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世铭记》云光泽

8、第三章、（2）

　　蓝琳列举了一堆在她看来铁证如山的证据。
　　比如说，秦墨之前因不明缘由在外省呆了一年，刚回本市没几天就好巧不巧的救了我。
　　比如说，原本蓝爸一直企图跟秦墨的家族企业周氏合作，几次碰壁找不到门路。结果反倒是秦墨主动找到了他，表示愿意帮蓝爸牵线，唯一的条件就是来参加蓝琳的生日会。
　　蓝爸以为秦墨是瞎了眼（蓝琳当然对此不忿）看上了蓝琳，当天宴会才知道原来是醉翁之意是不在酒。
　　再比如说，秦墨为我解围时用的身份，他说他是我的男友……
　　以上种种，蓝琳认为，秦墨没看上我的几率，比tmd端午节是韩国人的几率还小。
　　我头疼，“蓝琳你能不打这么恶心的比喻吗？端午节本来就不是韩国的，它的几率是零好不好！”
　　蓝琳说：“所以嘛，姓秦的一定是看上你了！”
　　我握着话筒不出声，我知道秦墨不是看上我了，但是这个理由不能告诉蓝琳。如果说秦墨真有什么目的的话，那他唯一的目的便是还债。
　　他欠程隽的，他想要还给我。

　　T大的开学日终于姗姗来迟，我和同班的三个女生一个寝室。可是由于家在本地，离学校也很近，坐公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大多数的时间我一般宅在家里，和同学的交往不多，蓝琳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上了大学的蓝琳，却突然迷上了摄影。美术系本来就不算多的课程又被她压缩了一半，从早到晚拿着个相机走走拍拍。美术系的辅导员因为这个不听话的学生，本来就少年老成的长相又早生了几根华发，蓝琳她爸还安慰长白头发的辅导员：“没事儿，看开点儿，你看我不是挺好的，遇到这种孩子，就得心态好，要不真被她气死了多不值！”
　　据说听了蓝爸的话，苦命的辅导员当场喷了蓝爸一脸茶水，从此只当没蓝琳这人。
　　所以军训结束后，各大社团帮着拉拢新生入社时，蓝琳就强拉我报了摄影社。
　　我研究了一下，摄影是将稍纵即逝的平凡世界曝光成精彩隽永的视觉印象，而建筑是将普罗大众的小窝创造成符合视觉享受且功能强大的实用美学。我认为它们都是艺术，而且都是遵从万事万物客观规律的艺术，便欣然向往。
　　蓝琳听了我的理由，踌躇了片刻，终于问：“嘛意思？”
　　“酱紫，简而言之，摄影是装bility的东西，建筑是搞bility的东西，性质差不多。”
　　“哦——，受教、受教！”
　　“客气、客气！”

　　蓝琳忍不住说：“程灵你为什么想要学建筑呢，以你以前的性格……哦，虽然你忘了。你倒是像喜欢拿刀子剌（la）肚子的那种。”
　　我扶额，“蓝琳你不会说中国话吗，那叫剌肚子吗，那叫外科医生好不好！”
　　“而且、就算我生物学得很好，物理和数学奇烂无比也阻止不了我当个建筑师的伟大的决心！”
　　“可是，那为什么偏偏要当建筑师？”
　　为什么呢？我沉默下来。
　　我的一生从病床上睁开眼的一刹那重新开始，过去一无所知，未来重新计划。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不介意过去的种种，太拘泥于往事只会让人错过眼前的风景。但就像你无法选择你的出身和父母一样，你也无法选择你的过去。你不能用一句“忘了”抹杀掉过去，欠债的，该还。失去的、学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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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已经很久之前的事了，程隽死后的有一晚半夜我起床上厕所经过爸妈的卧室，门缝里依稀透出淡淡犹如雾霭的朦胧灯光，而我妈抱着一件幼儿的衣服默默的淌着眼泪。小小的灰格子呢料背带裤，裤管不到成年人一臂的长度。虽然已经不记得，但是第一反应，我就知道我妈她抱着的是程隽儿时的衣服。
　　原来，程隽的东西并不是都烧了。
　　老爸烦躁的揉揉乱蓬蓬的头发，“心语，你这是何必呢，孩子已经入土为安了！”
　　“我忘不了！”老妈的眼泪越来越凶，“那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我们夫妻没亏过良心，凭什么老天对我们这么不公平！要不是因为灵灵那孩子……”
　　“心语！”老爸暴吓一声制止妈妈她继续说下去，想想又压低声音道：“程隽是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要怪、就只能怪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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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门外，原来这才是真相，被我遗忘的、如此狗血如此残忍的真相。
　　恍惚中，好像看见漆黑的夜里，背着书包的少女突然冲出马路，急速行驶的跑车冲撞而来。情急之下的少年来不及多想，只能推开少女代替她迎上横冲直撞的车轮……天昏地暗，鲜血一地……

