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还巢之一梦十年》小小羽汐

4、转折（1）

　　过了几日，午后千若正慵懒的斜躺在美人榻上看《万国志》，碧玺进来通报，“小姐，慕小姐来了。”千若把书一放，唤碧玺拿了蜜合色云雁细锦衫外披穿上，往外厅迎慕灵芸去了。
　　千若只见今日的慕灵芸身着绛紫色藕丝琵琶衿上裳，上面用细如胎发的金丝银线绣着朵朵盛开的海棠，真是贵气逼人，腰间束以浅紫色的织锦腰带，上缀珍珠攒成云纹形状，煞是好看。下着蜜合色散花百褶裙，步子移开来婷婷袅袅，一派女儿风情。今日的慕灵芸打扮的低调华贵，发间松松挽了个小髻，其余披在肩上，缀着绿松石百花果宝纹流苏，另簪着一枝鎏金点翠镶红宝石番石榴花步摇。耳间别着珍珠耳坠，与胸前的红翡璎珞相映成辉。与那日郊外的初见相比，少了几分娇俏可爱，更显庄重。衣饰虽美，可那慕灵芸眉目之间却看不见一丝开心的神色，像是夙夜忧思，竟有些憔悴，哪里还有十七岁少女的娇艳。
　　千若看到慕灵芸眼里的忧愁，忍住想要安慰的话，只是迎上前挽住灵芸的手，“妹妹在屋里闷了几日，可把姐姐给盼来了，快快，屋里请，咱们姐妹两人好好说说话。”进得内厅忙吩咐丫鬟用年前入冬收的梅花雪沏了君山银尖，邀了慕灵芸在榻上坐下叙话。
　　两姐妹说了会儿话，慕灵芸往日的神采似乎也回来了，她眼尖，一眼看见美人榻旁的《万国志》，玩笑之心顿起，笑道，“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妹妹研究这《万国志》岂不是失德，又或是妹妹有心也要经世治国，搏个功名来？”
　　千若俏脸一红，“姐姐莫笑话我了，只是闲来无事拿来打发时间罢了。姐姐这么取笑妹妹，那妹妹也得好好说道说道姐姐了。姐姐可知，你这闺名可是大有来头呢！”
　　“噢，那姐姐可要洗耳恭听妹妹高论了。”灵芸放下茶盏，拿眼盯着千若，一脸促狭的笑着。
　　“姐姐可知魏文帝薛美人，也是名唤灵芸。这薛灵芸美艳绝世，载凝泪如血，触痕若霞，可是美女之典范。更令人称道的是，薛美人一手针法出神入化，时人赞其为‘针神’。姐姐的闺名可不是由此而来，看来姐姐也是个美人命，也是要留名史书的。”千若虽是取笑，但慕灵芸听后，一脸怅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可那薛美人不是自愿入宫的，且在文帝驾崩后就不知所踪，。”千若闻言若有所思，开言安慰道，“这婚姻之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千若却觉得这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前路如何，也是看个人的造化了。”慕灵芸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如听得一声霹雳，立时惊醒，豁然开朗，心下叹道，就是这份心性，自己也是比不上千若的。
　　“姐姐真是羡慕，妹妹早已放下那段往事。可叹姐姐却要入了那牢笼，真是身不由己。听了妹妹这一番话，姐姐也是幡然醒悟，既然这婚事无法转圜，那姐姐至少也要活出自己，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慕灵芸迎窗而立，似是下定决心，眉目间多了丝坚定。如果说之前仍是稚龄的少女，一派天真无邪，那么现在的慕灵芸已是破茧成蝶，更加的坚强成熟，要为自己的命运而战了，也不枉千若唤她一声“姐姐”。
　　却说这姐妹俩今日会有这一番谈话，皆是因为前日皇帝已下旨，命明王与慕灵芸来年三月成亲。千若才有意出言提点，怕慕灵芸会消沉下去。千若心知慕灵芸不似一般女子，只爱豪门富贵，她与自己一样，如何肯入那牢笼一般的王府，与他人共享一个丈夫。也正是因为此，千若这个现代人才会与慕灵芸如此相亲。在这古代，能有如此超前思想的慕灵芸也是凤毛麟角，更让千若相怜相惜。
