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策逊]遗策》菊花三弄

27、第二十五章 且试爱恨

　　陆逊跑了出来，才发现走得匆忙，自己的官印还落在那幢宅子里，如今却也不能回去拿。
　　没有官印，他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连要求地方的里长收留的权利都没有。
　　陆逊怕傅骏派人来找，一直不敢走官道，一路沿着偏僻的小道上了山路。天色越走越黑，山路也泥泞不堪，远远地传来夜鸟清啼，更显得萧瑟寒冷。
　　陆逊一时也没了主意，只想先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免得晚上下起冻雨来，自己也就交待了。南方多丘陵，山不高也就难以形成中空的石壁，是以难有山洞。陆逊抱着膀子，看天上又开始飘雨。
　　脚下冷不防一滑，陆逊身子顿时失了平衡，双手慌乱间只抓到一把枯草，人还是后仰，顺着陡峭的土坡翻了下去。

　　“兴霸吾兄，见信如晤。”
　　稀松平常的一封降表，言辞间也没有什么专属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只是末尾提了句再不相干，配着这漫天的冷雨，让人有些惆怅罢了。
　　跟着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银色的脚镯子，一看就不是成年人戴得进去的大小。甘宁拎起来晃了晃，铃声依稀清脆。
　　甘宁正愣怔间，突然有手下将士来报，黄祖带兵，朝大营来了。
　　黄祖是江夏水军总都督，一直深受刘表信任，自己虽然也掌兵过万军功赫赫，却一直不得提拔。自从……凌操那件事以后，刘表更是不再接纳他的意见，错失了许多用兵的良机。
　　刘表非是圣主，这个他早就看得明白。
　　只是圣主易得，脱身却难，特别是他这种带兵的大将，如果不想净身出户，那就只有走武力反叛一条路。
　　甘宁知道，自己并没有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更何况，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而是几万大军手足相残，胜败尚未可知。
　　“随我去见。”甘宁站起，按了按佩剑，吩咐手下。

　　黄祖带了一万军来，军中多竖刀枪，杀气颇重。
　　甘宁眼角跳了一下，吩咐手下撤下手中兵刃，改竖“甘”字大旗。如是既显得谦逊，也彰显了己方实力。
　　“末将参见大都督。”甘宁率众出列，以军中之礼相待。
　　黄祖却冷笑，甘宁偷眼，看对方兵士个个手触兵刃，似乎蠢蠢欲动。
　　“素闻甘兴霸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甘宁一头雾水：“都督此话何意？”
　　黄祖冷笑，下一刻手一挥，立刻有兵士出列，将甘宁制住。
　　事发突然，两方军护主，纷纷拔剑出鞘，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干什么，都给我放下！”甘宁沉声，一声令下就让己方兵士齐刷刷收回了兵刃，这份军威，对黄祖那边的军士也是不小的震动。
　　黄祖的眼神为这份军威而更加阴沉了一层，居高临下看着甘宁：“你剿匪多年，连凌统小儿的一个山寨都攻不下。群臣多次参奏你养匪自重，无奈皇上仁厚，才一直宽容于你。没想到你居然不知悔改，还跟凌统小儿牵扯不清，合谋造反！”
　　甘宁虽然被按跪在地上，态度依旧不卑不亢：“都督，此话怎讲？”
　　黄祖见他还嘴硬，也脾气上来，从衣襟里掏出一样东西，摔在他眼前。
　　“那小儿写给你的，说知你这些年苦心，也知你在江夏日子过得凄苦，要接受你的提议，合谋刺杀我这个老头子，共举大事呢。”
　　甘宁展开信纸，是凌统的字迹，微微有些潦草。
　　“禀大都督，在甘宁帐内发现这封降表。”
　　黄祖微笑伸手，甘宁看他手上拿着那个脚镯，印到信纸上。
　　“果然，还真是情深意重。”
　　此镯乃你我幼时相赠之物，以镯心对于降表意字，镯身所圈文字，可表我心。
　　不——负——君——意
　　甘宁苦笑，两人儿时相伴的物件，本就隔了太多层的真心，一定要在这种场合破坏殆尽吗？
　　凌公绩，你好狠！
　　“大都督，这是凌统的诡计，他故意分别送信到你我军中，意在离间军心，加害于我。”甘宁一脸凛然，只是肩头挣动了一下，两旁的军士居然已经按不住他。甘宁站起，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正气，直让黄祖的气焰也小了一寸。
　　“是不是诡计，一探便知。”黄祖似是早有准备，“你我两军相加，人数也不下两万，攻伐一个山寨匪窝，绰绰有余。”
　　“你亲手杀了他，我便信你清白。”

　　“头儿，不好，又有官军来伐寨了！”
　　凌统登上塔楼，远望只见山脚下烟尘茫茫，似乎有大军开拔过来。
　　“□□手准备，其余人等，准备滚石。”
　　吕蒙还是头一次见凌统如此，心知离间计已奏效，不过似乎……后果要严重了点。
　　本来孙权的目的，也就是吸纳甘宁为己用，以积攒实力。
　　可是现在甘宁和黄祖军连成一片，向寨子攻伐而来，硬拼的话是决计没有胜算。
　　吕蒙手心渗出冷汗，看来只有赌一把人心了。
　　山下已经开战，两万大军沿山腰包抄，意图围山以使其成困兽之势。而匪帮方面也早有对策，死守连通另一个山头的通道，滚石箭雨纷纷而下，一时间尘土漫天，官军居然一时不得进。

　　黄祖不愿折损己方兵力，命令阵型后退。
　　“甘宁，看你的了。”
　　甘宁抬头，试图越过蔽日的尘土看清塔楼上身影。
　　事实却让他失望，眼里除了漫天的箭雨，就是身边兵士喷溅的鲜血，而那个身影就在这一切之后，变得越发模糊。
　　“变阵！盾牌兵后撤，□□手射住前阵，骑兵随我冲杀！”
　　凌统手指握着凭栏，指节处咯吱作响，显出惨白的颜色。
　　甘宁这次来真格的，他们无论在人数上还是武器上，都没有胜算。
　　原来这些年，真的是甘宁一直在手下留情，今时今日，他终于彻底寒了甘宁的心。
　　“拿我弓来！”
　　用最后一百支箭矢，战至最后一刻。
　　如今他也要死在甘宁手里，凌家的两条人命，足以让爱恨变得分明，不再两边为难。
　　凌统神思一晃，脖颈上居然被架上了一把刀刃，吕蒙把他挡在身前，扭头对着下面大军喊话。
　　“凌统已经被我控制了，甘将军，我是吴国使臣吕蒙啊！”
　　“你……”凌统气结，无奈手下众匪见他被制，都逡巡不敢进。
　　“甘将军，要不要令他们开城献降？”
　　甘宁还没来得及答应，只听黄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不用，你先挟持着他。”
　　甘宁手里被塞进了一把弓，弓身黝黑，是一张约有百斤力度的劲弩。
　　“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