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孙有才

15、拾伍

　　在那一长篇的英语对话里，夏潮独独听懂了这一句。
　　他挑挑眉，不由地嗤笑出来。因为靳泽夜这妖言惑众的脸存在，吧台上围了不少人，他不得不重新加入调酒的队伍里，不然他还真想看看好戏。
　　这一声笑让靳泽夜回过了神，他厌恶地推开Tracy，手背抹了抹唇，眼眸里满是冷漠。所以说，他不喜欢西方人，我爱你就是一个口头禅一般的存在，轻佻得很。
　　“Tracy，我不喜欢你的打招呼方式。”
　　“Myron，我不是在打招呼。”Tracy看着靳泽夜变了脸色，收起了嬉皮笑脸。没有了笑容的渲染，这一张脸竟也精致十分，犹如一个洋娃娃一般，“我是说真的，Myron，我爱你。你跟我分了手我才知道我真的爱你。”
　　靳泽夜听着，不觉有些苦涩。好像很多人都是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对方的重要性啊，他是如此，Tracy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已经把失去的重新追了回来，而Tracy，她失去的永远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所以？”靳泽夜换了个慵懒的姿势，斜倚着吧台，微昂着头，既傲慢又高贵。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Tracy笑得灿烂，她只要想到能和靳泽夜重新在一起，心就是暖的。
　　“Tracy，我有女朋友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有了灵，他可能会接受Tracy，毕竟这个女人长得养眼，放在身边欣赏也是好的，可是他有炅灵了，他已经找到了让他心脏跳动的动力，他已经找了灵魂的所在，那么其他的都与他无关了。
　　“分手就好，我不介意的。”
　　“我爱她，Tracy。”
　　Tracy的笑容随着这句话凝固在脸上，她看到靳泽夜的目光因为这三个字变得温柔，那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宠溺。一瞬间，她有些窒息。
　　“Myron，你在开玩笑么。”再次敛了笑，雕塑般的五官已有了些许慌乱。
　　“不，我爱她。”靳泽夜说着，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这份悸动是为了棠炅灵而存在的。
　　“你这是拒绝我了？”Tracy咬着牙，按耐下心中那一份嫉妒。
　　靳泽夜耸耸肩。他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此生，或许就是棠炅灵了。
　　“Ok，Myron，你应该知道，在加拿大，我父亲的公司最厉害。”Tracy故意顿了顿，看到靳泽夜的本来无所谓的脸此刻有了一丝紧张，她满意地说下去，“而靳氏……近期不是正打算把总部搬到加拿大吗。”
　　Tracy的话音刚落下，靳泽夜已经坐正了身体。三年前他们全家去加拿大就是为了想把宁城的总部移到加拿大，而这件事似乎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存在的问题不少，所以Tracy一提到公司他便不由的绷紧了神经。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不过靳叔叔说，挺希望我们结婚的。”Tracy笑得灿烂。靳氏想要在加拿大立足，就必须仰仗他父亲的帮助，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出头。而父亲为什么要帮靳氏，那便只有一个理由，因为她要靳泽夜，父亲从小就疼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Tracy，我们才十八岁，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靳泽夜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纨绔子弟，涉及到自家的公司他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这个付出了多少心血，如果就因为自己而毁了，不要说父亲，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是啊，就像你说的，我们才十八岁，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分手，而你也有的是时间爱上我。可是靳氏，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你自己好好思量，我先走了。”
　　Tracy从小就看着父亲在商场里勾心斗角，她知道自己想要东西的，有时候必须不折手段。她今天已经给靳泽夜下足了猛药，靳氏和自己才是他未来几十年都要一起度过的，而他口中的那个她……呵，转眼便忘了的路人甲，留给Myron自己解决好了。
　　Tracy似花般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人海里，靳泽夜的手掌慢慢攥成拳，满腔的怒火却不知道往哪里泄。
　　“怎么了？”棠炅灵一回来便看到靳泽夜垂着头，看不见他的五官，但是他周身散发的都是一抹阴冷的气息，还有他的手，紧紧攥成拳而且不停地在发抖。
　　这样的他，棠炅灵从未见到过。在她的记忆里，靳泽夜要不是轻佻的，要不是嬉笑的，要不是霸道的，就算被她缠着做作业而生气也不想此刻般让人难以靠近，所以她不免有些担心。
　　靳泽夜抬起头，目光触及到炅灵的那一张脸时，尖锐慢慢地隐了下去。他痴痴地望着炅灵，鼻尖是她身上的香味，眼睛里是她皱眉担心的样子，心就在这一刻膨胀出无限的温柔。
　　他伸出手，把炅灵搂紧自己的怀里。脸埋进炅灵的项间，深深地呼吸着，似是要把她身上那味道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靳泽夜……出什么事了吗？”
　　方才和苏奈在后台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跟小奈承诺，自己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伤害他。可是这一刻，看到这样的靳泽夜，她实在做不到推来他，不管他，甚至是落井下石。她不知道这么一会时间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一向自傲的靳泽夜呈现出这般软弱的样子，她只知道自己心疼得不可抑制。
　　“灵……如果我们不能白头偕老，你怎么办……”靳泽夜哑着嗓子，炅灵温热的体温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炅灵怔住，不能白头偕老……
　　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三年前是不敢想，那时候能看着靳泽夜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奢望和他白头偕老。而现在是没必要想，她是要折磨他的，是要伤害他的，他们迟早会分开的，他们根本不会白头偕老的。
　　炅灵觉得有些难以呼吸，这是她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不会永远在一起，所以她痛，痛得窒息。
　　“我们为什么不能白头偕老？”她不知道靳泽夜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很明显这不是个让人欢愉的问题。
　　靳泽夜缓缓地抬起头来，眼前的炅灵勾着温暖的笑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她的神色那么安然，就像是一杯安神的茶，让不知所措的靳泽夜也渐渐安定下来。
　　他的手捧住炅灵秀气的脸，鼻尖抵住她的额头。似是说给炅灵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当然能白头偕老，没有你，我不会老。”
　　如果靳泽夜的人生没有了棠炅灵，那么生命似乎也就没有了意义，他不会老去，他宁愿永远停留在拥有着她的青涩回忆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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