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笑个》一念凡尘

3、我什么都能干

　　集贤县。
　　李洛仰着头微眯眼睛默念着城门上那三个暗灰色的楷体大字，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古人，她庆幸自己借了李嫂的一身衣服，如果继续穿着现代那身职业套装会被别人当成怪物吧。
　　先去书市买几本当朝律法的书，然后租一间房子住下，再找个地方摆个小摊帮人打官司，等挣了足够的钱再去找那个可能跟他一起穿越而来的沈大少吧！
　　李洛正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在古代的生活大计，不想肩头突然一松，一个人影嗖的一下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什么人哪，走路都不看路的！
　　她在心里狠狠腹诽一把，随手去摸包裹里的馒头时才发现哪还有什么包裹，一定是刚刚那个人抢走的！
　　李洛又一次想叉腰指天大骂。
　　“老板，请问你们这里招伙计么，我什么都能干，只要管我吃住就行，我不要工钱。”站在第二十二家店铺的门口，李洛基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口气都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胖胖的老板站在柜台后面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才迟疑道：“有是有，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能干么？”
　　“能能能，只要管我吃住，我什么都能干！”李洛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首要任务是吃饱喝足，有个地方住，至于干什么她不在乎！
　　“那好吧。王四，带这姑娘去后院，倒夜香的赵婶不是回乡下了吗，让她接替赵婶吧。”老板唤来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年轻男人吩咐道。
　　李洛的嘴角有片刻僵硬，倒夜香不就是倒马桶么，她居然沦落到在古代倒马桶的地步？！
　　见她迟迟不动，老板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愿意的话就走吧，我这里没别的活了。”
　　“愿意！”李洛一惊，摸了摸几乎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咬着牙关答应下来，“只要管吃管住，倒马桶就倒马桶！小二哥，烦请你引路。”说着她还不忘挤出一丝笑容。
　　“好，跟我来吧。”王四不信任的看她几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带她到了后院。
　　后院里还算整洁，不大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有条不紊的摆放整齐，左边是一摞堆得高高的柴火，旁边是三个简陋的棚子，根据散发出来的味道可以判定那是茅房。右上角有一口水井，井边是两排竹子做的晾衣架，几件粗布衣服在衣架上微微飘荡。
　　“呐，你就住这里吧。”王四指了指衣架旁边一个极小的棚屋，从外面看几乎就只够放一张床，“那边茅房的马桶早晚各倒一次，倒了之后用水涮涮，不要弄得后院臭气熏天。”
　　“知道知道。”李洛忙狗腿的点点头，“小二哥，麻烦问一句啊，这里什么时候开饭啊。”
　　“卯时三刻早饭，申时晚饭，会有人叫你去厨房吃。”
　　李洛好不容易把时辰换算成小时后，惊讶的发现一就只吃两顿！第二顿下午三点就吃了！那三点之后到晚上饿了怎么办！
　　“那个，小二哥啊，我想问啊，就是，店里没有什么宵夜之类的东西吗？”李洛字斟句酌的问，生怕一个不高兴把人家得罪了以后给她小鞋穿。
　　王四嗤了一声，轻蔑道：“来干活的要求还不少，娘们就是娘们。想要宵夜？等哪天老板和老板娘善心大发了再说吧！”
　　李洛自知宵夜无望，闷闷地对王四挥挥手，一头扎进了那个小棚子打算睡一觉再说，反正既没到饭店也没到倒夜香的时间，谁也管不着她。
　　躺在简陋却舒适的小床上，李洛从怀里掏出手机和那份文件，这两件东西被她贴身收藏，所以躲过了被抢走的命运。
　　看着这两样和未来世界仅存的联系，她心里不禁一阵烦躁，虽然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也做好了在古代生活的计划，但不代表她能马上调整好心态来适应这一切。
　　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想着反正有人会叫她吃饭的，索性先睡一觉再说。
　　事实证明，的确会有人叫她的，只是不是叫她吃饭而是干活。
　　“起来干活了，收夜香的人都来了你还在睡，你是猪投胎的吗！”
　　尖锐刺耳的嗓子让李洛从梦中猛然惊醒，梦里她正和朋友在商店血拼呢，睁开眼一看仍旧是破旧的草棚不由得闷闷不乐。
　　“想什么呢，叫你起来干活了！”蒲扇般的巴掌携风而来拍在她的头上。
　　脑袋钝痛才让李洛从自己的郁闷中回过神，想起刚刚把自己喊醒的声音。她捂着头龇牙咧嘴的转过眼，想看看是谁下手这么狠，以后一定要告他个故意伤害罪。
