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染尘霜》游楼

1、序幕

　　固有因果报应这么一说，这话落在君子耳中自然会拍手称好，这话落在了小人耳中便会使其心虚吊胆。但若放在了赢夙身上，到底说是令人尴尬，还是可笑呢？
　　三年前羽林骑军的少将军赢夙，在严令禁止官员们出入花柳地的风口浪尖上，被衙役当场从朱花楼中搜了出来，引得帝君盛怒，当即削了他的职位直接贬去了烟雨城。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因为少将大人白天都在府邸休养、晚上都泡在姑娘们身边快活，所以帝都百姓们极少见到此人、说起这个名字时也没什么印象。少了些点评，对赢夙自然也没有什么名誉损害。
　　但赢夙作风甚恶，又只属于半只脚踏进官场门槛“左右不通、八面堵塞”，别人如鱼得水他便举步艰难。明里暗里又不留意得罪了许多人，现在烟雨城稍微出点什么事、便什么罪责都一盆脏水扣在了他头上。
　　西凉歌为了这事，已数次去紫阙面见帝君，望其不要因那些泼污水的话去追究好友赢夙。
　　帝君今次的回答又是“骄奢淫逸，继续思过。”和之前贬他去烟雨城时所说的如出一辙。
　　帝都夜色沉沉，千门龙楼、官邸商铺纷纷点燃了门前灯笼，正是华灯初上。西凉歌垂头丧气的走在回府的路上，抬头正看见青龙会大当家的养子九千岁带着一众人迎面走来。九千岁因一头银发披肩而分外显眼，又是和青龙会有关的一等一的角色，旁人自然不禁避开他。
　　西凉歌停住了脚步，强扯出笑意说道：“九爷，许久不见。”
　　“原来是小王爷。”九千岁点点头，薄唇上的笑意如鸿毛浮水般的轻，“您现在去哪里？”
　　西凉歌叹了口气，正是满腔的愁绪，正巧遇见有人问及、立马就说了出来：“刚才因为朋友赢夙的事去见过了帝君，近日说烟雨城城主有乱党之嫌，有些人又想把这件事推到赢夙身上，帝君对叛党之嫌的意思又是宁可错杀一千，风离少将和我正在恼到底该怎么办。”风离与赢夙本是同僚，同为羽林骑少将，西凉歌与二人都是交好。风离素日里虽讨厌麻烦事，但西凉歌再三劝他想办法、索性把风离也给扯了进来。
　　九千岁低头想了想，说道：“我本不知官僚之间的事，和羽林骑也不太熟悉。不过我倒是记得有个名声不好、经常沾花惹草的少将曾去找过司天监的少司命尘寰算过一卦，却是得了个大凶，之后便被贬去了烟雨城。”九千岁又扬起那淡薄的笑，“不过烟雨城并非穷山恶水之地，小王爷的朋友应该不会过的太难受。”
　　西凉歌心中又叹一口气。只怕是赢夙过得太好了，帝君定然又不高兴，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事继续扣上几个罪名，赢夙这辈子怕是再没指望回来了。但九千岁的一席话却开导了西凉歌，他当即击掌，说道：“我不妨也去司天监的少司命那里算一卦，求个吉利也是好的。”
　　“日后交友还需谨慎啊。”九千岁的眼神正如他的笑容一般轻淡，亦不知他是否有听进去西凉歌的话，只是遥遥看了看远处被灯火染红的天幕，说道：“听说尘寰可以窥探轮回，但再如何也算不出人的心思吧。有些东西提早知道了并不见得就是好事，有些东西就算看在了眼里，也不一定是真的。”
　　西凉歌知道自己与这人的说话水准、思想境界全都不在一条线上，当即就没了声。
　　九千岁向他道别，带着一众人如一片云雾似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