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到来》陌上凉秋

7、吧女

　　又是新的一天，但不管是白天黑夜，时间对许茉雅来说却是没有任何意义。

　　许茉雅顶着38度高温，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乱逛，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或漠然或亲密或互不搭理。但都有个共通点，就是急着赶到下个目的地，这个太阳太他妈的毒了。显然像她这样在烈日中还能晃晃悠悠无所事事的人，是被当疯子看的。

　　哎……无聊得冒泡啊！

　　脑子急速转动着，盘算着有啥事可干。突然想起昨晚迷糊间似乎把手机给摔了，何晏会不会好心的帮她捡回来？许茉雅带点期待的翻开包包找起手机。

　　嘿嘿！果然在呢……看来他还是挺不错的。要不待会顺道去找他道个谢吧！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习惯性的开了机。只听“叮叮咚咚”一阵阵短信声传来，她低头一看，哇，还真是不出事不知道自己人气这么旺呢！手机居然可以塞这么多短信！

　　兴致一来，许茉雅干脆坐在广场凳子上，一条条的翻着看。打电话无人接听的短信报告一大串，不出意料有周羽的，陈振轩的，有穆远、杭君、兔兔……还有不可或缺的爸爸妈妈的号码。

　　忽然涌起一阵心酸，她暗暗自责：对于他们我是太过任性了，怎么能让他们为我担心呢！

　　理智告诉她应该回个电话的，可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也不想去面对他们，无论是关心还是责骂，许茉雅都无力承受。

　　允许自己再任性一次……狠狠心，删了！

　　留下最多的还是同学朋友们关心询问自己身体状况的信息，估计是她爸爸给请假说身体不舒服的吧，她不想理会，跳过。继而往下翻看。

　　杭君说：“小雅，你放心，我们挺你！回来后跟你去找周羽和蓝欣妍算账！不过你也等着被扒皮吧！居然连我们这些天天和你同床共枕的姐妹都瞒着！要不是豪雅事发，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还有，兔兔说她没某人有钱，发短信还得一毛人民币，就让我发的时候说‘我们’，那个‘们’就是代表她！PS：早点回来，想你了。”

　　“勿念，一切都好，过几日即回！PS：谢谢你们。”许茉雅简单的回了条短信失声笑着，真好，有这两个姐妹……真他妈贼好！

　　穆远说：“你个没用的傻女人，真是丢我们驭龙会的脸！！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个没用的主呢！”接着又来一条，“对不起……如果那天我没离开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对不起！”

　　穆远是与许茉雅从小到大都是同班同学，而他另一个身份是驭龙会八大影卫中的老幺，是许浩天安在许茉雅身边保护她的人。而两人一同长大，虽身份有所差异，但感情却是实打实的好。

　　许茉雅看他自责的短信，知道他心里肯定愧疚得不得了，连忙安慰的回道：“傻瓜！如果我想对他们怎么样，豪雅那么多兄弟难道会比你一个人差？阿远，别放在心上。我没事。”想想又补上一条，“帮我查查蓝欣妍在豪雅上班的实际情况，还有我要她包括家世三围喜好初恋等等详细资料。”

　　陈振轩的短信最多，有近百条呢，有心急如焚的，怒火中烧的，温柔感人的，无奈恳求的……看得许茉雅害怕起来，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吧，被他抓到肯定会被骂死……她胆怯了，闭着眼删了！

　　看完这些后，他的眼睛总不自觉的往“周羽”那一栏上瞟，思付很久，想要直接删掉，又顶不住内心的期待与好奇。明知不能放任自己，但还是管不住的打开。

　　还挺多的。她一条条的看着，基本都是问她在哪里，许茉雅莫名的感到温馨。但随着最后一条的内容，她脸上的笑渐渐敛去转为冰凉，犹如跌入寒冬腊月。

　　“许茉雅！你太让我失望了！就算我不会喜欢你，就算我打了你一巴掌，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此你就能心安理得的任性妄为了？这样你就可以不顾家人朋友担心，耍着小孩子脾气离家出走了？这样你就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来指责我，而让我对你低头认错了？你怎么那么天真，你怎么那么不知悔改！”

　　看着这样的控诉，她心里拔凉拔凉的，终于明白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是多么贴切，多么生动了。呵呵，在他内心早已认定自己是任性刁蛮的女人，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在无理取闹，都是在引起别人注意好自己为所欲为……不过幸好啊，幸好昨天没打成那通电话，否则又是自取其辱，又是让他更加鄙视！那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干脆些！

　　算啦，计较什么？随便他吧，无所谓了呢。按下删除，她翻开最后一条，是陌生号码。 “许茉雅，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了，周羽是不会爱你的，趁早放手吧，不要让自己太过难看！”

　　狠狠的按着删除键，心里有股火气急速上升，许茉雅气得要死！蓝欣研你这个贱人！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让你和周羽双宿双飞？呸！做梦去吧！

　　正当她两耳冒烟双目喷火之际，手机“乒乒乓乓”大响，把沉浸在愤怒思绪里的许茉雅吓个半死，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随即看也没看接起来没好气的说：“喂，谁啊？”

