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百年咒，他世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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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何人试图撞开锁住的房门，真真甚为扰人。
门内，浴桶中的坤离紧锁住了眉头，注视客房木门良久，倏地从水中抽出手臂抓起搭在一旁的衣裙，水声哗哗中，人已跳出了足有半人高的木桶。
与此同时，屋外不速之客亦成功破门而入。
“大胆！尔等何人，青天白日，凭甚闯入我房内？”三千青丝撩起层层水珠，青纱落下，恰好盖住踏在地上地一双纤白玉足。
“妖女，你倒有本事，竟追到余杭来了！”闯进屋内的粗略数来有不下十人，打头的是一双年青男女，皆衣着光鲜。一个是面寒心冷，一个是柳眉倒竖，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听那女人先开了口：“看来那帮臭道士是一群酒囊饭袋，
“你是什么人？”坤离扬起下巴，质问间一派倨傲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
“妖女倒是敢问，那便听好了！”那边仍是女子作答，咄咄逼人气焰好不嚣张，“本姑奶奶就是这余杭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尖嘴辣萝卜’江松萝！”
“……呵，一个牙尖嘴利的泼妇之名有甚么可吹嘘的。”坤离状似不屑地撇头冷笑，心下已是一沉。
江松萝，这便是坤离此行的目的——江仲渔——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了。
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快就暴露了。江家倒不愧是余杭数一数二的人家，虽商贾于当世算下九流，可毕竟还是财大势大，眼线遍布了余杭上下。
“哼，别跟姑奶奶废话。”江松萝毫不在意别人说她泼辣尖刻，啐了一口，抬起食指紧紧地指着浴桶边虽为水汽打湿难免凌乱，却丝毫不减半分气势的坤离，“小妖女，莫要以为你追来了余杭就能怎样怎样。告诉你，仲渔这回跟李家小姐的亲事是板子上钉钉了！江李两家怎么说也是世交，饶是你再怎么折腾，也休想将二弟带出这余杭城半步！”
“你们把江郎怎么了！”坤离脑子一抽，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往江松萝身上割。
“我们自家人跟自家人之间关你何事？”江松萝被坤离的眼神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后还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只是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无论我们对他做什么，自然都是为他好的，哪有你个外人说话的份儿！”
“！”
“哼。”站在江松萝身边的青年男子这时也终于出声了，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耳里，叫愣神的坤离打了个激灵。只听男子道：“奉劝坤离姑娘还是早早离去，莫要做困兽之斗的好。好合好散，想来于江公子也是好的。”
“……”
“我们走！”不知是何人开口，然后模糊中又是哪一个人先离开房间，随后众人陆续离去，徒留坤离一人站在房间里，久久地出神。
良久，坤离缓缓抬头，狠狠咬住牙，一扬手击碎了地上盛满水的浴桶。
随着“嘭”一声炸裂，水流四溅，浸湿一切触及之物，也抚平了坤离身上无风自起的纱绸裙。
“不甘！不甘！”
江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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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余杭今夜的城北江家宅院门口却渐渐热闹起来。
原是江家二公子与李家小姐的亲事就在今晚成礼。作为余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登门庆贺的远客已是不少，更莫说街坊四邻来凑热闹沾喜气的人了。
大红的灯笼早已高高挂起，此时更是一个个点亮了。不知出自家中那个巧手的丫鬟之手的红双喜也贴的到处可见。红绸带、红烛、红窗花……到处是喜庆的景象。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街角处，慢慢走出一个纤柔的身影，红灯掩映中，却是一张沉重的脸。
神剑坤离……
“江郎，我来了。你还好吗？”夜色裹挟着叹息，在嘈杂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漆门，拱门，曲径，假山，小池，雕廊……拐几程又绕几程，几进院落之后，便是今日的洞房所在。
