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疯子三三

40、泛泛之辈（四）

　　那天之后，陆绍衡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对我说话依旧毒舌加刻薄，工作中处处剥削压榨。虽说我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一顿饭就能改善两人的关系，但这人也未免太难亲近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我对他还是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在公司看着他奇怪的穿着打扮，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他在家中的样子，对比实在太鲜明，以至于我总疑心这人有精神分裂的嫌疑……

　　大概是我盯着他的时间明显变长了，陆绍衡终于在某天按捺不住逼问我，“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当然不能说是在观察他到底有没有病，于是闪烁其词道：“唔，你不是总说我工作表现差，我想从你身上多学习啊。”

　　显然马屁没拍好，因为陆绍衡没笑，只是表情沉郁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他不说话，我就越发尴尬了，只好笑眯眯地继续说：“陆总放心，我一定多学习您的优点，把身上那些坏毛病都改掉！”
　　陆绍衡愣了下，很快便嘴角微微勾了勾，居然满眼兴味地笑起来，“哦，我的优点？你倒是说说看。”
　　“……”

　　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在他的注视下我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哪还有思考的能力？更何况我对这男人向来没好感，于是只能急中生智道：“您工作尽职又负责，对人看似严格其实很和善，脾气隐忍有魄力，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
　　我说完自己都想吐了！
　　这么老土的夸人方式，陆绍衡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因为我看到他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地点点头，说：“原来我这么好，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含笑点头，笑得却有些酸。
　　陆绍衡安静了几秒，忽然状似温柔地拍了拍我肩膀，“既然这样，我以后会继续严格要求你，让你早日也成为像我一样了不起的人。”
　　“……”
　　他说完就施施然走掉了，只剩我愣在原地转喜为悲，我再次确定这人一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至少有极端地施虐倾向！可为什么每次受虐的都只有我一个人？

　　***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过的话，陆绍衡对我真是毫不客气，使唤起来丝毫不手软。没事让我跑腿送文件什么的都是小事，偶尔还让我帮忙买东西，对此我依旧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不管我有什么样的疑问，陆绍衡最后都能轻易挡回来。
　　比如经常奴役我这件事，他也有自己的解释，“我非常注重隐私，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家的地址，那就没必要让更多人知道，而且我也没让你吃亏，不是每次都留你吃饭？”

　　说起吃饭，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他，“那我还帮你刷碗了呀！”
　　“然后，我不是开车送你回家了，你也没吃亏。”
　　“……”好像的确是这样，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怪怪地。

　　和陆绍衡的关系像是有些不对劲，但似乎又没有。因为他照样压榨我的时候丝毫不手软，而且对待其他同事比对我要和颜悦色多了。

　　这期间孟轻言倒是给我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我漏接了，隔天他又再次打过来。
　　因为是陌生号码，所以我并没有猜到会是他。
　　他的声音缓缓地透过电波传过来，清朗低沉，似乎在和一个久违的朋友叙旧一般，“没想到你就在绍衡的部门工作，真巧。”
　　似乎这还是我俩自再相遇以来的第一次正经交谈，我表现得也出乎意料地镇定，“是啊，是挺巧的。”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很俗气的对白，却总是让人心生惆怅，我想了想，如实回答，“很好啊，你呢？”
　　他沉默了下，轻声低笑，“不知道算不算好。”
　　“……”
　　“叶子，我常常会想起从前。”
　　“……”
　　这样的话，我当然没法再顺畅地接下去，心脏某个地方又开始难受，一阵阵地痉挛刺痛着，只能不断用力地捏紧手机，选择沉默。
　　他自顾自地又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见个面，坐下好好聊一聊。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我真的想和你重新做朋友。”

　　他说朋友，并没有暗指其他，可我知道不可能了。
　　有些伤痕注定一辈子也无法痊愈，他能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为从未爱过，可我没出息，到现在也无法释怀。
　　之后是怎样挂断电话的，我记不太清了，看了眼通话时间，居然不过才两分半钟。但我仿佛经历了一场冗长的折磨和煎熬，手心里都是细汗，连手机背面都微微濡湿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大学时的自己和孟轻言。
　　其实我和他的故事很狗血，也很俗套——孟轻言暗恋青梅竹马的她，可惜她始终不曾给过他任何回应，后来我便做了两人爱情的炮灰。
　　那么普通的我，之所以被他注意到，只因为和那个她有几分相似罢了。
　　我不明白男人在另一个人身上，找深爱女人的影子这种事，很多电影和小说里都有的桥段，可我始终无法理解。
　　爱一个人，这种感觉也能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吗？

　　但孟轻言确实和我在一起了，并且在一起整整三年之久，我像个傻子一样，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却自以为幸福得一塌糊涂。
　　大四那年的寒假，大家都在为接下来就业或者继续考研而忙碌，我的爱情却在那年死掉了，死的连灰都没剩。
　　那个女孩答应了孟轻言，他多年的暗恋终于修成正果，当然顺理成章地在一起。而分手，孟轻言甚至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直到我从他室友口中得知这件事……
　　多么伤人。

