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红尘》春草

50、疑窦丛生

　　莺飞草长，花红柳绿，今年的春天仿佛来得特别早，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爽心悦目的美好景象。可是，无论多么美丽，多么妖娆的春天都不属于魏颀桐，魏颀桐的春天，早已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魏颀桐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苍白的脸，木然的神情，目光专注于某一个地方，又似飘浮在外，仿佛她的整个人正置身于一个飘渺的不真实的梦里。
　　她身旁的婴儿车上，躺着一个漂亮的婴儿——她的儿子——方思颀。小家伙香甜地熟睡着，粉生生的脸蛋，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小而挺的鼻子，红嘟嘟的小嘴，可爱极了，也漂亮极了。
　　微风轻轻地吹着，和煦的春阳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把它暖暖的光辉毫不吝啬地洒向人间。那样动感的跳跃着的闪着金色的光线在这对母子周围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魏颀桐的皮肤被阳光烤的发热，但她分明觉得，刺骨的寒冷一丝丝地浸入她的肌体，把她的心逐渐地冰冻了。
　　蓦地，一声嘹亮的婴啼，唤回了魏颀桐不知不觉飘远的思绪。她轻轻地晃动婴儿车，小家伙却不买账，依然起劲地啼哭，显然是饿了。魏颀桐抱起他，解开怀，给他喂奶。小家伙立刻不哭了，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妈妈的乳汁。
　　魏颀桐深情地注视着这个幼小的生命。儿子稚嫩的小脸紧贴着她温暖的皮肤，一只小小的胖乎乎的手搭在她的胸脯上，暖暖的，软软的，痒痒的。他们母子如此相依，让魏颀桐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慢慢地，这感动化成了两颗晶莹透亮的泪珠，缓缓地悄然滑落。
　　吃饱了的小思颀被魏颀桐放回到婴儿车上。小家伙静静地躺着，漆黑的眼眸亮晶晶地注视着魏颀桐。和儿子的目光相接，魏颀桐的心猛地一颤。小思颀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那么黑，那么深，竟神似于方思成的眼睛。每次看他，魏颀桐都感到震惊。这孩子，和方思成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啊。然而，如此神奇的相像，太不可思议了！
　　小思颀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却是她的骨血，是她承受了整个生命之痛娩出的自身的一部分。从此，她是母亲了，任何一个孩子，都是母亲生命的全部。作为母亲，儿子，是她的全部，作为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却不是亲生儿子的父亲，这岂不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憾事。
　　为了孩子！为了我至亲至爱的孩子！
　　为了你，我亲爱的宝贝，妈妈不得不放弃——我的爱，我的终生的爱！
　　泪水，在流淌，流淌，最终淹没了魏颀桐心中极度膨胀的女性的柔情。
　　人生是不是太残酷？有时候一步，极其微小的一步，就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光阴如流水。不管发生过，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什么，它都始终如一地流淌，不为任何人停歇。把那些人间的故事，悲的、喜的、缠绵的，一点一滴地沉淀在生命的河床，由不得你从头开始。

