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清嫣》鹿*蕾

5、深宫春意（修）

　　一慢一快的锣声在冰冷的寒夜中沉重的敲着。已是一更天，喧闹的街面一一消失在阴沉的暮色里。

　　一乘轿子在锣声中出宫直奔西南方向。四个轿夫默默的抬着踏着积雪，甚是有规律的走着。风时不时的挑开轿帘，而轿中人却一动不动的坐着。

　　马佳氏随着马尔汉走入正屋，屋子中噼里啪啦燃着炭盆，她走过去轻轻的锤着马尔汉的肩膀，不由笑着说：“爷，溪儿今日在宫中玩得甚是开心。”

　　一语未了，却听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道：“马尔汉郎中最近安好？”话音刚落，门帘掀起，走进来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太监。

　　此人进了屋子一边摘了帽子，一边施了一礼，笑道：“老奴给马尔汉郎中请安。”

　　马尔汉定睛一瞧，原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李公公，便笑道：“李公公光临寒舍，令本府蓬荜生辉啊”话毕便把李公公迎上首位落座 。马佳氏亦是施了一礼后方缓缓走到屋外吩咐婢女上茶。

　　李公公笑眯眯的端着杯盏，碗盖摒了摒茶叶，缓慢啜了一口，笑道“今日在宫中，苏姑姑甚是喜欢贵府上的七格格，遂皇上便遣奴才跑一趟，让七格格明日进宫小住几日。”话毕，放下茶杯轻扫马尔汉一眼。

　　马尔汉闻言立即拱手道“承蒙皇上恩典，老夫代小女谢过李公公了。”说完伸手将几锭银子塞入李公公手中，拍拍李公公的手背笑道“小女在宫里头，劳烦李公公照顾。”

　　李公公假意将银子推回，道“马尔汉郎中，您太客气了。”马尔汉复又将银子放置其手中，道“小小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李公公将银子塞进衣服里，笑道“既然侍郎盛情，老奴就不客气了”李公公怔了怔神色，继续道“差点忘了正事，明日午时宫中自会派人来接七格格，你们只需教些宫中的礼仪便可。”

　　“公公请喝茶，老夫谢过公公了。”
　　李公公望了望窗外，对着马尔汉道“天色不早了，老奴该回宫复命了。”李公公起身时望了一眼桌上的茶水，道“多谢郎中款待，茶水甚是好喝。”说完李公公在马尔汉的陪同下，笑意盈盈的走出去。

　　马佳氏看到李公公走远，站在门口冲着远处啐了一口，道“什么人啊，爷您瞧他那贪婪的样，说的难听点，不就是一没根的人吗？”

　　马尔汉并未答话一声不响的坐到椅子上，屋里异常清静，只有炭盆噼里啪啦的声响。过了许久，才听到马尔汉道“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岂是我们能得罪的，言溪呢”

　　马佳氏走到马尔汉身后，伸手锤着其肩膀，柔声道“溪儿今日玩的有点累，早已歇下，明日再吩咐她尚也不迟”马尔汉听了只是“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斜躺在椅上，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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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认真的批阅奏折，养心殿内一殿的静谧。
　　李公公躬身走进养心殿，从容的跪下，扯着尖鸭嗓子道“皇上，奴才已传了口谕，马尔汉郎中府上的七格格明儿便进宫。”康熙未抬头，眉头紧锁，眨都不眨的盯着手中的奏折，过了半响，这才冷冷的抬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朗声道“你退下吧。”

　　康熙像是又想到什么，唤道“你等等。”李公公后退的脚步倏地停住，忙躬身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康熙放下手中的御笔，径自说道“去慈寿轩禀告一声。”李公公应了一声，恭敬的退出养心殿。

　　苏麻喇听了李公公的回禀，遂让静斓提着羊角灯，自己端着康熙爱吃的点心，信步走向养心殿。冬日的夜晚，寒而冷，柔和的月光洒向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一阵寒风袭来，苏麻喇打了个冷颤，一只手紧了紧身上的氅裘衣。

　　不一会便到了养心殿，几个小太监正颤抖的立于门口，看到苏麻喇急忙施了一礼，苏麻喇伸手免了，转脸悄声问临近的一太监“皇上还在批阅奏折？”

