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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小时候 ...

  •   一
      “砰 !”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摔门声,母亲愤然而出。
      下午这顿本应丰盛的晚餐又没了,今天是周未,我和小宝还在盼望明天妈妈带我们回外婆家。父亲窝在沙发上,抽着闷烟,也不理睬我和小宝。
      父亲很少过问小宝和我的事,穿衣、吃饭包括学习,都是母亲一人前后张罗;他们吵架后,父亲总会这样会窝在沙发上,不吃不喝,实在太饿了就自己泡碗面,也不问我和小宝。这样常常母亲更气愤,骂他没有人性,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疼爱,他们争吵就更升级了。
      打记事起,我们家的平静生活总不会超过三天。六岁时的我们,不明白父亲与母亲为什么那么不相容,为什么总有吵不完的架。
      小宝怯怯地拉了拉我,我俩悄悄进了我们的小房间
      这个只比我小5分钟的弟弟,总是在父母吵架后拉着我回到我们自己的天地。
      进了门,小宝爬在窗台上,盯着楼下的马路。
      我问小宝:“妈妈会在下面吗?”
      小宝可怜地回答:“会的,妈妈舍不得我们。”
      是的,妈妈对爸爸很凶,可对我和弟弟却温柔如水。
      母亲与父亲吵架后,常常选择离家出走,可心里又牵挂我和小宝,每次都会在街上炒上好吃的饭打上包,在楼下挥挥手,招呼我们下楼。
      我盯着路边的上每一个人,盼望妈妈那优雅的身影出现。
      母亲很美丽,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她身材苗条的象我们那没有结婚的语文老师。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全校公认的美人。母亲到学校接送我们时(上学前班的我们还需要接送),老师就对我和小宝说:“你妈妈真漂亮。”这时,我们的心美的比考了第一名还要高兴。小宝和我常以有这样一个即善良又美丽的母亲自豪。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母亲优雅的身影没有出现,这是极少有的。
      小宝说幽幽地说:“妈妈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我说:“不会。”
      小宝说:“班上洪橙橙的爸妈就离婚了。”
      父亲与母亲在无数次的争吵中提过“离婚”二字。
      我心里有些暗淡,有些茫然。
      可我还是很有信心地说,不会的!那天我亲耳听见母亲对外婆说,我们太小了,才六岁,六岁的孩子没有母亲,那是什么日子呀。
      是啊,小宝和我才六岁。
      父亲漠视我们兄弟俩的存在,重重地关上房门。不一会儿,烟,从房间的门缝里飘出,整个屋子溢满了烟草味。
      这天晚上,母亲仍然没有回家,我有些担忧,昨晚母亲会去哪呢,是去了外婆家还是在办公室呢,如果是在这两处到也安全,如果是其他地方……,我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睡醒了的小宝和我玩了会游戏肚子也咕咕叫了,父亲房门关的紧紧的,没有半点没起床的意思。
      “小宝打个电话约洪橙橙出来玩吧!”我对小宝说。
      我们是同班同学,她和小宝还同桌,我们常常在一起玩耍。洪橙橙平时跟着她母亲,周未就到她父亲家,她父亲家在我们小区对面,只相隔一条马路。
      邻近的花园三三两两的游人。橙橙早到了,小石桌上放着一大包点心。
      没等橙橙请,小宝就拉开袋子,呼啦啦地吃开了,就像吃自家的东西。
      橙橙定着眼睛瞅着小宝,我有拉了拉小宝,小宝摸摸嘴,鼓着腮帮子说:“我早就饿了,橙橙是老同学,又不是外人,是吧?橙橙。”
      橙橙善解人意地说:“没有关系,我吃过了,你们多吃点吧。”
      她的脸白白的,非常干净,没有一丁点瑕疵。她单眼皮的大眼(人们说一般单眼皮的人眼睛小,可她的眼睛一点都不小)仿佛两颗黑玛瑙闪闪发亮。洪橙橙虽然不属于漂亮的那类女孩,但她耐看,越看越有味道。全班女生,我最爱看她那张白白的脸,(绝不是因为吃了她的东西)。
      “你爸妈又吵架啦?”橙橙冷不丁问。
      我一楞,拿着饼干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半晌,尴尬地点了点头。
      洪橙橙似乎非常了解我们,说:“你爸妈吵架了你们就会出来,我知道的!”
      我和小宝没有否认她的论断。是的,我们已不是第一次约她出来玩,也不是第一次吃她的东西。她父亲每个周未去学校接她都会买一大包点心,她父亲是制药厂的头头,家里有好多高档的进口点心,出来玩时她会带上好多好吃的,让我和小宝分享。当我们饿着肚子时,她带来的点心,我和小宝就会一扫而光。
      “哎,你爸妈吵架吗?”小宝问。这是我和小宝最关心的问题,父母吵架总是不好的,吵架多了会离婚,这是我们不愿意的。
      “不吵的,我没有见他们吵过架。”橙橙说,“妈妈常说要我以后要找一个爱我的人结婚,我爸爸不爱她,他们才分手的确”。
      我不懂了,结了婚就互相称对方叫爱人,不爱怎么要结婚呢!
      我的心稍稍有些安稳,离婚也可以不是因为频繁的吵架,吵架也可以不离婚。
      洪橙橙的爸爸接她来了,她说今天要去奶奶家,她奶奶一个人住在效外。
      橙橙有些不舍,她说,“我想和你们在一起玩啊。去了那儿也是我一个人玩,真没意思,我妈怎么就不生两个呢。”
      说完她不情愿地上了他爸的车。
      橙橙走了,我和小宝有些无所事事。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絮状的白云在头顶游移。我感到身体像天上的云,飘飘荡荡,头昏昏然……。
      “大宝,我们回家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宝摇着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你想回去啦!”