　　课堂上，我盯着旁边红棕课桌上的油笔画，讲台上老师喋喋不休的解题演示黯淡的好像另一个世界发出的声音。那个有着出色的数学头脑喜欢建筑的男孩，最终为了我付出了生命。怪不得我只是撞了头，而他却丧了命。
　　我从课桌夹层中找到一张便签，粉红色的便签纸、镶角图画是吹着风车拉着小手的男孩女孩。便签上隽秀的字迹龙飞凤舞“程灵要救死扶伤，程隽要盖一栋全世界最棒的房子”。
　　看着上面的话，少年藏起来和少女一起分享的稚嫩小梦想，看着看着就容易让人泪流满面。
　　我把志愿表交给班主任，老师惊讶道：“程灵，我记得你写过一篇作文，我以为你的理想是继承你祖母的事业做个出色的医生。”
　　“盖一栋漂亮的房子也是我的理想。”
　　我为什么想做建筑师？因为我想继续某个人未完的生命，假装它还存在，活着替他走下去！
　　…………
　　蓝琳拉着我穿梭在一群热情过分好像搞传销的师兄师姐簇拥中，好不容易找到摄影社的小桌子，可是人家正收拾东西准备要撤退呢。
　　蓝琳纳闷：“你们怎么要走了？”
　　收拾东西的学长连头都没抬，“啊，因为招满了！”
　　蓝琳怒：“不可能，我已经起大早来报名了，再说哪有那么快第一天早上就招满人了！”
　　学长放下手里的东西推了推金丝眼镜，细长的眼睛一笑间销魂夺魄，“姑娘，这就叫做竞争上岗，名额满了，自然就不招了！”
　　这边蓝琳正因为没有抢上摄影社的名额黯然神伤，那边金丝眼镜就说了：“不过两位姑娘不必难过，如果你们还想加入摄影社呢，也不是没有办法……”
　　蓝琳疑惑：“啥办法？”
　　金丝眼镜神秘兮兮，“附加名额两个，一个一千！支持信用卡、借记卡、支付宝付款，先到先得后到不侯！”
　　我右眼皮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暗箱操作？
　　我很为眼镜师兄担心，因为以我对蓝大小姐的了解，蓝琳愤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眼镜师兄尚不自知，拍着蓝琳气沉丹田的小肩膀说：“姑娘，赶紧考虑吧。我们社可是有校草郑浩啊！”
　　我赶忙抱住蓝琳，及时阻止她行凶，我不知道所谓的“郑浩”是谁，但知道再不拦着，眼镜就得有“噩耗”。
　　幸好眼镜师兄的反应还是迅速的，看出苗头不对，“啪、啪、啪”的三声击掌，立刻跳出来两名彪型大汉，那块头，一个顶我和蓝琳俩。
　　但是眼镜忽略了两件事情。
　　蓝琳童鞋从小就有越挫越勇勇往直前敢于争先勇于争强的优秀品质，所以，他放出这两只，直接刺激了蓝琳好斗的神经。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作为资深女流氓，从小在街里弄堂打出一条血路的蓝琳童鞋的身手很好、很好、很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以一敌四没啥大问题，刚好对阵眼前这一个顶俩的主。
　　蓝琳童鞋表示鸭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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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蓝琳一个过肩摔把体重超过自身两倍有余的大汉抛出去时，围观群众默了。唯一还有良知的两只在我似笑非笑（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表情下，以及不时指指蓝大小姐、杀鸡抹脖子的恐吓中假装酱油君飘走了。
　　金丝眼镜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鸭蛋。
　　所以鲁迅叔叔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对待强权，要嘛忍，要嘛残忍。
　　蓝琳撸起袖子，十分有江湖气的走向小眼镜。对比大汉们的惨景，可想而知，稍后、定然是血雨腥风，我打开手机预备通知120急救车先预备着。
　　但眼镜师兄对蓝琳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直接导致我们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改变命运的话是这样的——
　　“哇，好身手！”
　　“我要雇你当我的保镖，待遇从优，别说进个小小的摄影社了，就是联合国安理会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