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世铭记》云光泽

6、第二章、（3）

　　蓝爸的朋友据说是位海龟，还是位有钱的美籍华裔大海龟。那么大一只海龟当然我们小零工是没机会见的，见到的只有带班的副店长。副店长小卓是附近M大的大学生，大三不预备考研也不打算出国，所以空闲时间很充裕，基本上驻扎在店里。
　　“记忆怀念”咖啡屋装潢的主基调同样以伤感回忆色彩为主，店里的音乐据说都是海龟老板亲自挑选的，听起来很容易让人陷入某些追思当中不可自拔。然而这其中充斥咖啡屋的服务生却都是些热血的在校大学生，满怀干劲，很难配合店风做出仰天流泪四十五度角这么尤桑的事。
　　我一直以为这是个不可调和的冲突，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店里的生意一直不冷不热。
　　“记忆怀念”临近便是驻外办事处，常有洋鬼子来这里点一杯咖啡坐一下午。店里的规矩自然是不能赶客的。其实我觉得就算要动手赶人也是没有必要的，因为空座真的很多，不用再挪窝了。
　　当然洋鬼子多的好处是可以练习英语口语，洋鬼子的素质不错，多半不会对发音用词中的小bug耿耿于怀，偶尔还会展现风度称赞几句。于是我充分体会到了蓝爸用心良苦，而蓝琳更加不高兴，作为一个热爱祖国热爱党的好孩子，她的英文一向奇烂无比。
　　虽然我的英语也很烂，但即将到来的大学英语四六级不允许我继续烂下去。
　　除了报道第一天安安分分的当班外，蓝琳大多数基本在逃班，小卓不知是不是受了谁的嘱托，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天我正在为客人点单，蓝琳踩着运动鞋啪嗒啪嗒跑进店里，无视小卓的怒视，拉着我的手便道：“程灵，过来有话说。”
　　我只得把单子交给别的服务生，跟蓝琳到房檐后面说话。
　　蓝琳摁着我的肩膀悄声说：“程灵，现在咱们的高中同学都传遍了。他们说余小米过生日那天，你被一群流氓□□了！”

　　我转过头盯着蓝琳，半晌没说出话来。
　　蓝琳的叙事匆忙偶尔还要加上两句义愤填膺，以致逻辑错乱，难为我还能勉强听出个大概来。
　　话说那天晚上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走光了，大家也都窝在角落里晕乎着呢。有一个男生喝高了就去背巷呕吐。结果却被小流氓给劫了，钱包手机被抢个精光。
　　男生泪眼婆娑的看着全部身家被抢走，紧接着就发现抢他的流氓被路过另一个流氓叫走，只说还有好货。这“货”自然就是说我，于是该男就目睹了三个男人追着我进了更深的巷子。
　　而他躲在角落，居然什么也没做。不知是怀揣什么样的念头，居然等了半个小时，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我走了出来，直奔酒店。
　　后面的事便不必多说了。男生谨慎的告诉了同伴，同伴告诉了女友，女友传播了全班。一传十十传百，再后来，便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知道了。
　　我在高中自然是平凡的，但是我有个已死去的不平凡哥哥。大家奔走相告这条八卦时便说“程隽的妹妹被人XX了！”
　　所以说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总是当事人，而被公认为当事人“老铁”的蓝琳倒数第二个知道这件事。她虽然立刻站出来反驳，说当天我一直和她在一起。这当然是谎言，所以轻易被戳破，有人说看见蓝琳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被家人抬走，程灵根本不在她身边。于是，越描越黑。
　　我沉默了片刻，道：“让她们说去吧，我清者自清。”
　　蓝琳急得跺脚，“TMD，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不知道啊，就算是假的，也能给你传成真的！”这会儿她的成语倒说得挺溜。
　　我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琳是急性子，受不了我温吞的态度。撂下一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噔噔噔又跑走了。
　　我站在风里，头发被吹得有些散乱，望着来来去去的人，抱紧了自己。