　　姐妹俩又聊了聊京城里的趣闻，冲淡了刚刚那股感伤的气氛。千若与慕灵芸都心知这样自由自在，互相交心的日子余下不多了，更加珍惜起现下的相聚。说了许多知心话。
　　“慕姐姐，千若唤您一声姐姐，自是从心里把慕姐姐当亲姐姐相待的。如若他日，姐姐有用得到妹妹的地方，姐姐只需说一声，妹妹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姐姐哪儿需要妹妹赴汤蹈火了。就如妹妹待姐姐的这一片心，姐姐也是一样的。只盼以后，我们姐妹都能得个好归宿。”一时间两人双手交握，双目相会，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送走慕灵芸，千若心下凄凉，古代女子都是这么可怜，现在自己也到了这古代，也落入这千千万万古代女子间，只得做个可怜人。碧玺见千若自慕灵芸走后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窗前，更感心疼。这春夜露水寒凉，碧玺忙拿了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给千若披上。
　　“小姐，慕小姐出身高贵，是韩国公的嫡女。自天羽开朝以来，四大国公的女儿莫不是入了宫，便是赐婚王侯。这是慕小姐逃脱不掉的命运，小姐就别再介怀了。”千若知道这是碧玺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感动非常。“碧玺，在这府里，也只有你真心待我，关心我了。”这倒是千若的真心话，来古代这么久，多亏了碧玺的照顾，自己才能适应的这么快。
　　碧玺听到自己的小姐的这一番心里话，也是感动非常，更加下定决心要跟着小姐一生一世。千若回了神，想起刚刚碧玺的话，不由得好奇的问，“这四大家族又是什么？”别看千若已经来了两年了，但这两年里只是闷在房里学习，不曾接触过世情，所以才会这么孤陋寡闻。
　　碧玺倒是没多想，知无不言，“这四大家族，就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立了大功的四个家族，开国都被封了爵，世袭至今。分别是，慕小姐的韩国公慕府、敬国公林府、秦国公徐府和虢国公陈府。”
　　“那现在这四大家族的情况怎么样？”千若继续追问。“四大家族权势显赫，而且家族的女儿都是入宫为后为妃，百年至今，只怕比当年开国时风头更盛。其中，这四大家族都以韩国公为首，现下的韩国公是慕小姐的父亲慕青云，皇上也对他青眼有加，多有倚仗。敬国公林沛乾是四国公中最富有的，据说当年太祖举兵就是依靠林家的资金支持。秦国公徐凌毅手握兵权，徐家也是随太祖征战的悍将之后。而虢国公陈一语家则因祖上为太祖的谋士而被封爵，因此陈家以智谋闻名天下，只是陈家代代单传，且男丁都活不过35，所以这些年来有些式微，但国公府威望仍在，令人不敢小瞧。”碧玺徐徐道来，千若心中寻思，这倒是奇了，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不是找着由头除掉功臣，就怕这些人功高震主，威胁到皇室。这天羽朝倒奇怪，不光封爵，还百年来都荣宠不变，不知自己的云府会不会也能这么传承下去。
　　“小姐，小姐，快点回神。”碧玺唤道。
　　“碧玺怎么了？”
　　“小姐，明日就是十五了。小姐可得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早上山呢，小姐可是忘了？“
　　“多亏你提醒，我差点就忘了。碧玺，都打点好了吗？我想在庵里多住几日，陪陪娘亲。”
　　“碧玺知道，小姐，碧玺伺候你歇息吧。”
　　千若点点头，由碧玺伺候着歇着去了。
　　入睡前，千若脑袋里浮现出无限画面，不知这一世的娘亲美不美，亲切不亲切，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