觉到呼吸越来越痛苦，她却勉强笑道，“那么你呢？你以为你能护得了谁？”她还想着继续质问，没想到脖颈上的力气突然消失，她控制不住大口呼吸，却还没来得及吸入一口空气双唇已经被堵住，蛮横的噬咬，窒息的恐惧让她奋力挣扎，只是越挣扎越有一种扭曲的快感，让她臣服让她沉沦在这个溺毙一般的吻中。
　　清流一直没看清随风的表情，所以没看到她冷淡的眸中狂风般骤烈的嫉妒和凶狠。她忍了这么久，以为她能够永远忍耐自制下去，却还是被清流的话逼得失去了理智，她以为她在这囚笼一般的皇宫里一待就是九年是为了谁？！
　　随风从来就不该属于这个粉饰太平的皇宫，她若一心要制服谁，就连往日强势的灵妃娘娘也不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流。感觉到清流的身体越来越虚软，随风眼神一暗，慢慢放开了她，清流支撑不住身体一寸寸向下滑，随风一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怀中的清流大口大口地呼吸，面容因为长久的窒息而有些扭曲，她紧紧抓着随风的衣襟，虽然虚弱但是眼神却是一贯的狠毒，“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东方灵！”
　　随风唇抿成一条直线，松开了环在清流腰间的手臂，转身走出了这个角落。她怕，怕控制不住自己，会一手杀了这个女人。
　　相比较天天看着她为别人忧心为别人动情，不如杀了她，给自己一个清静。
　　清流看着随风的背影，还是那么的冷淡沉默，和这九年来的任何一个背影没有什么不同。

　　不如相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