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情灭》绿水秋波

2、谎言的前奏

　　那是一个穷书生。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只穿一件破旧的月白长衫，洗得发白了，上面密密麻麻的补丁宣示他的穷困潦倒。然而，当他无意间抬起头时，我忽然觉得世界在霎那间消失了，仿佛已是轮回的尽头，这头是我，那头是他。我已听不见看不见闹市的喧嚣繁华，眼前只有那一个人，一生的孽缘，只在那无意中的一抬头时结下，从此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尽。
　　那是怎样清澈怎样迷茫的双眼呵！似有忧郁的涟漪在清澈的湖中荡漾，恰如西子湖的水色是看不透的明亮深邃。后来我才注意到他的双颊是多么苍白，身材是多么瘦削，可以想象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多么清苦。在想到这一点时，我的心忽然揪痛起来，仿佛臆测中的他所受的苦都已经转嫁至我的身上，所以，我不愿意在看着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
　　如果我有能力，我会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他有更高远的志向，我也愿意帮他实现。那么，我有那样的能力么？
　　当然有，我是一只白狐，一只千年的白狐，自出生的那一日，便和同族生活在一起，所以至今并未接触过让我有如此感觉的人。也许，我该逃避，因为人类从未停止过对我族人的追捕和猎杀，不允许我有这种危险的行为。
　　然而，若是真能说放就放，那便没有所谓的情爱痛苦了。
　　所以，放不开的是我，若今后受苦也怨不得人，原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前途迷茫，只因那一抬头后的秋水一顾。
　　“公子，这幅画怎么卖？”我以最娇媚最温柔的声音问道。
　　不出意外的，我看到那双迷人的双眸闪着惊艳的光泽。他有些语无伦次：“姑娘……姑娘看着给吧……我也不知道卖多少钱……”
　　“公子倒真是糊涂得紧，哪有买东西的不知道自己卖的东西值多少钱的！”
　　他被我盯得窘迫了：“随便姑娘给多少吧，拿走就是了。”
　　“那我就要这幅画了。一两银子怎么样？”
　　他吃惊地看着我：“姑娘出价太高了，我的画不值这个价！”
　　我浅笑道：“画价一说，端看赏画着，如果我说他值，它便值。”
　　但他只是推托，直叫着要降价。真是老实迂腐的书生，难怪这么穷。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终于同意成交。我说：“我现在身上没带银子，公子就到我家去拿吧！”
　　他便乖乖的跟去了。还真是老实，若是有人存心设计陷害他，估计他也是无防护之心的。
　　和他沿着迂曲的山路一直走到天黑，他也有些不耐了。我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让他稍等片刻，因为我还有一样东西落在途中某处，需要取回方能再走。他也没有追问，只是累得坐在地上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