　　打电话来的是余萍，约她吃饭。许茉雅略感诧异，但也正愁没事可干，干脆挂了电话关上机，就招来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车子左拐右弯几下，就看到余萍站在路口等她。穿着昨天买的白色连衣裙，一双低跟凉鞋，梳着普通马尾，一张没有化妆的素雅清秀。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单纯秀丽。

　　许茉雅欣慰的看着她的新形象，下了车走过去：“余萍，这么急有什么事？”

　　余萍蹦蹦跳跳的过来，挽起她的手臂。整个人看上去开朗、青春，完全与昨天判若两人。许茉雅奇怪的看在眼里，蹙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我找到工作了。”余萍笑眯眯的看着许茉雅，不理她的愕然，径自拉着她往前走，边说，“找个地方坐下来说，我还要请姐姐吃饭呢。好好谢谢姐姐的大恩。”

　　姐姐？什么时候许小姐变成姐姐了？虽然她确实比自己小一些，可感觉就是怪怪的。昨天还是一副可怜兮兮凄惨怕生的小媳妇样，今天怎么就这么阳光明媚开朗大方了？看来古人诚不可欺，女人善变呐！

　　走进一家西餐厅，装修得体，不过分虚华也不失体面。看来也应该是D城白领爱来的地方。看着她兴致满满的样子，许茉雅也不说什么，心里想着：这里消费不低吧，什么工作能这么大手笔的花钱？看来还是得她买单才行。

　　找了个靠窗位置，点了两客午餐。许茉雅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事情原委。

　　“不急嘛，姐姐。”余萍喝了口水，有些扭捏的说到，“只是我说了，你不能怪我。”

　　“因为我现在的工作，”余萍见她疑惑的看着自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怎么说好呢，也就是……简单的说，我现在在为酒吧做事。不要误会啊，我只负责找人过去坐台，也就是酒吧和吧女的中间人。”

　　“吧女难道不是每天都去酒吧上班的吗？要你在中间做什么。”许茉雅好奇的问。

　　“那个，需要我是因为……吧女是大学生。”

　　随着大学生三个字的喊出，两人都沉默了。

　　服务生端来两盘铁板，牛排因沸腾未完而发出“吱吱……”声。许茉雅躲得老远，怕被乱跳的油溅到，怕会有疼的感觉。接着他又依次上了面包，沙拉，汤，还有开胃酒。堆满一桌。她却什么都不说，拿起刀叉埋头猛吃。吃得连面包都不剩，吃到整个人瘫在沙发里不能动弹。

　　“姐姐，对不起。”余萍担心的看着她，抱歉的说，“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

　　许茉雅无力的冲她笑笑，却感到心肌梗塞般的疼痛。“继续说下去吧，我现在可以听了。”

　　“这个城市有一所不太好的三流大学。老板让我找这个学校的大学生去他那里坐台。但并不是全职的，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让我联系她们过去上班。人得我来找，出了事得我扛。”余萍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总担心许茉雅会歧视妓女一样，用不安及躲闪的目光望着她。

　　“你不用怀疑我。我说了，我并不歧视妓女，何况吧女和妓女还是有所区别的，不是吗？”抬头看她还用那种眼神疑惑的看着自己，许茉雅受不了，不耐烦的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余萍惊恐的望着她，不敢再出声。许茉雅无耐的扒了扒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烦躁，怎么也控制不住想起某些事某些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后她平静的开口。

　　“余萍，相信我。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刚才听你说大学生坐台时我会那么大的反应，纯粹是个人问题，我不认为吧女都是因为经济原因而不得已去做，多数都是对可观的收入眼红而去的，但她们对名节对自尊是用何种方式来保护的？抑或是根本就无所谓？为了某些理由是不是可以完全抛弃一切自身的荣辱？”

　　她停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到：“这些确实我也管不了，我相信在你之前做联系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你的工作我并不觉得不妥，也并没有生气。现在你找到工作，虽然还是在酒吧，可已经不是靠卖为生，这就够了。是不是？不过你自己要小心。”

　　许茉雅单手撑着肚子，胃胀得难受。

　　“她们只是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什么的。并不包括出场。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余萍拉开椅子，走到她这边坐下，拍着她的背。手心里满满的自责与担心。

　　许茉雅轻轻的笑了。她对这些人做什么不感兴趣，只是经此事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在酒吧也就是这样勾引周羽的吗？她们只是单纯的喝喝小酒，唱唱小曲？

　　两人陷入沉默中，突然余萍“啊”的一声叫起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刚才得意忘形了，一直叫姐姐……能这样叫吗？”

　　看她扭捏羞涩的那样，许茉雅好笑的点了点头。其实余萍真不像是在那种环境里出来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俗气与市侩。居然保存着自己的那份天真烂漫，如果生在正常家庭，该是多么可爱的花季女孩啊！想到这，她不禁眉头微蹙，眼神透着悲凉。

　　“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消化消化，你的肚子可能就好多了。”

　　“嗯。”许茉雅撑着肚子站了起来，道：“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许茉雅，你振作点。”对着镜子她拍了拍满脸是水的两颊，“清醒点啊，不要想这么多。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在厕所中，许茉雅感觉全身冰冷。许久不曾想起的事又回到脑中不断不断的重复上演。想要遗忘的，以为可以不在乎的回忆却被余萍的事全部激起，统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