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第六十二章 ...
-
夜色渐深。
李老头带着自家的闺女跟‘小俩口’道了个晚安,就先行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特意留了碗稀粥放在桌上,叮嘱艳无双说,待会儿等龙天赐喝完了药之后,记得喂他吃下,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必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以免将来病是好了,可是却伤了胃。
龙天赐半闭着眼睛瞎哼哼,硬是赖在艳无双的怀中不肯挪窝,只要她身形一动,他立马就张嘴喊痛。
艳无双秀眉紧蹙的瞪了着他半晌,终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扶起靠在自个儿肩上,伸手够过桌上的汤药喂到他的嘴边,柔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不想喝!”
龙天赐迅速扭头,结果用力太过,又是一阵晕眩,眼前一白,他干脆厚着脸皮将整个身体的重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你担心这药有问题?”她犹豫着看了一眼几乎要倚进她怀里的身影,认真地解释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喝给你看的。”
“不是这个原因 。”龙天赐摇摇头,一脸嫌弃地解释道,“我讨厌喝药,苦!”
“什么?”她有些嘎然失笑,被他明明是让人诟病的幼稚行径,却偏偏昂首挺胸,摆出一付了不起的傲娇模样逗乐,“哪有男人像你这样的?不怕死不怕痛,却偏偏怕这一点点苦?”
“明明就苦得要死,哪里只是什么‘一点点’?!”龙天赐脸颊一红,恼羞成怒地低吼道:“不过是些皮肉之伤,过两天就好了,绝对不会耽误你的行程,阿花妹子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艳无双抿了抿唇,歪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右手就这么一直端着汤药碗举在他的嘴边,大有一付他若是不喝,她的手便一直不会放下的架势。
龙天赐张了张嘴,对上她没什么情绪的清澈眸瞳,闭上眼哼哧了两声,终于受不了的吼了一声,烦躁地睁开眼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手中端着的那碗汤药,一脸痛苦的再度闭起双眼,仿佛只要不去看那碗药汁的颜色有多黑,就可以不用尝到药里永恒存在的苦味一般,张开嘴凑到碗边,‘咕噜咕噜’几口将药喝尽。
喝完了汤药,他终于像是有了几分力气,一脸依依不舍又遗憾地模样,强撑着身子扶着床沿从她的身上挪开,随即扭头无力地趴倒在了床上,仿佛刚刚喝掉那碗汤药用光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气若游丝地低唤了一声,“阿花?”
“嗯?”艳无双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起身将药碗放到桌上,重新端起那碗李老头留下的稀粥,又转身走回了床边,“来,把粥喝了。”
“不想喝。”龙天赐一脸别扭地将头埋进枕头里。
他一醒来就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刚才又喝了一大碗汤药,要是再把这碗稀粥喝下去,他肯定立马就会想要上茅房小解了。
虽然是正常的人体排泄现象,但是此刻他全身无力地病卧在床,他们在的这屋是内屋,那李老头又睡在了外屋,若是他不想尿在床上,就得拜托阿花去叫醒李老头,然后才会有人扶他去茅房……很麻烦,相当麻烦。
他考虑尝试一下挑战自己憋尿的极限。
不能想啊,不能想。
“阿花?”龙天赐夹紧了双腿,试着用聊天转换自己的注意力,“你的纱帽呢?”
“……,纱帽?”
艳无双愣了一下,从决定救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若是他醒来,她肯定免不了有一番解释,譬如……
譬如解释她一个女人家,如何从黑衣刺客的包围圈里将他救出来的……;
又譬如,他的内力是怎么被她下在伞柄上的药给弄丢了的……
但是饶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他开口问的第一问题,竟然会是这样的一句……,废话。
她奇怪地偏着头看了他半天,慢吞吞地回答他道:“被砍坏了。”
“叉他娘的。”龙天赐哼哼了两声,低声含怒,“下次要是再让老子遇上他们,一定把他们往死里揍,揍完了再让他们赔钱!”