　　两天后，蓝琳要过生日，邀请了不少高中同学办party。但作为标准的双鱼座，蓝琳的生日其实早就过了。
　　而在此之前我已经谢绝了许多高中同学假期的聚会邀请。
　　我态度坚决：“我不想去。”
　　蓝琳斜眼，“你是我老铁要是连你都不去那我还有面子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群装13的同学原来就瞧不上我！”
　　“你可以说我病了。”
　　蓝琳冷笑，“程灵！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不见人了？”
　　“……”我不想看见他们凑在一起议论我，可是我又不能去医院开一份证明，逢人就说我其实还是处女。流言这东西就好像苍蝇，除非我有本事一巴掌拍死它，否则它反扑起来会更加的凶猛。
　　也许时间一长，别人就不会再说了。
　　“程灵你可别以为时间一久这事别人就忘了。流言嘛，就像老酒——我爸说了，陈了更香！”
　　“……”
　　蓝琳得意道：“所以呢，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我爸专门在法国给我订了小礼服，你来看看我穿上漂亮不？”

　　蓝琳的小礼服的确挺漂亮的，对得起它的价钱。火红过膝裙，前襟开了个深深的V领，隐约露出成熟小女人的风韵。只不过……我双手勾起一条蓝紫色洋装，“怎么还给我准备了？”
　　“这个嘛！”蓝琳掐着她被红裙子勾勒出的纤细腰肢，御姐气派十足，“就好比长机准备一新上战场，配合的僚机也不能太怂是不是？”
　　我望着洋装上没来得及拆掉的标签价格栏，无语凝噎。

　　蓝琳一直说她爸是不折不扣的暴发户，没文化，这辈子就指望她能实现个书香门第的愿望。在我看来蓝爸也许是个暴发户，但无疑是个上档次的暴发户。蓝琳的生日宴会在临近海边的别墅举办，从这里的阳台能看到美丽的海湾和飞翔的海鸥。家里养了只贵宾犬，胖嘟嘟的喜欢往人怀里钻。一切都和我梦想中的房子十分接近，我还在帮蓝琳规划，“要是能再多种点花就更好了……”
　　蓝琳瞥了我一样，“你养？”对了，她好像有花粉过敏症来着。
　　我小小声：“这房子要是我的，我就养。”
　　自然大家看见我，就是嘴上不说眼神里也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东西。我起初躲在蓝琳身后，后来干脆被热情好客的蓝爸拽到了台前，还说：“我老了，和你们年轻人说不到一起。程灵啊，你是蓝琳最好的朋友，要帮她招待客人啊！”
　　迎着众人各色的目光，我只能硬着头皮勇往直前。

　　蓝爸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
　　蓝爸向蓝琳介绍：“这是你周师伯家的儿子，和你同龄，看看人家成熟稳重是一表人才啊！”
　　男子得体微笑，“蓝叔过奖了。其实我认识蓝小姐，因为……”男子回头无视无数群众雪亮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我，“我的女朋友和蓝小姐是好友。”
　　我没说话。
　　这个少年我认识，或者说我认识他的时候彼此的处境都十分的尴尬。
　　所以说时间可能是把杀猪刀，也可能是尊能把人开炉重造的老君鼎。昔日莽撞骄奢的二世祖，今天举止得体的翩翩君子，也不过不到两年的时间。
　　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是我的仇人。
　　因为酒后驾驶，让我失去了那个被我遗忘的哥哥。
　　我第二次见到他，他却是我的恩人。
　　那个在夜店后巷救我于水火之中的高个男子，虽然当时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是再遇时熟悉的声音语气、熟悉的身影轮廓……我没有那么健忘，那时那景历历在目。
　　这个人的名字是……
　　少年回头去，向蓝琳介绍自己：“我叫秦墨。”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是中午更新的，但是就是不出来，jj乃要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