　　这样羞耻的记忆我从不愿主动去回想，若不是做了这场梦，我都以为自己将那些细节忘光了。
　　可梦里每一幕都清晰无比，从甜蜜到伤心，每个细节都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以至于第二天早晨起床之后，我发现自己的眼睛肿的厉害。
　　镜子里的我，顶着浮肿的眼眶，气色灰败，大概这样去公司又要被陆绍衡嘲笑了。

　　***

　　然而这天陆绍衡却没来公司，连早会也没参加，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虽然为人讨厌了些，但是对待工作非常认真。我心里疑惑，但也没什么特别感受，他不在我更开心，总算没人再把我当快递员使唤了。

　　这一整天陆绍衡都没出现，然而晚上的时候，我还是接到了他的电话。
　　盯着手机屏幕上他的名字看了几秒，我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这个时候打来做什么？

　　怀揣着一腔疑惑，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陆绍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低低哑哑地。
　　果然他开口就交代我，“桑叶，帮我到药店买感冒药。”
　　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语气，我下意识就开始反驳，小声嘟囔道：“现在很晚了……”
　　那边安静了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像是冷了几分，“不想去？”

　　我咬了咬嘴唇，在尊严和面包间小小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没骨气地选择了面包。谁让我很满意这份工作呢？大公司高薪水，至少也能在一直不支持我考研的老妈面前骄傲一回。
　　更何况这种时候我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一个病人，怎么会真和他计较那么多？
　　我起身在衣柜里找了件外套穿上，又拿了包匆匆去药店，买了几盒感冒和退烧药带过去。

　　陆绍衡看起来病得很严重，眼底拉满了血色，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样子，开了门之后看也不看我就往里走，“长这么安全，就算时间再晚也没事。”
　　我狠狠磨了磨牙，对着他的背影竖中指，等他在沙发上坐定之后就把药盒扔进他怀里，“怎么吃上面都有说明。”
　　他看着那几盒药，表情像是有些不自然，半晌才低声说：“怎么这么多？”
　　我翻了个白眼，坐到他身边一一指给他看，“感冒药退烧药全都有，喏，还有这种是治喉咙痛的。还有这个，创可贴，胃药，反正每样备着点，家里哪能一点常用药都没有啊。”
　　其实我是怕麻烦，谁知道这家伙下次又会是哪里不舒服，老这么晚指使我跑来跑去很辛苦啊！
　　陆绍衡忽然不说话了，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忽然严肃的表情弄得不自在，“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会，这才移开视线，居然破天荒地说了句“谢谢”。
　　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他身上穿着黑色睡袍，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微垂眼眸盯着那些药盒看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可这副样子无端地有几分脆弱？
　　或许是他此刻看起来真的很憔悴，我连同他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往温和，“呃，那个……光吃药可以吗？你好像病得很严重。”
　　“没事，普通感冒而已。”
　　他的喉咙沉得厉害，每个字都沙哑粗噶，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一个人住，万一严重了……”
　　他忽然抬眼看向我，乌黑的眼底似是有光拂过，我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了，轻咳一声：“呃，我是怕你一个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大概真是身体不舒服，他竟然也没像平时那样揶揄回来，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那眼神太奇怪，这样的沉默也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之间，我尴尬极了，脸颊的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那个，没事我回去了。”
　　他却伸手过来拉住我，掌心滚烫的热度吓了我一大跳。

　　***

　　许是我的反应太大，他很快将手收回，却目光直直地盯着我说：“我还没吃饭。”
　　“哦。”我看着他，和他四目相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让我给你做饭？！”
　　陆绍衡一手随意地撑着额头，狭长的眼眸半眯着，只眨了眨眼算是回应我。明明是没什么精神的倦容，却透着一股诡异的诱-惑。
　　诱-惑？！
　　我被自己脑中浮现的词语给惊了一惊，陆绍衡这样的审美异类怎么可能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依旧是那样古怪地盯着我看，我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迅速站起身，很快就奔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快。
　　太可怕了，一定是空窗期太久，居然饥渴成这样，连陆绍衡这样的男人都能让我心跳加速？
　　这个问题实在太严重，我决定回头要找林笑笑商量下！

　　给陆绍衡煮了碗面条，我很少有机会下厨，而且他正生着病，所以味道尽可能清淡，于是煮出来之后无论卖相还是味道……似乎都不太好。
　　陆绍衡盯着那面条看了很久，眉心拧成一个结，我猜想他很可能又要讽刺我。
　　谁知道他嘴唇动了动，却像是弯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接着拿起筷子认真吃起来。
　　我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总觉得今晚的他特别奇怪。

　　等一切结束，我收拾干净厨房，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急忙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说：“我走了，你睡前记得量体温。”
　　走到玄关处换鞋，身后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等回过头时，高大的男人挡住了我的所有视线。
　　陆绍衡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是一种类似于某种植物很清新的气味儿。
　　我下意识就往后退，可他已经俯身靠过来，接着将我完全禁锢在胸膛和墙壁间，只听他在耳边说：“这里很难打车，不如……今晚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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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版晋江我实在打不来，用手机试试可以吗，希望能顺利T^T
然后准备更章肥章的，但是今天编辑突然让写盲婚的出版番外，时间太赶明天要交，所以大家先看，剩下的字数我会在接下来的更新里补齐的！
最后希望手机上传成功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