“没有下次了。”除非他死掉,否则在他的有生之年,是绝不会再遇上他们了。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他们全被你……”龙天赐的声音一顿,半晌后,慢慢又再响起:“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艳无双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涌动着一股骚乱的情绪微波,“为什么你要道歉?”
这件事本来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些人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一开始为了防他,而在伞柄上给他下了软功散,她相信凭他的本事,那群黑衣刺客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如果真说有错,错的人是她才对啊。
而此刻床上那个躺得像条死鱼一般的男人,明明可以丢下她先逃走的,却偏偏宁可冒着没有内力,会被人当成西瓜一样乱砍的风险,也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保护着她不受一点伤害。
“我是男人啊。”龙天赐趴在床上,低哑的嗓音充满了沮丧,“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不但没有保护好你,反而让你出手相救,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你已经将我保护得很好了。”她皱眉不解,但仍然认真地对他说道:“如果不是我将软功散下在伞柄上,以你的实力,根本用不着我出手的。”
“根本就和软功散无关嘛,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弱了才是。”沮丧的声音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好转,反而显得更加低落了,“阿花妹子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我没有这样想过。”
“果然是因为我太放纵自己了吗?”他恍若未闻,继续趴在床上瞎哼哼,“其实我以前很厉害的,后来,后来都是因为自己当了老大,有了手下,所以……,反正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绝对会将你保护得更好的,不会再让那些人弄脏你的手。”
她明白他的意思,一脸释然地安抚他道,“没有关系,我不介意的。”
“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床上原本沮丧至极的男人显得更加哀怨,“杀人又不是什么好事,阿花妹子你就算不说,可是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吧?都怪我,是我太没用了啊……”
正往地上搭铺的身影娇小身躯突然僵住,随即有些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明白她,在意她的感受。
明明是个和自己才相识了不到两天的男人而己,为什么竟然会细心地留意到她的感受呢?
“阿花?”床上的男人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不是打算今天晚上睡地上吧?”
“只有一张床。”她回过神来,继续淡定地搭着地铺。
“也是呢,现在是夏天,睡地上倒也凉快。”他毫无礼让的精神的笑了笑,事实上,就算他现在很想礼让于她,他也没有那个力气从床上挣扎起来,“阿花?”
“嗯?”
“明天不要再去洗衣了。”他要昏不昏地扶着脑袋,喘着粗气叮嘱她道:“你的手本来就有伤,虽然不知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但是洗衣什么的泡水泡多了,小心你的手以后会留下疤痕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她一脸平静地整理着刚搭好的地铺,一边认真地向他解释道:“我不喜欢欠人家的恩情。”
“怎么会没有关系?”龙天赐刚挣扎着起身嚷了半句,随即又头昏眼花的倒回了床上,喘着粗气地向她喃喃抱怨道:“说到底,欠人恩情的那个是我才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身上还揣着你付给我的十两定银呢,你明天替我拿给那李老头不就结了?”
“可那是我付给你的定银。”她皱眉。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啊。”他心痛万分地假装大度道:“我跟你一样,也很不喜欢欠人家的恩情,所以觉得若是恩情能用钱了结自然是最好,否则就麻烦了……”
她有些惊叹他要昏不昏还能坚持唠叨地体质,随口应付着问道,“怎么个麻烦法?”
“就比如像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啊。”龙天赐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强撑着精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喘道:“阿花妹子,我没有跟你提过吧,我是盛元皇朝的人,我们盛元皇朝之人最传统的报恩方法一般就是以身相许,还好你是个姑娘,若你是个男人,我还真不知道……”
“没有关系。”她越听越离谱,赶紧吹熄了蜡烛,顺便出声打断他,“你也将我保护得很好,所以我们两两相抵,你不用觉得你欠我什么。”
“这样可以么?”低哑的嗓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像是有些欢喜,又像是有些遗憾,“两两相抵互不拖欠呀?就是说既不想占人家的便宜,也不让自己吃亏么?……呵,阿花妹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狡猾?”
“没有。”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床上黑乎乎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阿牛哥不奇怪那些黑衣刺客为什么要行刺于我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