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疯子三三

31、终于等到你（五）

　　沛沛还是第一次坐这种火车，绿皮的，速度比公路上的汽车还要慢。沿路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与城市里截然不同的风景，到处都是古朴而原始的气息。
　　周子扬带着耳机坐她对面，偶尔瞧她一眼，见她专心致志地盯着窗外，嘴角不禁牵起浅浅笑意：“你见什么都好像很新奇。”
　　沛沛支着下巴，也侧过头来看他一眼，点点头：“是真的没见过。”
　　周子扬挑起眉，有些意外，大概在他眼里这个大小姐该是被宠着疼着到了无边无际的地步，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土包子。
　　沛沛却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有些空了，看了窗外很久才说：“我爸不喜欢我乱跑，我不仅没什么朋友，其实去过的地方也有限。”
　　周子扬静了静：“你这样出来，你爸该急坏了。”
　　沛沛正望见远处有小羊跪在母亲身边喝奶，那乖巧的模样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可很快唇角就泛起一抹自嘲的笑：“他现在大概没空吧。”
　　美人在怀，哪还有心思想她。
　　想到此刻海上的那两个人，她心脏便受不住地疯狂痉挛起来，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你怎么会突然想带我去丰平？”
　　周子扬沉默地看了她一会，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语：“说不定你会喜欢。”

　　这趟车人不多，稀稀散散的分布在车厢里，周围安静得只剩火车在铁轨上发出的轰隆隆声响。周子扬一直在闭着眼听歌，沛沛也渐渐有些困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火车似乎中间停了停，很快又开始缓慢行进。
　　可没一会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猛然惊醒，似乎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这其实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的听觉哪有那般敏感？或许只是幻听而已。她瞪着眼，紧紧地盯着连接两节车厢的门板。
　　“怎么了？”周子扬也发现她的不对劲，疑惑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沛沛又看了一会才摇头：“没事。”
　　但话音刚落，那边的门马上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几个人吸引了所有乘客的注意，身形挺拔而高大的几个男子，俱是一身黑衣打扮。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周遭都变得蠢蠢欲动。

　　沛沛完全呆了，身上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最中间那个面目沉稳的男人。
　　她有那么几秒，真觉得是自己还在梦中从未醒来，不然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时时刻刻印在脑海的人，怎么就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直到那个人真的停在她面前，直到周子扬被刘益利落地制服在原位。
　　冯爵没有看周子扬一眼，径直坐在沛沛身边，手指轻轻将她颊边狼狈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说：“出门也不告诉我，打个电话都不会？”
　　沛沛愕然之后，有些看不明白眼下的状况了：“你不是出海了？”
　　之前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和重视，什么办法都想遍了，可怎么眼下反而……就因为她和男生一起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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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爵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拍了拍她脑袋，却微微笑着看向对面愤怒的少年人：“我们谈谈。”
　　这不是疑问句，周子扬没有说“不”的权利。
　　周子扬始终看着冯爵，表情倨傲不羁，带着这个年纪的张狂：“谈什么？”
　　冯爵先对沛沛吩咐：“跟刘益走。”
　　沛沛担忧地看着周子扬，眼下气氛不对，而且冯爵每每露出这种危险的笑容都意味着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她僵在原地没有动。
　　“还是要我亲自送你？换刘益他们和他谈？”
　　冯爵笑意更深了，可这笑却让沛沛心脏蓦地收紧，她知道的，冯爵这人不随意对谁动手，但是换了刘益他们就不同。
　　她只好站起身，临走之前压低声音对周子扬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别激他。”
　　眼看冯爵的脸色又阴了几分，沛沛赶紧跟着刘益走了。
　　“有什么是她不方便知道的吗？”周子扬待沛沛离开，也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略微挑衅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冯爵双手交叠，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笑了笑：“何必兜圈子，你接近她是为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
　　“今天，不如我们来谈笔交易？”

　　沛沛被刘益带去了卧铺车厢，这是开往县城的慢车，所以这里的环境仍然不太好，虽然被列车员悉心打扫过，可始终充斥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她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思忖片刻，抬头看面无表情的刘益：“他会怎么对周子扬？”
　　刘益站在靠窗的位置，面容被暗淡的光线模糊了：“冯哥是正经生意人，小小姐想多了，聊天而已。”
　　沛沛斜了刘益一眼。
　　刘益面不改色，背过身去一副不想再继续交谈的样子。
　　沛沛焦心着周子扬那边，冯爵和苏芜出海她心里不痛快，恰巧这时候对方联系她，约她出来。她一时冲动也就答应了。
　　可现在想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妥。
　　冯爵前几日才警告过她，而且他居然一路追过来抓人，这阵势让她莫名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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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爵并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回来了。他脱了外套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双手撑在床沿上平静地看着她：“想去丰平？”
　　沛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看表情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对，听说那里风景很美，我想去采风。”
　　她确实带了画画的工具，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冯爵不喜欢她不务正业，现在找了这么个借口他脸色似乎也好看多了。他安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然后转头对她说：“正好这两天休息，我陪你。”
　　沛沛惊讶地瞠大眼，默了默，忽然皱起眉头来：“周子扬呢？”
　　冯爵盯着她看：“想他一起？”
　　沛沛没来得及回答，冯爵又状似无意地摊了摊手：“可惜，他好像不太想和我一起，已经准备在下一站转车回青州。”
　　“……”