　　“咣当”一声，大门洞开，方思成下班回来了。
　　他放好摩托车，就喜笑颜开地奔到小思颀身边，愉快地说：“乖，爸爸回来了！想爸爸了没有？”说着，他低头亲了一下思颀，拿出一只小巧的五彩铃铛在儿子的面前“叮叮当当”地摇晃。
　　“好听吗？乖儿子？笑一笑，给爸爸笑一笑。”方思成引逗着小思颀。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方思成的话，嘴角一咧，果然笑了。
　　“真乖！”
　　方思成兴高采烈，手中的铃铛在他的晃动下，发出连续的欢快的声音，“叮当，叮叮当••••••”
　　旁边的魏颀桐冷漠地看着面前这对父子天伦之乐图，她的目光在方思成和儿子的脸上来回移动。每当父子俩在一起，她就不自觉地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的两张脸，是的，眼睛、鼻子、嘴巴、脸型，像！太像了！天下怎可能有这样一对父子，没有血缘关系，又长得出奇的相像，难道只是偶然的巧合？这可能吗？
　　魏颀桐入神地看着，比较着，心里越觉不安，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甚至，在她的潜意识中形成了某种猜想，一种可怕的猜想。魏颀桐冒汗了，她面孔涨红，心里的不安在一点一点地扩大。
　　方思成在专心专意地逗着小思颀，并没有发现魏颀桐的这些变化。他轻轻晃动铃铛，在他一声声“乖儿子，乖儿子”地呼唤声中，小思颀显得异常兴奋，他努力地蹬腿伸胳膊，以此来表达他内心的快乐。
　　“小桐，看咱们的儿子，多乖！多可爱！”方思成边逗着思颀边对魏颀桐说。
　　没有听到魏颀桐的声音，方思成抬起头，正好碰到魏颀桐直直的目光。
　　“小桐，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方思成心惊胆颤地说。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魏颀桐的两道目光如两把犀利的解剖刀，正一层一层割着他的皮肤、血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困扰了他。
　　魏颀桐不言不语地起身，从房间里拿了一面镜子，递到方思成面前，说：
　　“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小思颀。”
　　方思成莫名其妙地接过镜子，照了照，然后扭过脸去看思颀。他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看到的两张脸，除了具有明显的年龄上的差别以外，小思颀的脸几乎就是方思成面部的翻版！这样惊人的相似，连方思成自己都感到惊异！方思成不由得有些慌乱，但还是镇静地说：
　　“小桐，我明白了，你看着小思颀像我是不是？这不很好吗？正好掩盖小思颀的真实身世。”
　　“他怎会像你呢？他又怎可能像你？”魏颀桐咄咄逼人地问。
　　“他怎么不可以像我呢？”方思成振振有词地说，“夫妻之间可以同化，小思颀做娘胎就和我生活在一起，必定也是同化了。再说，思颀的来历你是最清楚的，总不至于怀疑我是他的亲生父亲吧？”
　　说是这么说，方思成还是掩不住的紧张。思颀的真实来历一直是他的绝对隐秘，他是绝不能让魏颀桐破译的。本来，他以为自己秘密做下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就这么过去了，万没想到，遗传基因在小思颀身上充分显露，难怪魏颀桐怀疑了。不过，只要自己守口如瓶，料也无妨。想当初，他为了得到魏颀桐，可真是伤透了脑筋，费尽了心机，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他怎能让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轻易失去呢？
　　魏颀桐当然不会相信方思成的解释，他瞬间的慌乱也没有逃过魏颀桐的眼睛。不久前那种可怕的猜想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她的心出现了一种久割不断的钝疼，一种强烈地想弄清谜底的渴望驱使着她，使她不肯停下来已经开始的出击。
　　“他和你长得这么像，你又对他这么好，我真怀疑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魏颀桐装作漫不经心地对方思成说。
　　方思成猛地一愣，立即说：
　　“我怎么可能是那样一个衣冠禽兽！不过，你就把我当成小思颀的亲生父亲好了！其实，我还真希望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呢，只可惜没那个福分。但是，你尽管放心，我既然认了这孩子，就会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他！”
　　“你若真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这可怜的孩子就不是一个私生子了。”魏颀桐幽幽地说。
　　“小桐，私生子又怎么了？我会把他看成亲儿子的。”
　　魏颀桐沉默了。她心里明白，凭着方思成的精明和谋略，她斗不过他，除非她有足够的证据。
　　方思成试图打消魏颀桐的疑虑，他把双手搭在魏颀桐的肩膀上，温情脉脉地说：
　　“小桐，想多了伤身子，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魏颀桐皱皱眉，烦躁地拨开方思成的手。事实上，她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他，是他，破坏了她的爱情，因此，她厌恶他。她甚至不再把他看成自己的丈夫，他其实是她的一个敌人。为了她亲爱的孩子，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和自己的敌人生活在一起，但是，她不能容忍自己继续和他有任何肌肤上的亲近。每当她想起他做的下流事，她就深感恶心、痛心、伤心。
　　方思成再次伸出手，又被她躲开了。
　　“别忘了你是我的老婆，有什么了不起！”方思成恼羞成怒。
　　魏颀桐不理他，抱起孩子，走进卧室。方思成自讨没趣，也跟着魏颀桐进了卧室。

作者有话说

　　伊萨克夫斯基说：
爱情——这不是一颗心去敲打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共同撞击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