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都市：异国皎月照苍穹》林夕星

10、沈月的童年

　　飞行随着沈月的昏昏欲睡，沈初酷酷的寡言少语和冯竹鹰一路的心事重重，终于即将到达目的地。
　　沈月却在即将到达拉萨前的几个小时，做了个非常怪异的梦。梦里，已经作古多时的奶奶一语不发的直直冲她微笑，却越飘越远，怎么也追不上。
　　恍惚间醒来，目光投向窗外，沈月在心里暗叹：格老子，见鬼了！老久老久没有梦见过“童年往事”了！今儿究竟是怎么了？肯定是最近压力有些大…….
　　沈月，打小父母离异。从记事起，就和弟弟沈星分开了：她分给爸爸，跟奶奶在四川老家生活，而弟弟则归妈妈管。
　　爸爸事业走的是仕途，长年累月在c市奔波。只有逢年过节，才回老家探望探望母亲和女儿。于是，从记事儿起，最亲的亲人就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奶奶了。
　　那时候，她就像一个山野间自由自在存活的“野”猴子般。上山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抓泥鳅；再不，就是漫山遍野的采摘野果子酸枣儿吃，性子野气得很。有时候，兴趣儿上来了，也会拽几把红白相间的山茶花儿，合着柳枝编成“花帽子”。戴在头上遮阳避暑，奶奶见了，看着也和别的同村“小子”们有个区别：她毕竟是小姑娘嘛！总不能让贫下中农，“成分”好的不得了且清贫了一辈子的奶奶，整日里为她操不完的心呵…….
　　无忧无虑的日子，她过到五岁便匆匆结束了。那年，奶奶病逝！父亲在城里另外组建的“新家庭”，已经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于是，她首次尝到了人生“失去”的滋味：没有了亲人，以后，恐怕要孤零零的独自生活了……
　　在给.奶.奶.头.七.守灵的最后一夜，她感到山里刺骨的寒风，吹透了她的幼小身躯。黑漆漆的一个人伴随豆大的煤油灯，她，终于最后一次泪流满面。
　　不过，真的是最后一次“哭”。因为过了那晚，她带着对未知的恐惧，流下伤心的眼泪之后，就摸干脸颊！
　　骨子里有种高傲倔强的不服输性格，带着母亲“遗传”的坚定不低头，抗争命运的因子，咬牙对奶奶灵位发誓：
　　奶奶，孙女儿一定会按照你的临终遗言：好好活下去，快快长大！放心吧，我谁都不靠也能活得很好，开开心心的长大的。只要你在天上的亡灵，时不时的保佑一下，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于是，在丧事完毕的第三个月。父亲目光闪烁，唧唧歪歪的坐在c城“筒子楼”的房间里和她商量：说她继母觉着家里又新添了“小弟弟”，实在太挤不够住。想把她送到母亲家里，跟着姥爷共同生活的时候，她冷静坦然的接受了父亲的打算，立即表示赞同。——毕竟，父亲也有自己的新生活和工作要忙，兼顾不了她了，不是吗？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还没有到母亲家，母亲就因为身体不好，患了重疾跑到英国去做手术了。结果医治无效，最终还是一命呜呼。留下个年幼，尚在襁褓中的亲弟弟给姥爷照顾。
　　加上她的“回归”，母系家诺大的深宅大院，古径幽深的，也仅剩祖孙仨儿一起生活了。
　　呵呵，这下可好，老大老大的祖屋大院，可真是“够住”不拥挤了：比c城那些个新建的“洋式别墅”，还要宽敞明亮！
　　宅院依山而建，古朴清雅，层峦叠嶂，住起来也是颇有东晋文人的风格情调。她喜欢！进门就喜欢上这里了。
　　说来话长，母亲的“家族”在c市，是老牌资深的“民族资本家”。进门就听寥寥无几的老佣人们唠叨说：姥爷年轻的时候，忒会做生意了！他天生就是个优秀的精明商人：在解放前，沈老爷子就把家族发展成c城最大最出名最有钱的头号“红顶儒商”。
