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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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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母亲出门已快半月,这是小宝和我记事以来,母亲离开我们时间最长的一次。
有些想念唠叨的母亲了,小宝说问问母亲啥时回来,可手机关机,问外婆,外婆说快了,出去十天半月也差不多回来了,于是我和小宝天天掐着手指算。
这天黄昏,终于盼来的母亲的电话,我和小宝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外婆说天色晚了,等第二天吧,小宝不肯。我说:“怕什么,两个大男人,比外婆你高多了,你一个人不是常常晚上去我们家吗!”我边说边比划着。
外婆笑了,说:“啧啧,天天要外婆操心,还两个大男人?”
外婆最终还是放我们走了,上路后,就把外婆的千叮万嘱抛在了脑后。
母亲明显黑了,人一黑就有些苍老。小宝和我围在母亲身边不停问这问那。
“妈妈你脸上怎么这样啦?”小宝问。母亲摸了摸脸道:“没啥啊,没啥!”
“妈,你不在家,我们可想你了!”我说。
没想到母亲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赶紧背过身子。我有点不解,这可是我内心真实的话,母亲怎么会伤心呢!母亲红着眼睛说:“妈妈也想你们,舍不得你们!”
想,当然我理解,可是舍不得,是什么意思?你又没有离开我们干嘛舍不得呢?我看看小宝,小宝看看我,我俩都一幅不解的样子。
转眼已是初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周要开家长会,这是学校的贯例。
家长会照例是母亲参加,在记忆中父亲好象只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小宝和我已习惯了学校的事只告诉母亲。
母亲早早地来到学校,母亲做什么都很守时,她宁愿等别人很长时间,也不愿让别人等她一分钟。她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找什么,母亲问我和小宝看到橙橙没有,我说找橙橙有什么事吗,母亲说见到橙橙要个他爸的电话,说完就进了教室。
家长们陆陆续续进了各自孩子的教室,我和小宝来到教室楼下,四处找橙橙。
忽然小宝指着远处说,“那里,橙橙!”
洪橙橙正和一个女子走过来,那是她母亲,好久不见,洪橙橙和她妈妈差不多一般高了。
小宝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叫道,“洪橙橙,洪橙橙!”
洪橙橙来到小宝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干嘛,这么神兮兮的!”
“嘘——,小声点,”小宝用眼光瞟了一眼她母亲,道:“怎么是你妈来的,你爸呢!”
“我爸出去好久了,不知道去哪了,奶奶也不知道,奶奶都快急死啦!”橙橙一脸的愁容。
“有电话吗,你爸的!”我说。
“奶奶家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我爸打电话回来,也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橙橙摇了摇头说。
“哟,这不是大宝小宝吗,好久不见啦!”橙橙的母亲很亲热的拍了拍小宝的肩膀,她的每个手指都有一个戒指,黄的、白的、红的、绿的......,花花绿绿的像个展示架,我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也不知道这有哪点美感。母亲的手没有任何饰物,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她一人包揽,那双手总是那么细腻白嫩。“钻石很贵的,妈妈舍不得买!”想到母亲的这句话,我的心底忽地涌起一股不平,对橙橙说:“你怎么总和你母亲一起!?”
洪橙橙望了望我,不解地说:“怎么不能在一起,她是我妈妈啊!”
我说:“你还没脱奶气吗?离不了的你妈?!”心里却暗暗地说你母亲真俗气。
家长会上,母亲有些坐立不安,她的眼睛游离不定,一会窗外,一会讲台,根本没有听进老师在讲什么。
母亲憔悴了不少,整天无精打采的。父亲在家时他们如同路人,互不理睬。小宝和我讲话时总是非常小心,仿佛怕惊扰了谁。突然我感到这个家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更愿意在在学校呆着,和同学们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周末放了学我和小宝不再象从前那样急着往家赶,虽然母亲依然象从前一样做好丰盛的餐在等我们,从前她一个一个催促我们回家的电话,让我和小宝感到无比亲切,温暖,如今却让我们烦心透顶。回到家见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内心歉疚而又惭愧。
又是一个周末,深秋的风吹得我们缩起了脖子,偶尔一片枯叶落下,曾经春意盎然的绿色,在秋天来临时也不得不结束自己短促的生命。
那天,母亲没按时回家,这是一个周未又是月未,母亲可能在加班。月未银行总是要加班,这成了惯例。我对小宝说,我们去接母亲吧,顺便溜达一下,小宝积极响应。
出门时,我将米洗净放进电饭煲,我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希望能为母亲减轻一些劳累;每天见母亲忙前忙后张落一家人的饭菜,父亲却无动于衷,漠然地抽着他的烟时,我的心总有一股说不出的酸痛。
太阳象一个燃烧的火球挂在山边,烧的群峰一片通红。沐浴在万丈霞光中的城市安详了起来,少了白天的躁动,城市也多了一份文静。
突然,小宝拉了拉我,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橙橙从对面小区走出来,她拎着一个大包,显得有些费力,她向我们挥了挥手,远远地示意我们等等她。从前见着我们,不管远与近她都会拉开嗓门大声地叫着我们。今天怎么变得矜持了呢?
她走近了,喘着气。小宝说干嘛哩,逃荒吗?。
她擦擦额头说:“去奶奶家!”
橙橙跟我们说话时有些羞涩,没有了从前那种天真,那种无拘无束的大笑;跟她说话时我们也有些不自在,目光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你爸有消息吗?”我问橙橙,目光却越过她肩膀,空洞地望向远方。如今的洪橙橙已完全不是从前那个爱蹦爱跳的小女孩,她隆起的胸脯,更加丰润的脸蛋,像四射的光芒,让我不敢直视。小宝虽昂着头,可眼皮却无力抬起,说话时目光始终斜向地上。
“奶奶说要换一个带来电显示的电话,好知道爸爸的电话从哪儿打来的!这不刚买了一个,去奶奶家换上。”橙橙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洪叔叔有了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啊!我们可想他哪!”小宝说。
“那是!”橙橙说。
太阳已沉入山底,天空慢慢拉开了夜的幕色,我们顺路,陪洪橙橙到巴士站,路上我们都没说话,想找些话说,可又不知说啥合适,小宝拎着她的袋子,我空着双手,无所适从;还没等我想好要说的话,巴士站到了。
橙橙上了车,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躁动。
母亲见小宝和我来接她,感动的眼泪直流,不断夸我们懂事了。又听说洪橙橙去她奶奶家换电话的事,脸上现出我们好久没见的开心,不断地说有了消息一定要及早通知她。
终于有一天,等来了橙橙的消息,那是西藏一个小镇的电话,我将电话给母亲时,她一分钟也没耽搁就拨了出去。对方说那是小镇邮局的公用电话。伤感与失望的母亲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