      “也许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不见我们,他们准又要吵架!”
      “管他呢,反正老爸也不象咱的亲爸!”
      “可我想吃妈妈做的饭。”
      这到是,我也爱吃妈妈做的饭,特别是红烧肉,又香又嫩。
      “那好,走吧。!”我站起身,拍拍屁股。其实裤子上什么也没有,青青的草地,一尘不染,环卫工人每天都扫得干干净净。
      湖边,柳枝轻曳;空气中,飘浮着青草味。
      我俩一前一后走着。“你猜妈妈现在回来没有?”我问小宝。
      今天是星期天,按以前的贯例,母亲应该回来的。她担心我们饿着,她宁愿委屈自己,放下她高傲的自尊心,回到令她伤心无数次的家。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小宝和我,她一辈子也不会回这个家。
      父亲和母亲很少交流,他们的交流方式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小宝仰脸看了一看蓝色的天空,信心不足地说:“应该回来了吧!”
      刚到楼梯口,一个尖利而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这个没心肝的,枉做了人!孩子吃饭没吃饭你不知道,孩子啥时不在家你也不知道。你在这个家做什么?滚-----!你要不把儿子找回来,我就------!”铛铛铛------,传来菜刀敲打地砖的声音。
      我俩还没回过神,又传来母亲的厉喝:“滚--------!”一只鞋应声面落在我们跟前。父亲被推出了门,踉跄地下着楼,一眼瞧见我和小宝,顿时来了气,一手揪住一个:“出去也不告诉老子!”
      父亲的话真的是很无理。在他眼里,小宝和我就像家里的摆件,可有可无,还用得着告诉他我们的去向吗。
      我大叫一声,挣脱父亲,兔一般跑上了楼。
      母亲一见我们,泪如雨下,立刻一手揽一个,哭诉道:“大宝,小宝,你们去哪啦,妈妈担心死了啊,呜呜……。”
      “妈妈,鸣鸣——!”我和小宝扒在妈妈的肩头泪流满面,伤心地抽泣起来。
      此时,父亲提着一只鞋,垂头进了门。
      母亲见状,又叫起来了:“你还用回来?这个家与你无关!”。说着牵着我们的脏手,进了卫生间。
      ……
      二
      时光在生活中无声地流逝。
      转眼临近小学毕业,这一年,家里似乎平静了许多,父母的吵闹声少了。
      为了迎考,母亲限制了我们所有的业余时间,每天吃完饭,就被母亲赶进房间做功课。父亲则很少过问我和小宝,不管学习还是生活。
      事实上,我们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很少,作业我们轻松地就会完成。剩余的时间,我们就在房间里玩一些小游戏,或小声地聊天;聊父母为什么会吵闹少了,聊洪橙橙咋那么白,聊语文老师咋那么美,聊什么是爱;当然还忘不了在面前摆上课本,以防母亲的突然袭击。
      ……
      小升初不难,九年普及教育,按区域划分学校,初中学校紧临我们现在的小学。开学的第一天,参加完学校的分班考试出来,见到洪橙橙,她背着大红书包,仍然一幅小水学生的妆扮,远远地就叫我们:“大宝,小宝到我家去玩玩吧”
      小宝说:“那你给我们一人买一支冰棍儿。”
      洪橙橙眼睛睁得老大:“什么?凭什么我得给你们买冰棍儿?”
      “凭我俩同桌的份上,以后我们就分开了。”小宝挤着眼睛说。
      “不买也行!”我说,“反正我们有俩人,到哪都有玩的,你呢,回家就你一人儿,孤苦伶仃,多没劲!”
      说完,我拉拉小宝,挤挤眼睛,一脸坏笑。
      洪橙橙瘪瘪嘴说:“没见过你们这种德行,哼!”
      “橙橙----”远处,洪橙橙的妈妈在叫她。
      “我妈妈来了。”橙橙仍下我们跑了过去。
      “考得怎么样?橙橙,哟,怎么啦,不高兴?”见橙橙一脸委屈,她妈妈便问。
      洪橙橙指了指我和小宝说:“这是我同学,大宝、小宝,我请他们上我家玩,他们就要我买冰棍。”
      她妈妈一听,哈哈大笑:“孩子,那我替橙橙请你们,走,你们想吃啥样的。”说着就拉着我们朝店铺走去。
      我们不好意思了。
      我说:“阿姨,我们是闹着玩的,不是真要吃冰棍的!”
      “我知道你们闹着玩,就算阿姨请你们吧”。
      橙橙回过头,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同学几年,这是第一次见到橙橙母亲,她身着一身职业装,白白的皮肤,细细的眼,薄薄的唇,鼻翼有些宽。原本凌角就欠分明的平脸,被过剩的脂肪堆积得像一轮当空的满月,一头时尚的短发,微微外翘的发梢,却也显得干练,豁达。虽然不在漂亮之列,但也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橙橙的爸爸怎么会不爱她呢!我想不明白。
      据说离婚时橙橙的父亲给了她一大笔钱,足以使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穿金戴银。一个女人,可以没有爱,可以没有男人,只要有钱,照样能拥有一个女人应有的一切。
      看到她圆圆的大耳环在短发下摆来摆去,我突然想到小时候荡的秋千,心里便一阵阵发紧;那颗硕大的钻石吊坠,躺在丰腴的脖子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是我怎么看都那么刺眼,那么不协调。
      这个钻石项链如果是在我妈妈那白皙、细长的脖子上,一定熠熠生辉!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佩戴过饰品,我美丽的母亲若有金银珠宝装扮,一定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人。
      橙橙的母亲虽然没有得到爱,却得到了物资上的享受和满足。对于一个女人,此生也足矣!
      忽然,对人们常说的“上帝是公平的”,我似乎有了一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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