　　“看什么看，干活了！老娘请你回来不是白吃白住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站在床边瞪着她，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小。
　　“不是有晚饭吃么？”李洛惊讶的问。
　　凤娘轻嗤道：“我叫了厨房的孙嫂来叫你，谁知你睡得跟猪一样不醒，所以我让他们先吃了。”
　　“那我的饭呢？”李洛忙问。
　　“没有给人留饭的惯例，自己不吃就没了！”凤娘没好气的扫她一眼，“要留下马上去倒夜香，不乐意留下就给老娘马上滚。”
　　对比了下两方的身材和地位，李洛放弃了立即抗议的想法，又权衡一下利弊后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走到茅房边。
　　“呐，快点，收夜香的在后门等着呢，你把这几桶快搬过去倒掉。”胖女人挥舞着短而粗的手指指挥着李洛。
　　李洛扯过一旁衣架上的半块布把自己的鼻子和嘴巴蒙住，这才打开茅房的门去搬马桶，扑面而来的臭味差点把她熏晕过去。
　　好几次她都想撒手不干，可是想到可能面临的无处容身下场，还是咬紧牙关坚持把满满三大桶黄白之物拖到后门处，倒入收夜香的人的大桶里。
　　倒得时候有好几次都因为力气不足而洒在了她的裤腿和脚上，看着那土黄色的污秽之物黏在身上，她一双秀气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别过脸干呕不止。
　　奈何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老板娘，时不时的警告她不倒夜香就滚出去，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她不得不不断告诫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勾践还给夫差尝过粪便呢，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这个凶神恶煞的老板娘对着她卑躬屈膝，到时候一定要让这个恶婆娘倒一晚上夜香，刷一晚上马桶，还不能带口罩和手套！
　　然后她又在凤娘的监视下把三个大桶刷得干干净净，放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李洛只觉得自己全身所有毛孔都在向外冒臭气，她急切需要把自己从头到尾好好洗一遍，这倒夜香真不是人干的活。
　　“老板娘，有洗澡的地方吗？”干完份内的活，李洛声音里的底气也足了几分，虽然仍旧是很饿，但她更希望先好好地洗一个澡。
　　凤姐憋着嘴看她一阵，随手指向内院一个角落：“呶，那里就是澡堂了，没有客人用的时候你可以用。”
　　说完她就扭着肥硕的屁股摇摇晃晃的走了，又累又饿还被臭气熏得头昏眼花的李洛几乎以为那是一头猪在爬。
　　兴冲冲地跑到澡堂的李洛不假思索的就推开那扇门，不料看到一屋子的氤氲的水汽和没穿衣服的男人，吓得李洛尖叫一声。
　　赤身裸体的男人被这声尖叫引得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这边，她吓得一手蒙住自己的眼，一手忙去关门，嘴里还陪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走错，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跑回自己的房间，李洛的脸仍旧跟火烧的一样，即使她生活的现代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但一屋子的裸男还是太过震撼，让她脸上的温度半天降不下来。
　　“姑娘，在吗？”一把中年女声伴随着敲门声传来。
　　李洛摸了摸脸，感觉没那么热了，这才起身打开门：“在呢，谁啊。”
　　“我是厨房的孙嫂，瞧着你今晚没吃饭，给你拿了几个馒头过来。”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手里的盘子上是几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馒头！”李洛的眼睛瞬间锃亮锃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孙嫂将馒头放在矮几上，笑着说：“先去洗个澡再吃吧，姑娘家的一身脏东西可不好。”
　　“可是澡堂都是男人啊。”李洛想起刚刚的“壮观景象”就郁闷无比。
　　“他们都洗完了，亥时之后就是店里的女工洗了。”
　　李洛这才知道还有这规矩，想到刚刚凤娘压根没告诉她害她出了好大的丑就更讨厌那个胖女人，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下，她又能怎么办？
　　孙嫂性子和善，对李洛也很好，不仅领着她洗了澡，还拿了自己嫁到邻县的闺女的衣服让李洛换了。又拿了咸菜和蛋花汤给她就馒头吃，乐的饿了一整天的李洛吃得连连点头，直叫好吃。
　　待李洛吃完孙嫂收走了那些盘盘碟碟，又嘱咐她明早不要又睡过饭点。
　　李洛满口答应下来，送她出门后就把自己甩到了木板床上摆成大字。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李洛突然发现古代还是好人居多嘛，李胜一家和孙嫂不都是好人么，何必为了凤娘那个尖酸刻薄的老板娘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