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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宋吴生子——东篱梦】墨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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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墨妆
“如果非要有所妆点,不如以墨为妆。”
“这朵罗帛花就一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想戴却不舍得,别的花,却又没这朵好看。”
从那以后,世间就再也没有宋江吴用两人。
宋江喝了毒酒毒发身亡,吴用在宋江墓前自缢。
“那我们不都是灵魂了么?”他笑着问我,语气就像在听别人家的故事。
是呀,那两人的确不存在了,名字只是个代号,既然它不能用了,那么,换一个也无妨,重要的是,人,还是一样的。
衣锦还乡之后,他写了封信给我,让我诈死,而他,也参与了这场出人意料的演出。戏完之后,我们好似都将往事尘封了,一切,从零开始。
“牌子再往右边挂一点。”
“桌椅搬到里面去。”
“把新进的货放到仓库去。”
……
看着兄弟们忙里忙外,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酸楚。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比在梁山泊的那些日子?只怕更胜上三分。
我们租了间小院子,不大,却宽敞明亮,一共两间屋子,我们住一间,另一间,他说先空着,我帮他补充一句,留给未来的家庭成员。
从梁山泊上带来的银子还剩不少,足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可是我俩一合计,总不能天天呆在屋里闲着。他想继续教书,可我呢?官吏是做不成,寻遍了所有的工作,不是没有那技术,就是他说太累,不让我干。最后干脆开了家粮食铺,我在前厅卖东西,他在后厅打算盘,蛮好。
与我们一同来的还有以前几个兄弟,还有神医安道全。兄弟安排在店里打零工,还有的出去干个活计,安神医一身本领不愁吃穿,开家医馆,日子过得不错。
我常说,以他的智谋,当个老板娘,亏了。他对着账本,漫不经心的撇我一眼,继续低头记账。只见嘴角轻轻地向上一掠,我就知道,鬼主意又来了。
那天关门之后,我打理好铺子,回到家,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里屋门开着,我走进去,一侧头,发现他正对着一个盒子发呆。
“这是何物?”我问他
他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显然是入了神。“这个….哥哥不记得了?”
“簪花啊。”我拿起盒子,里面静静放着一只男子戴的簪花,淡蓝色的棉帛花,相比起常见的红花,十分清秀。
“这是..哥哥为吴用买的。”他把声音压低了,让人觉得,有一副记载着往事的卷轴,正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几年以前,我带他下山逛集市,正好路过一个卖簪花的摊子,众兄弟都喜戴花,唯独没见他戴过。我笑他为何从来不戴簪花,非要给他买一朵。他开始死活不要,后来在我的坚持下,挑了一朵淡蓝色的,我还特意买了个小盒子,簪花放在那里,他笑得很满足,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朵簪花,后来想问他为什么不戴,总是因为各种事情忘记了。
“你还留着啊。”我将记忆检索完毕,却不太舍得合上。
“是呀。”他不自禁的摇摇手中的扇子,“那天上山以后,我就放在柜子里,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这朵罗帛花就一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想戴却不舍得,别的花,却又没这朵好看。”
我听着感动,现在已不是触景生情那么简单,夹杂着悲伤的过往,似乎都隐藏在簪花若隐若现的花瓣间。
“无妨,那朵旧了,我与你买朵新的去。”我拉上他准备向门外去。
他被我拉住,却不动,愣在那里,苦涩的笑涌上嘴角。
“罢了,哥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簪花纵使是可以买新的,可岁月呢?回不去了,是不是?如果非要有所妆点,还不如以墨为妆,与那女子的脂粉不同,这墨,无论到何时,都一样,清香得很,并且,也不会褪色。”那语气平淡的可怕,淡淡的忧伤,模糊地在谴责些什么。
我确实欠了他许多。
以墨,为妆。听着新奇,其实是一种许久以前就已经种在人们思想深处的一棵藤萝。女子会用脂粉打扮自己,男子可能在衣着上更注重一些,但无论如何,外在的美貌是暂时的,内在的气质和修养却能伴随终生。
宋江一向自诩清心寡欲,而为什么能折服与他,往日说不清缘由。今日恍然明白,他虽不甚爱装扮,是因为他并不愿追随于市井风尚,即使是再热的天,谁见过他的衣着有丝丝懈怠?衣着整洁得体,加上非凡尘所能比拟的气质,便是他的独特之处。
人家的妻子是用胭脂香粉扮起来的,而他不同。就好似一株花一样,平时不甚惹眼,但却是用墨汁浇灌的,等到盛放的那一天,有着说不清的超凡脱俗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