　　一阵风吹过，小太监咬紧牙根哆嗦的回着“回姑姑，皇上在养心殿已待了一个时辰了。”苏麻喇点了点头，小太监撩起厚重的布帘，苏麻喇轻轻的踅向养心殿内。

　　苏麻喇站在殿内，看到康熙正襟危坐在龙椅上，龙颜紧盯手里的奏章，时不时的蹙眉，苏麻喇心内不由得叹了口气，往前走几步，将手上的点心放在桌上，康熙顺着桌上的点心，不耐烦的望去，竟是苏麻喇，神色一敛，道“额涅，您怎么来了。”

　　苏麻喇施了一礼，道“老奴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忙掷下手中的御笔，走了出来上前扶起苏麻喇，道“额涅请起。”苏麻喇压低了嗓音道“老奴知道皇上还在批阅奏折，怕皇上饿着，所以在御膳房做了一些皇上爱吃的点心。”

　　康熙不由得笑着，捻起一块点心，细细的嚼着“还是额涅知道心疼我。”苏麻喇看到康熙脸上的笑容满意的笑了。

　　苏麻喇自从服侍孝庄太后后，对顺治、康熙亦是很上心，曾孜孜不倦的教导年幼的康熙，苏麻喇自从太皇太后走后，便双倍的疼爱康熙，生怕他忙于国事而饿坏了龙体。

　　苏麻喇回过神，看了一眼康熙，担忧说着“皇上，龙体重要，不要批太晚的奏折”康熙听后点点头，道“是，都听额涅的”话毕扶着苏麻喇在一侧坐了下来 ，康熙笑问道“额涅，马尔汉府上的七格格甚合你意”

　　苏麻喇笑道“是啊，那丫头十分伶俐，遇事不慌，皇上看了亦会喜欢的”说到这儿，苏麻喇略微一顿，道“老奴多谢皇上，让那丫头入宫陪老奴”

　　康熙道“只要额涅开心，朕便无忧了”苏麻喇复又与康熙闲聊了几句，直至又叮嘱了几句后，这才与康熙告辞，踏着夜色，缓慢的走回慈寿轩。

　　翌日午膳后，在宫婢的指引下，兆佳.言溪沿着长廊行着，两个宫婢在收集雪水，不远处几个太监正忙碌的清扫雪堆。慈寿轩总管太监许公公眼尖的看到兆佳.言溪，忙不迭的打了个揖，笑道“奴才给七格格请安。”

　　兆佳.言溪伸手免了他的礼，盯着许公公数秒，讶异的道“公公怎知我是七格格，而不是其他的丫头呢？”许公公在宫里向来是八面玲珑，东西六宫的主子无一人是他不识的，上次路过御花园，看到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言溪在打雪仗，自是知晓是哪一位了。

　　许公公随在汐雪身后，谄媚的笑道“回七格格，奴才跟那半仙一样会掐指一算”言溪听后信以为真，笑问道 “那公公替言溪算算今儿吃什么？”

　　“还用奴才算吗，自是那些山珍海味。”话音刚落，许公公便弯腰挑起幕帘，边扯着嗓子喊道“马尔汉府上七格格到。”

　　言溪踏近门槛，屋内的宫女便解下她身上的狐衣，麻利的放在一边。
　　胤祹、胤祥，正围在一起聊天，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言溪款款向前，恭敬的行了跪安礼，道“言溪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苏姑姑请安。”

　　胤祹一个箭步上前，拉起言溪道“言溪，你终于来了，十三弟知道你要来，今日一天几乎都呆在慈寿轩。”胤祥出奇的安静，一言未发，瞧了一眼言溪，不禁脸一红。

　　言溪听后不禁嗤的一笑，道“那是言溪的不是，让十三阿哥等那么久”
　　话音刚落，言溪遂牵着苏麻喇的手，撒娇道“苏姑姑，我想喝点热茶。”苏麻喇怜爱的摸摸言溪的头，嘴角微咧笑，道“瞧瞧这嘴巴甜的，老奴早把好吃的备下了，就等七格格你来了”话毕对静斓招招手，不一会，静斓带着两位宫婢，将手中的食盒一样又一样摆上桌。