　　只是，解放后，姥爷选择了隐居。逐渐淡化了家族的生意，和亲生的一儿一女，在这个城市的山方角落，偏安一隅：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清幽生活。恬淡舒心，坦然自若的，老爷子还真是过了好几年这种舒心日子。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老爷子韬光隐晦，但“c城首富”的光芒，不是这么容易就被世人遗忘和淡化的。于是，在经历了.政.治.的十年动荡之后，“沈家”的门匾，再次因为沈少爷的离家出走和沈小姐的与世长辞，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的话题。
　　好在沈家小姐死之前，总算给沈老爷子留下两缕“香火血脉”：长女沈月和幼子沈星。有了这俩聪慧坚强的外孙和外孙女儿陪伴老人家生活，共度晚年，老爷子的余生也不算凄惨难熬。
　　当然，“沈月”的名字，是在她被他父亲送回沈家之后，按老爷子的意思改的。
　　还有很多很多，沈月想破头也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都发生在她回归“沈家”之后。
　　那一年，她送走了六岁的生日。
　　姥爷坐在古槐树下的藤椅里，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对趴在树下拔野草玩儿的外孙女儿，慈祥的说：
　　“月儿，你已经过了六岁的生日了。以后，就要有个大姑娘的样儿了。再不能像以前似的，无法无天，懵懵懂懂的玩闹！……听管家说，你昨儿把女佣的皮鞋放在男厕所里了？把那阿姨又气哭了？”
　　“嗯，”沈月做了就不怕承认。
　　就算挨鞭子，也是敢作敢当的：“那个佣人太没‘眼神劲儿’了！弟弟哭的都快断了肠子，她也不管。竟然，还没听见似的径自擦地！我责问她，她还强词夺理，说什么弟弟有奶娘呢，她怕手脚没洗干净，抱坏了‘小少爷’？！”
　　“——什么嘛，姥爷，辞了她！”咱家不用！我只让她的“新皮鞋”掉阴沟里，算客气的了：下次，直接把她按在便池里，看还敢不敢…….
　　姥爷沉下脸：“太顽皮霸道了！虽说女佣也有错，但错不及此！，，，，，，明天，姥爷给你报了学前班，你去过过集体生活。跟同龄的小朋友一起，好好进学校学习去！”
　　沈月开始倒也不反对去学校。
　　想了想，觉着姥爷也是怕她“独”惯了日子，长大不合群，便点点头。更何况，她在哪里都是孩子王，家乡“邻”几个村的小孩子们，都统统唯她马首是瞻。
　　谁知道，进了课堂才发现，她压根就是个坐不住的皮猴子。一节课四十分钟，简直成为她有史以来最最难熬的时光！
　　——要一动不动的，配合着不时“傻笑”装和蔼的“幼稚”女老师，在台上讲着她三岁就明白的事理知识。连扭扭身子打个哈欠，都要被批评，被要求“坐好认真听讲”。
　　于是，终于在屡次逃课别抓，沈老爷子亲自上马送她上学的路上，沈月大哭大闹着爆发了“情绪”。
　　“……..格老子，这个台阶真好呦！给老娘绊死这个老眼昏花的龟儿子！”
　　“…….嘿，这个路口的车可真多耶！最好给老娘过来一辆猛的，撞死这一大一小的祖孙俩儿！”
　　“…….哎呦！这条山路陡坡儿，好极咧！给老娘滑落这不识好歹的老小子，让他们统统鼻青脸肿的滚回家老实老实的，才要得！”
　　“……真不是人活得喽！管我管到这份上，还要老娘活不活了？？让他们俩爷们儿，摔个底朝天才好呢！”
　　旁边，两岁才会走路说话的沈星，扯着爷爷的裤腿，望着姐姐不停喃喃自语的话。似懂非懂，黑溜溜的黑眼珠儿，惊诧的盯瞧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抹鼻子的“漂亮姐姐”变小花猫样儿的脸，沾着条条“黑泥印儿”！
　　微张开小嘴儿，沈星呼哧呼哧喘着气。踉跄随着爷爷矫健充满怒气的步伐，整路小跑儿…….
　　沈老爷子一开始，并没有详细听懂外孙女儿在小声嘟嘟囔囔，说些什么。等走了段路，侧耳认真听她那“鬼话连篇”的骂街，不由倒吸口冷气：差点真被咒的当街背过气去！
　　——好个不识好歹，脏话连篇的“小乡野村妇”啊，真真是缺乏管教到家了！看我这次怎么拾捣惩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