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疯子三三

18、始终执着

　　有些人离开了，他的深情却成了禁锢爱人的一把牢实枷锁。白湛南在这一天终于知道了高岩的死因。如果说林湘一直无法原谅自己，一直将自己牢牢锁在这段记忆里，那么最根本的原因，大概就是高岩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

　　高岩和林湘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可惜后来高岩家条件不好走上了歪路。他本来是个善良勤奋的男孩子，两人一直是班上的第一第二名，针锋相对，却情愫暗生。

　　初恋是美好的，也最最让人难忘，那时候两人间已经开始有爱情萌芽，最终被高岩的忽然辍学给拦腰斩断了。

　　之后林湘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开始疑惑高岩其实是讨厌她的，不然怎么会连个道别都不舍得？

　　“我们中间有很多年没再联系，再重新遇上他，是我大一那年。”

　　林湘顿了顿才偏过头，一直目光放空地盯着沙发旁的地灯：“他很傻，花了三年的时间小有成绩才敢来见我。那时候我却有点不敢信他了，我以为他在骗我，也害怕他像初三那年那样悄无声息地再消失。我们又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在一起——”

　　“他很敏感也很自卑，对我特别好，可是从来没有逾越的举动。除了牵手和亲吻，他什么都不会做。”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说也许哪天可能就横尸街头了，那样留下我一个人……将来会被老公嫌弃。他舍不得。”林湘说到这，眼里早就有亮晶晶的水光浮动。

　　白湛南也听得胸口沉闷，即使再不待见那个小混混，也不得不承认心里多了几分钦佩。

　　如果换了是他，大概也不会想这么长远，男人情到浓时都是下半身动物，能够面对心爱的女人还保留一份理智的人真的没几个。

　　这么一比，他似乎除了家境之外真是没一样能比得上高岩的。

　　白湛南蓦地一惊，差点被手里的烟头烫到，他是疯了不成！干嘛要和一个早就去世的人计较？

　　林湘没留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高岩接触社会早，对我特别纵容。不管我做什么要什么，甚至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特别在意。每个月十六号，是我们固定约会的日子，他无论在做什么都得空出来陪我。有一次受伤了，肩膀都还在流血，可是还是赶了过来。”

　　看着林湘陷在回忆里既忧伤又复杂的表情，白湛南的心情有些抑郁。

　　想起这两年来，他对林湘其实也不错，只是一对比那小流氓显然就弱了，被人甩了好几条街。

　　白湛南沉着脸继续听，林湘这时候也讲到了转折处，表情特别忧伤：“在一起时间久了，我就开始和每一个单纯的小女生一样开始挑剔男朋友的背景。其实也是关心他，真的不想他在那行待下去。”

　　“我对他说让他去学个一技之长，到时候来我爸的公司工作，当时说那话并没有考虑太多，或许也忘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了。”

　　林湘记得，当时高岩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抱着她轻声问：“你愿意嫁我吗？”

　　林湘红着脸点头，毛茸茸的小脑袋整个都缩进他怀里。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于高岩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已经陷进那片黑暗中太久也太深，不是往回走就可以接近光明的。

　　可是她的爱给了他太多的诱惑，甚至失去了理智——

　　“后来高岩的老板说，让他帮忙拿一批货，事情成了之后就放他走。我等了一晚上，等来的却是车祸的消息，那根本不是简单的车祸，他的老板是不会放他走的，他知道太多秘密。”

　　林湘说到这有些激动，转身一把抓住白湛南的衬衫袖口，乌黑的瞳仁剧烈紧缩着像是亲眼目睹了那场罪恶一般：“你知道他老板是谁吗？就是焦骏！焦骏就是故意杀了他的！”

　　白湛南冷静地将烟蹄捻灭在烟灰缸里，这才伸手握住她发抖的双手：“你有证据？”

　　“高岩以前的手下还在给焦骏办事儿，是他告诉我的。那天焦骏和他接应，拿了货之后并没有离开。他亲自开车撞的高岩，监控都拍到了！可是就是没人敢动他。”

