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枫叶染》一声珍重

21、第 21 章

　　爱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喜欢她的一切，包括吃相。
　　冉枫的吃相让贺远峰心满意足。
　　冉枫轻易地剥开这些虾皮、蟹壳，熟练地去掉腥线，准确地找到食物最肥美的部分。
　　贺远峰庆幸自己没自作聪明去选那些比较稀罕的食材，而是把菜单递给冉枫：“我杂食，你来就好了。”现在看来决定有多正确，因为他看见冉枫在吮吸手指头。
　　“你好这一口呦，吃相真贪婪。”贺远峰忍住笑。
　　“嗯，高中时，要积攒一段时间零用钱，只要够了，我就和陈……”冉枫突然打住话头，随即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贺远峰急忙将视线从冉枫脸上移开，探身帮冉枫倒满啤酒，又倒满自己的杯子，泡沫溢出好多。
　　冉枫拿起纸巾擦擦手：“我就和同学去一个小吃摊大快朵颐。那个小吃摊卫生条件好差，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新鲜，但当时真的是吃得热火朝天，享受得要命。”
　　冉枫笑着摇摇头，口中发出啧啧声。
　　贺远峰端起酒杯一口灌进去。
　　“那你现在是在吃一种回忆喽？”
　　“你可真聪明，但只是一部分而已。”冉枫笑得心无城府。
　　“那以后要吃这些的时候只可以叫我来陪你，我也想慢慢成为这些食物的一部分种在你的记忆里。”
　　贺远峰几乎是气恼的将一个海蛎子捏碎，带壳扔进嘴里。
　　冉枫吃惊地用手拍着贺远峰的脸喊：“吐出来，你吐出来。你河马呀？”
　　“别那么用力，好像在我服毒一样。”
　　冉枫扑哧笑出声来，她发现情急之下，将手上的油都抹在贺远峰的脸上了，可恼怒中的他全然未觉。
　　“你在生什么气呢？”冉枫极力伸头，努力去看清贺远峰扭过去的脸。
　　“这些东西长得好讨厌，明明小小的，还有那么硬的壳。”贺远峰更加大力地捏碎贝壳，有明显找茬的意思。
　　“你呀，嘿嘿。适合吃这个。”冉枫用蘓子叶，抹好调味酱，放上烤得嫩嫩的牛肉片，卷好，递到贺远峰手里“没壳，没骨，没内脏。适合懒得动手，动脑的人吃。”
　　冉枫不瞬目地看他大口嚼着，表情慢慢阳光了，才摇头道：“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大老板，一但尝到老百姓的茶饭，竟是这种样子。真可怜……”
　　还没等她感慨完毕，贺远峰递过来第二片叶子：“还要。”
　　“你少臭美了，在这还想要服务员。”
　　“没有，是因为有你的工序在里面，这肉的味道不同凡响哦。”贺远峰摆出无赖相。
　　冉枫皱起眉，用手腕蹭蹭鼻子：“认识你这种人，还真是。现在才真正理解东瀚的苦。”
　　贺远峰看着冉枫生动的神情，眼底有浓浓的情愫涌动。这个女孩子会被载进他的人生史册，尽管心中总被隐隐的不安攒住，但是绝没有放弃的念头。她是他的，终将。
　　贺远峰将手抚在冉枫忙碌的手上。
　　“别捣乱，我在给你生火造饭呢。”冉枫笑着试图拨开他。 “小枫，这么晚遇到你是我的不幸。还好，你一个人在旅途中，我还有幸有和你为伴的机会，而你又正在慢慢地接纳我是我的福分。你不知道吧，小丫头总是无法不惹人注意，曼妙，睿智，沉稳又不乏调皮，而且自然而然流露的善良与宽容更让人怜爱。小枫，你还记得小汤圆住院期间，那个摔断腿的民工吗？”
　　冉枫侧头，很轻易地就能想起那个健壮的年轻人。劳动中从楼梯上摔下来，小腿骨折，可是没有钱，耽误了治疗，来院就诊时已有并发骨髓炎的危险。
　　贺远峰继续道：“小枫，我看见那个病人很多次将头埋在被子里哭。唐晓瑶去给他打针时我听她在劝病人说‘冉医生主张不做截肢手术，全力治疗这条腿并让它恢复功能’。过后，我问晓瑶，能治好吗？她说风险很大，如果不成功，截取的部分会更多，其实，做截肢手术才是万全之策……”
　　“那不公平，还没努力，就宣布结果。他还年轻，那样截掉的或许不是那半条腿，很可能是他的后半生。”冉枫脱口而出。
　　“小枫，总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为自己想过吗？你所承担的风险，一旦失败，你所要承受的压力？方方面面的，本不该你承担的，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的利益，你甘愿去冒风险。站在个人的角度，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你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但站在患者及其家属的角度看，你无疑类似于神，是拯救他的唯一希望。我在慢慢的担心之余剩下的全是钦佩。”
　　“老天！”冉枫捂着嘴笑起来，“感谢地球有吸引力。我可没有你歌颂的那般仙风道骨。”又带着些许无奈地说：“当时也只是一种姑息疗法，如果治疗之后没有好转，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也只能——”冉枫挥手，做了一个切断的姿势。
　　“现在你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可是这个治疗方案是你在讨论病例是竭力争取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唐晓瑶告诉我的。”
　　“她也是你的眼线？”
　　“看到老大的力量了吧。”贺远峰笑着把冉枫手中的肉卷掠过来。“我能理解，你的压力有多大，在那个民工颤颤巍巍站起来，挪动脚步时，你怎么跑到楼顶的平台抹眼泪去了？是不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嗯，”冉枫中肯地点点头“喜极而泣。既然你看见了，还不去祝贺我？”
　　“不敢呐。怕惊扰你难得的轻松。”
　　“笨蛋，我会哭倒在你怀里的。”
　　“唉，我后悔的想撞墙。”
　　两人对视着，终于，笑容弥散开来。
　　少顷，冉枫轻轻叹气：“可他最终还是瘸了。”
　　“小丫头，你是人，不是神。他终究一生不用不用拄着拐杖。