　　沛沛才不信这是周子扬自己的决定，一直到火车停靠在下一站，她当真在窗外月台上看到了周子扬清瘦的背影。
　　他们隔着窗户对望彼此，男孩背着黑色的背包、耳朵上依旧带着超大号耳机，表情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只是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像是有些怜悯的情绪在里边。

　　-

　　丰平是很有名的县城，以大片的花景而著称。沛沛和冯爵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这座花城被夜幕笼罩着，空气里都蕴满清新的花香。沛沛被这份暗夜妖娆给惊艳住，冯爵却无心欣赏，出了火车站就直接上车了。
　　“先去吃饭。”
　　冯爵似乎对这里很熟，直接带她去了县城里的美食街。
　　他连地方话都能听懂，点菜的时候不看菜单，似乎还要了几个特色菜。连老板都忍不住惊叹：“先生你在丰平住过？”
　　冯爵淡淡地回他：“第一次来。”
　　老板尴尬地笑笑就走了。
　　刘益自下火车之后便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此刻桌上只有他们两人。冯爵在低头喝茶，背景很吵，可沛沛却觉得他们之间安静的令人心慌。

　　她拨弄着竹筒里的筷子，片刻后还是说：“你可以让刘益来找我，苏芜会不高兴。”
　　言下之意，他其实大可不必自己亲自来，还间接暗示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小丫头的这点小心机啊。
　　冯爵在心里低叹，慢慢地将茶杯放回餐桌上，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一下下叩着桌面：“她有事，我时间空下来了，亲自来看看我女儿跟个什么样的小子私奔。”
　　末了还问她：“有问题？”
　　私奔，至于用这么严重的词吗？
　　沛沛翻了个白眼：“你做什么都有道理。”
　　冯爵平静地看着她：“谢谢，可惜我的优点你是半点都没学到。”
　　“……”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住的酒店，冯爵什么都安排好了，沛沛只用老实跟着他就行。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一前一后，影子一长一短。
　　“喂，你确定我们没走错路？”沛沛看着越来越黑的胡同，紧了紧背包带，这看起来哪里像是路啊？
　　冯爵回头看了她一眼：“怕就过来。”
　　这一路她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总是走在他几步开外，这会儿看着他主动伸出来的那只手心里却觉得发酸，那只手几小时之前还是属于别人的。
　　她倔强地摇摇头，他也就不再勉强，转身继续往前走。
　　路越走越深，弯弯绕绕的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沛沛却觉得这个迷宫一样的胡同让她心底生出莫名的熟稔感。
　　可她分明从没来过这里！
　　正在走神，脚边却飞快地窜过一个黑影，软绵绵地还带着特定的体温，沛沛吓得惊呼一声：“啊！”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会作出本能地反应，所以她压根没有细想，直接就往前面的男人身上蹦——这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了。

　　冯爵被她紧紧缠住的一瞬间，有片刻的僵硬，却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有成年男人才有的低沉磁性：“傻丫头，是只猫。”
　　厚实的掌心迟疑着拍了拍她的臀：“下来。”
　　沛沛滑腻的胳膊灵活地绕过去，缠在他颈间，越缠越紧，她柔软的唇就在他耳边轻轻呵气：“不要，我要你背我。”
　　冯爵没有说话，静默片刻，还是依言背着她往前走。

　　巷子里再黑再深，可她紧紧贴着他厚实的脊背，一下子仿佛安心了。两人无声地往前走，有异样的情愫在彼此心底荡漾着，沛沛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全都属于他，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如果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她忍不住就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情感，贴着他的颈，喃喃低语。
　　他的步子微微一顿，夜晚的风拂过脸颊，这条捷径的尽头就是灯火通明的酒店。他沉默着，忽然将她放下。
　　两人面对面而站，她比他低了许多，却还是昂着小下巴努力看着他。
　　他忍不住笑了，有低低的笑声传进她耳底，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沛沛，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很卑鄙，你很快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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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粽子节快乐O(∩_∩)O~虽然晚了，还是要说一声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