　　白湛南自然是知道焦骏背后那些事儿的，想动他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他伸手将有些恍惚的女人身子扳正，严肃地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林湘，我保证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做到。你现在要想的是，报仇之后，你靠什么活下去？”

　　这一点，林湘真的完全没想过。

　　高岩走后她靠着对焦骏的仇恨而活，就像高老太太靠憎恶她而活是一个道理。等有一天这些理由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林湘这一晚失眠了，脑子里都是白湛南的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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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白湛南对她比以前温柔多了，有什么算计的时候也会提早知会她一声。两人联系的频繁，在林耀康看来倒真的像是在交往一样。

　　林耀康看女儿的眼神是越来越满意，私下也和白湛南单独接触过好几次，大概生意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林湘有时候对着白湛南那张脸还是会恍惚，正在走神，忽然听他提醒一句：“我这几天会去水城，你小心点别走漏风声。”

　　林湘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最近他和那个有夫之妇走的特别近，那个女人就住在水城。名字她都记住了，好像叫钟礼清来着。

　　乍听之下倒挺像是良家妇女的名字——

　　“你准备把人抢过来？”林湘坐在沙发里看书，却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白湛南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听到这话嘴角弯起很浅的笑痕：“对。”他还挺期待他那个所谓“弟弟”看到老婆跑了的精彩表情。

　　林湘皱眉看了眼他的侧脸线条，忍不住鄙夷道：“你怎么笑那么贱。”

　　白湛南冷了脸，林湘还不想得罪他，急忙改口：“我是说，你干嘛做这种事？她不是你弟媳吗，难道你有特殊癖好？”

　　白湛南不说话，走过来俯身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不住笑出声：“怎么忽然这么关心我？吃醋了？”

　　林湘直接抓起一个枕头砸他脸上：“想太多了。”

　　白湛南这才敛了笑，慢慢直起身时表情居然有些冷：“林湘，我和你做交易是各取所需，以前我的确对你有兴趣。但不代表我会娶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

　　“还曾经把我当替身。”他最后一句话说的语气极重，林湘知道他到现在也没忘了这茬，像他这样的男人哪是说不计较就真的不计较的？

　　恐怕等着她秋后算账呢。

　　白湛南走后，屋子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林湘把手里的杂志放在沙发上，心里忽然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这感觉，有点像当初高岩刚走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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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湛南在布局对付焦骏，林湘这时候也免不了对他刮目相看：“以前只当你是个资本家，没想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对付别人的时候也不忘自己占点利。”

　　白湛南似乎对她的评价还挺享受：“无奸不商，这说明我是个成功的商人。”

　　林湘没再接话，以前总在他身上找高岩的相似点，现在反而发现两人越来越不像。

　　身侧的男人忽然搂了搂她的肩膀，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高老太太那边我安排了一份礼物，相信她会喜欢。”

　　两人虽然没了那层床-伴关系，但是偶尔的亲昵举动好像是习以为常，似乎谁也没觉得不妥。林湘只是皱了皱眉头，不解地望着他。

　　白湛南笑的更加诡异：“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林湘还是从高老太太那知道的消息，原来白湛南给她准备的是一个超市。这个超市在的地方正好是以前福临街的旧址，而且白湛南很用心，在超市里间隔了一个屋子，里边的布局全是按高家原来的摆设弄的。

　　就连家具都差不多是原来的，林湘没想到白湛南会这么体贴。在她心里白湛南可不是这么有人情味的男人才对！

　　高老太太看着那家小超市，再抬眼了看上面的名字，忍不住叹息：“想不到高岩的心愿，会这样达成，还真是讽刺。”

　　林湘也沉默下来，以前高岩说过，他妈辛苦了一辈子可还是个劳碌命，一闲下来就发慌，而且老太太几乎没享过什么福，连好东西也不舍得吃。

　　他一定要给老太太开个超市，东西随便吃。

　　林湘心里既难过又心酸，忍不住还有些动容，白湛南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到这些事的。