屋内燃着红烛，火光隐绰，将屋内的人影映到窗纸上：好一个江南弱女子灵秀的剪影，半长的织锦红绣帕垂着，正好盖住了出闺女儿花儿一样的娇颜。
一阵血气冲上脑，坤离脚下虚浮，晃了晃，上前一步砰地推开了房门。
“什么人！”屋内的新娘子闻声受了一惊，倏地站起来朝着门口处警惕的问道。
坤离定定地看了即便如此也未摘下绣帕的李家独女李百桃，一瞬便踏至其后，扬手劈晕了新娘子，顺手将人扶到了喜床上。
远处渐渐传来喧哗声，由远而近，步步靠近。
是喜宴之后，众亲友团团围着今日的新郎往洞房来，起哄玩笑之语频频不绝。
“仲渔不胜酒力，叫诸位见笑了……今日……多谢各位亲朋捧场……仲渔……感激不尽……”言语间满是醉意，早已是口齿不清。
又是一阵的笑闹，众人的脚步停在了洞房之外，江仲渔又是同众人一阵虚礼寒暄，直至亲朋散去，他才转过身来，顿了顿，终还是走进了房门，反手扣上了贴满喜字的门。
“唉……”不知为何，明明是大喜之日，众人散去，本该是千金春宵，江仲渔却先叹了口气。
“江郎。”烛火摇曳间，站在暗处的坤离终于幽幽启唇。
江仲渔闻声不禁一愣，还以为是自己饮酒过剩耳目不清。他抬头，将双眼眨了又眨，这才看清站在房内的正是相别多日的人……
“离妹！可是离妹！”江郎情难自禁地向前快走数步，几乎就要抱到苦苦思念的青衣人儿时，却突然止步了。在坤离疑惑的眼神中，江仲渔抿了抿苦涩地唇，再开口时竟如许久未饮水般沙哑：“离妹妹，你怎么来了……”
坤离刚见到江郎时还十分喜悦，此时一听，不禁怔住。
“江郎……不愿我在此？”几分酸涩委屈涌上心头。仙家逍遥，向来不懂掩饰情感，何况于天命属火的坤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可见真情流露，而此时的低落也毫不保留地顺着语气与神情表达在江仲渔眼前。
“不……”心中一痛，大红喜服映衬下的江郎面色却惨白，“离妹，你不该来啊……”
“为何？”坤离依旧不甘心，此刻更是上前一步，几乎倚着江仲渔，“江郎，我来找你了，与我一起走吧。”
“离妹……唉……”江郎任坤离倚伏在胸口，却再没有像往常一般抬起双臂环抱伊人，“算了吧，你我……注定没有结局。”
“为何？”闻言，坤离松开手，退开了几步，既疑惑又不解，目光满是痛楚，“我不明白，江郎，我不明白啊！难道你也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认为我是妖怪？你可知我乃——”
“离妹，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江仲渔拦住坤离后面的话，苦笑一阵，“可离妹妹莫忘了，仲渔亦为凡人，仅还有不到百年的寿命，在天地自然之间一如蝼蚁。而你，你有着能看尽沧海桑田的岁月，百年之后，我已是一抔黄土，你却依然如此灵动……美丽……”
“江郎……”
“离妹——请宽恕我仍爱这样唤你——你为仙家，本该逍遥于天地，游弋于宇宙，乘奔御风，观山川秀丽，鸟鸣兽走。独独不该……被一个凡人禁锢。”江郎继续说着，眸中温情一如春雨细丝滴滴浇灌在坤离心头，“一想到百年之后，我已不在世，而你——离妹——你却要独自一人继续流落人间，仲渔心中……实有不忍……”
“江郎，我不怕，反正我是神仙，有的是办法找到你，寻得你的转世，再对你好，待你一如往常，没有永恒，我可以创造永恒！”坤离痴痴地想着，将一切说给情郎听，“甚至、甚至我还可以、可以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命——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江郎你本就是长寿之人，这一点我早已算出，岁至百年毫无问题，若加以养身修习之法，或许还可以……我也能渡仙气给你……总之，总之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你要相信我啊江郎！”
江仲渔始终听着，也仅仅是淡笑，眉目是苦愁，眼神依旧是依恋和温柔。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终究仍是对坤离开口：“离妹，莫要苦了你。莫说转世我是谁，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贫是贵，便是天下之大，便是仙人驾鹤腾云也要费一番功夫，何况转世投胎，孟婆汤下肚，我已忘了你，便是你对我再好，我也不再懂了。”
“江郎……”
“好妹妹，莫说了。”江仲渔紧紧攥住了双拳，指甲早已深深陷入血肉之中，也不比言说接下来的话更剜心刻骨地痛：“离妹，人神毕竟殊途啊……”
“……”
“你，还是走吧……”
何处笙箫？何处离别？何处飘零？何处团圆？
问苍茫天地间，何处得此情安放处？
不知是如何走出的江家宅院，离开喜灯闪耀处，青纱笼着凉月，形单影只皆是宿命。
“我不甘……不甘呐！江郎！”
“吾坤离神剑，愿为人一世，不要千万的寿命，不要生生世世的再聚，只求今世，只求一生相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百年咒，他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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