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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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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双很黑很明亮的眼镜,像两粒沾着露珠的黑葡萄。我的视力也倍儿好,在kfc点餐时就算站在队伍最末
我也能清晰地看见各种优惠套餐的价格。
但大多数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一团很浓很浓的雾气中。看不清前方,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楚自己。
茜茜说过,我是一个长着洋娃娃外表的小僵尸,反应迟钝,永远都是浑浑噩噩的。她说,我的脑子就像一只没洗净的盘子,只能很模糊的映照周围的一切。而别的人,都是清晰如镜的。
据说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也回答不了“我是谁”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总是想的很多。
我回答的出,我是个笨蛋。
因为我想的很少,有时候反而更能认清真相。
所以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当路灯像水一样漫过青石路面,我会转身对牙牙说,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牙牙总是神釆飞扬的表倩瞬间枯萎下去。
他这么难过,大约是因为他真的在乎我。就像他一再对我说过的,喜欢你呢,小粒。
但最后,我还是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后来下了好大的雨,路灯的光亮都被淅沥的雨丝模糊,我不知道牙牙有没有也转身走掉,当大雨倾盆
时它可以在一个干燥温暖的地方避雨。但我总是觉的他其实一直没有离开,站在湿漉漉的雨帘中,整个身体都像快要
融化融化一般地哀伤着。
这是十九岁的牙牙留在我心中的最后的印记。
不清晰。
模糊而痛。
老人家常说,天公疼憨人。茜茜则说,小粒,你真是该死的好命。有一副很唬人的可爱外表,相当丰裕的家境,
以及极端纵容我的父母。
虽然我是个笨得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但我却是要什么有什么。
茜茜说:“和我比她就太苦逼了,就算奋发向上事事争先,功课才艺一把抓,但还是没法取悦她那对望女成
凤的父母。拿完一个第一,还有更多的第一等她拿。就这么被驱使着,变得越来越优秀,发挥自己所有潜藏的能量。”
茜茜说:“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做我这种躺倒都能享福的人,但前提是,她绝对不要变得和我一样蠢。”
不管茜茜对我说什么,我都会笑眯眯望着她。生性霸道的茜茜在我面前总是像个女王一样。
所以我认识牙牙后,牙牙特别地讨厌茜茜,说她其实根本不拿我当朋友,她只是要一个差劲的女孩天天围着她
转,让人可以更清楚的认识到她有多么的聪明优秀。
其实茜茜不是这样的,如果爱情和友情可以同等,那么茜茜爱我是和牙牙唉我一样多的。
也许爱的形式是最多变的,我很笨,所以看不懂它的千姿百态,但我始终知道自己手中拥有的这几种。
后来茜茜跑来提醒我,牙牙那么优秀的男孩,并不可能真是喜欢你,他只是和你玩玩而已。说的难听点,开惯跑
车的人,偶然也会想骑次脚踏车。
我并没有相信她。所以茜茜说了一句更残酷的话,“小粒你到底觉得你哪里配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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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这个夏天雨水丰沛,气温始终宜人。伹去年则恰好相反,热得像一个烤炉。
快要被烤焦的我走进了最近一家kfc。长龙一般的队列一点点向前移劫。我觉垼我快等成一座化石了,这才
排到了我。服务员亲和地向我微笑。
我舔舔嘴唇,很认真说道:“我要一个麦旋风。”
尴尬的静默大约一秒钟。就在服务员皱着眉头对我说出“我们这里不卖麦当劳的东西呀”的时候,排在我身
后的那个人爆发了惊天动地的狂笑。
然后这阵笑声感染了很多人,以至于我都不敢改口说“那我要圣代”就落荒而逃了。
其实,这种低级的错误我也不是第一次犯了,但从未有人像今天排我身后的这个人笑出那么夸张的声音。
当我把这件事讲给茜茜听,她面无表情点评了一句,笑点这么低,奇葩呀。
这朵奇葩就是牙牙,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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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开始,茜茜就报了一个什么英语培训班,开课的地点在本城最好的大学内。
茜茜总让我在下课后灯塔,然后我们一起去附近的美食街寻觅各色小饭馆。吃过晚饭后,她还要再回去上
课。
可是有一天茜茜说她忽然有事,叫我别等她了,自己一个人打车先回家。
夕阳斜照,大学恢宏的建筑也有了温柔的轮廓,这里并没有因为放假而变得冷清,大约读了大学的人都是热血
而忙碌的,我有点歆羨地想着,这可昰一个最聪明的人才有资格来的地方呀。一群人呼啸着从我身过路过,占据中
心位置的是一位少年,他有一张我从没见过的明亮的脸,我不由自主长长地望了他一眼。
很疑惑呢,明明也是一张人类的面孔,为什么我看见他却觉得像是看见了雨后天晴绚丽的彩虹?
因为恰逢换班的时间,出租车很难打到,我等了半天,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就像一个小僵尸总会顺从自己觅
食的本能一样,我走进最近的一间小饭馆。
有点油腻的桌椅,空调也不是开的很足,蚊子围绕着我的小腿打转。我坐如针毡,却不是因为那几只蚊子,而
是对面那桌的客人。
大圆桌,坐得满满的,所有的人都在听背对我的那个少年说话,一些陌生的词语间或跳入我的耳中,什么“预
算”“会场”“嘉宾主持”什么的。
少年有很清亮的声音,和他那张明亮的面孔相的益彰,是的,我知道他就是那个我刚才望见的
人。但我不知道他就是不久前因为我在肯德基点了麦旋风而哄然大笑的奇葩,直到——他笑起来。那种绿林好汉
才会有的波澜壮阔的笑声,想认错都不可能呀。
我呆住了,然后一直觊觎已久的花蚊子在我手臂上着陆了,等我发现时,已经鼓起好大的一个包。
等到那只贪心的蚊子准备第二次在我手臂上进食时,我啪地拍了下去。
少年转过身来,目光平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嘴角上扬了起来,他认出了我。
地老天荒是一个成语,我始终不知道它到底在形容什么,直到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