　　两人站那各怀心思，老太太忍了很久才问林湘：“你和他真不是……”

　　林湘摇了摇头，这次却不是急于否认的态度，她干脆跟老太太说了实话，把和白湛南合作的事情全说了。

　　想象中的讽刺和怒骂没有降临，老太太只是复杂地望着她，良久才哀哀叹了口气：“这事儿那个白总之前找我说过了。”

　　林湘听得心内一惊，老太太伸手握了握她肩膀，这还是高岩死了她第一次主动亲近她。林湘忽然有些想哭，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敢掉下来。

　　“其实，高岩从开始干这行开始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事情真发生我还是接受不了。明知道即使不是你，他也可能走上这条路，我还是自私地把责任都推给你。这些年，难为你了。”

　　林湘默默地垂下头，那阵酸涩扑簌着夺眶而出。

　　老太太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别至耳后，低声又说了句：“忘了他吧，也别再来找我，看到你，我会更难过。我不怨你，可是也没法冲你笑，孩子，咱都朝前看吧。”

　　林湘在超市前呆呆站着，下午的风特别凉，吹过脸庞时刮的皮肤一阵尖锐的疼，可是胸口那里却好像无比轻松，似乎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卸了下去。

　　之后林湘又偷偷去看过老太太好几次，白湛南私底下找了个手脚勤快的小姑娘给老太太帮忙，每月还有额外补贴悄悄进账。

　　老太太脸上的笑比往日多了一些，每天有顾客买东西还会和她搭上几句话，人是群居动物，和人交流多了心情也自然好得多。

　　林湘对白湛南生出几分谢意，可是那句“感谢”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周末两人约了在以前的公寓商量事情，刚把对策商讨完白湛南就想走，林湘支吾着忽然伸手拦在他身前，垂着眼小声说：“留下吃饭吧，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也没给你做过一顿饭，算是谢谢你。”

　　“谢我？”白湛南挑了挑眉梢，说实在的确实很意外。

　　林湘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谢谢，所有的事。”即使白湛南做这些可能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她依旧是感动的，这声谢谢无论如何得说出口才行。

　　白湛南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湘下厨，她穿着围裙在厨房转悠的身影让他忍不住臆想，或许当初她和高岩也是这样的。

　　他忽然有点后悔，其实当初和林湘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和她多做点其他事，现在回忆起来，两人除了做-爱之外好像真没什么特别温馨的记忆。

　　以后林湘会不会也像怀念高岩一样想他？

　　白湛南忍不住狠狠闭了闭眼，什么怀念？他又没死怀念什么？

　　白湛南正在自个儿别扭的时候，林湘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冲他甜腻腻的微笑：“可以开饭了。”

　　白湛南坐在那愣了愣，这感觉特别像小时候他妈还活着那会儿，招呼他们兄弟三人吃饭的情景。

　　他太久都没感受过这种，家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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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焦骏的公司出了严重的财政问题，与此同时，走私的货物被海关查封。白湛南做事比林湘想象的快许多，而且够狠！

　　焦家同一时刻爆出丑闻，焦骏的妻子也就是当红女星周晓晓参加淫-乱派对，不堪入目的照片第二天就被登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

　　林湘看得目瞪口呆：“我只是想让他坐牢就可以了。”

　　“可是我对焦氏的兴趣也很大。”白湛南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商人本性，把手里的报纸放回办公桌上，“下午要和你父亲签约，晚上一起吃饭？算是庆祝。”

　　林湘看着春风得意的男人，那一刻忽然有种两人马上要分道扬镳的感觉。

　　她克制着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努力笑了笑：“好呀，大概是最后一起吃饭了。”

　　白湛南脸上的笑僵了僵，覆在桌上的手慢慢交握在一起：“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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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传晚了 T T 应该还算是今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