　　奶黄酥，双粮团，豆沙酥饼，粢饭糕，葱油花卷，蛋黄酥．．．．四周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屋内顿时充斥着香味。

　　言溪捏起蛋黄酥，塞进嘴里，细细的咀嚼，忍不住的赞叹道“苏姑姑，你这里的点心甚是好吃。”

　　静斓看到这些点心合言溪胃口，心里甚是高兴，忙回道“七格格，苏姑姑知道你要来，特命奴婢打听你的喜好，这些都是七格格喜欢的”静斓伸手指指桌上的奶黄酥，接着道“这奶黄酥是苏姑姑亲自做的，七格格尝一个。”话毕夹了一个蛋黄酥放在碟子中。

　　言溪遂夹起碟中的奶黄酥，尝了一口，果然好吃，只咬了一口，口中便充满细腻的奶香味。言溪微微一怔，开心的嚷道“苏姑姑的手艺真是棒。言溪这几日可有口福了。”

　　“言溪，托你的福，我们也跟着沾光了。”胤祥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个奶黄酥放进嘴里，夸张的笑着，怪异的表情惹得一旁胤祹、言溪哈哈大笑。

　　正闹得开心时，却见定庶妃身边的太监，慌里慌张进来，神色异常，紧蹙的道“奴才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请安。”

　　苏麻喇眯眯眼望向太监，正色的问道“小张子，瞧你那慌里慌张的样，出了何事了？"
　　小张子噗的一下跪在地上，颤颤抖抖的回着“回十二阿哥，定主子的身体微恙，奴才特来请十二阿哥”胤祹一怔倏地一下站起来，急步上前急问“我额涅怎么了？”

　　小张子结巴的回道“太医说是染上了风寒，定主子已吃了药，无大碍了，请十二阿哥放心” 眉头紧蹙的胤祹松了一口气，自己虽是苏麻喇抚养，但骨血胜过一切，即使不住在一起，依旧牵挂着自己的额涅万琉哈氏。

　　苏麻喇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小张子，厉声道“小张子，下次回话不要把顺序颠倒了，瞧把十二爷吓得。你先回去，十二爷马上就到。”小张子嗻了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屋外的雪虽停了，还是一片白苍苍的世界。随风飘零的雪花漫无目的的飘着，愉悦的驰骋在这红墙琉瓦，霎那间成就了一番琼楼玉宇。

　　胤祹惦记万琉哈氏的病情，本想走过去，谁料雪天行程太慢，只得和胤祥、言溪乘坐肩舆前去探望定庶妃万琉哈氏。

　　定庶妃寝宫里飘着浓烈的药味，胤祹刚踏进带着暖气的屋里，便看到万琉哈氏脸色苍白，比前几日更加消瘦，手里握着一手炉虚弱的斜倚在炕上。屋内的宫婢见到胤祹，忙跪安，胤祹顾不上其他，急忙快步走到万琉哈氏炕前，拉着万琉哈氏的手道“额涅，有没有好点"

　　假寐的定贵人倏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焦急，心里甚是感动，拍拍胤裪的手，虚弱的道“胤祹，额涅没事，只是染了风寒，休息几日便好。”“额涅，药吃了没？”万琉哈氏低低“嗯”了一声，虚弱的点点头。

　　稍后赶来的胤祥和言溪踏进寝宫，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婢，拂了拂手让她们平身。俩人看到炕上的万琉哈氏亦是恭敬的施了一礼，胤祥道“给定额涅请安”

　　万琉哈氏看到胤祥，本想起身，但身体支撑不住，只能偏过头，锦帕遮住嘴咳了一声，虚弱的说道“我只是染了一点伤寒，还要劳烦十三阿哥来看我-----”话未说完便轻拍了一下胸口，继续道“瞧我这样，也无法好好招待十三阿哥了。”胤祥笑笑，乖巧的退到一旁。

　　万琉哈氏看到胤祥身后的言溪，好奇的问道“这丫头面生，是哪家的丫头啊？”

　　言溪走到万琉哈氏炕前，恭敬施了一礼道“定庶妃万福”万琉哈氏手抬了一下，言溪起身回道“回庶妃，我阿玛是马尔汉。”

　　万琉哈氏听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频频点头，称赞道“原来是马尔汉府上的，怪不得长的这么标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