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 长相思》撒迩

2、chapter1(1)

　　瀛寰三千零一百年，冬。离留都三万三千一百里的酆都常乐镇下了一场极罕见的雪。
　　阿爹说“那可真是一个奇迹啊，前三天都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却在第三天傍晚停了。只是，不过盏茶的时间，又下了起来，比头三天还要大，中间夹杂着红的白的彼岸花，满天都是，却只在这常乐镇下。”每每阿爹说到此处时，我便会嗤笑一声“阿爹，你又胡言乱语了，白雪怎能夹杂着彼岸花呢！”
　　阿爹却从未恼过，只接着道“腊月二八那日，你娘一早就嚷嚷着肚子疼，我便赶紧去请了稳婆来。稳婆一瞧你娘那样，一口断定你娘是要生了，便将你娘搁置在床上，而我则被赶出来了。”阿爹说到此处时，总会吸吸鼻子，才会接着讲下去“从早上，到傍晚黄昏时，你娘都未能将你生下，稳婆急得团团转，我在外头也想不出个法子来。你娘每叫一声，我心便颤一下，恨不能代替你娘。”
　　阿爹湿了眼眶，我也禁不住叹了口气，“真的很痛的呢，像被撕裂了一般···”阿爹瞧我一眼道“死孩子，你又没生产过，你怎的就晓得那痛像撕裂一般的？”是啊，我怎的就晓得是撕裂般的疼而不是像闹肚子般的疼呢？阿娘未给我说过，也没能有机会对我说，只因阿娘死在生我后的第二日的黄昏时。
　　“死孩子”三字是阿爹对我说过最重的话，也只说过这一次，阿爹一直是很疼我的。后来，再听见这三字时，早已物是人非了。阿爹得不到答案，便又开始了他的回忆，“傍晚雪停时，你娘也不喊了，我不晓得是否是因为她嗓子喊哑了，才会停住。总之，我心里稍微踏实了。谁知，当雪花夹杂着彼岸花下时，你娘又撕心裂肺的叫起来。我在外面不停地来回走动，不只是因为担心你娘，外面可是漫天雪花啊，你阿爹我在外头呆了整整一天了啊！”
　　这时，阿爹总会皱皱眉看向我。我便回他一个微笑，竖起两根大拇指道“阿爹好！阿爹棒！”
　　阿爹得了慰藉，便接着往下讲“记得你娘最后那一声尖叫时，空中的彼岸花瓣融成了一团，朝屋顶砸去，我当时吓惨了，想冲进去，又怕坏了风俗。不进去，又怕你娘有个意外。在我犹豫时，感觉肩被人拍了一下，我惊慌的转过头去，却看见一男子正朝我笑。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对我说不要急，孩子很快就会生出来，只是会苦了你阿娘。我一听，高兴极了，就守在门口等稳婆抱你出来。”阿爹朝我一笑接着说“果不其然，稳婆抱着你出来了，我立马跑去把你抱过来，小小的一团，粉粉的，好生可怜。”
　　我扬眉，自负道“那是！”阿爹挤挤眼，道“我见男子一直盯着你看，便抱你到他面前给他仔细瞧瞧。谁知他一边用食指轻刮你的脸一边说‘可否允我为令嫒起个名？’我满口答应了，有高人起名，何乐而不为呢？男子轻笑着说了两字‘雪个’你也晓得阿爹我不怎的识字，便替你应了这名。而后男子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